贺聪被厉宗铭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厉赫铖在一旁看着，喝了一口咖啡：“大哥这话说的在理，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贺叔，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贺聪皱了皱眉看了厉赫铖一眼，他明明是在帮这厉二少说话，怎的还不落好。
“再说了，”厉宗铭话锋一转，“就算货运收入减少了，可矿场和纺织厂的收入却比去年同期有所增长。此消彼长，商会整体的利润并没有下降太多。”
众人不语，等厉鸿亦发话。
厉老爷子缓缓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厉宗铭身上，眼神复杂难明。
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时代变了，现在是新社会，不兴过去那些嫡庶长幼的规矩。”
厉宗铭心头猛然一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厉老爷子。是了，他现在是个残废，在这些老家伙眼里，他已经是个没用的人了。而厉赫铖，那个在矿上吃了两年土的小杂种，竟然攀上了林家，成了香饽饽，为了顾全大局，爸爸说这话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当初，明明是老爷子授意他去抢厉赫铖的货运专线，也是老爷子亲手把船队的管理权交到他手上的。
厉老爷子缓缓起身，龙头杖在地上敲得笃笃作响：“这些年，宗铭跟着我，商会的大小事务，他都处理得井井有条。赫铖虽然年轻，但也有股子冲劲，能独当一面。”
厉鸿亦目光在厉宗铭和厉赫铖之间来回扫视：“但商会董事长的人选我要从三个方面去考量。”
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要忠心。对商会忠心，对家族忠诚，这是最基本的。”
他又竖起一根手指：“第二，看能力！要能担得起大梁，处理各种复杂事务，为商会创造更多的利益。”
最后，他竖起第三根手指，语气铿锵有力：“第三，要稳！时局混乱，要有一颗‘稳’字当头的心！要能在这个乱世之中，保住厉氏的基业！”
厉赫铖一口咖啡差点没喷出去，这老头子，铺垫了半天，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他那大哥厉宗铭，最擅长的可不就是当王八？
“阿铖这几年一直在外，没在我身边，我若直接定了宗铭，难免有人说我偏心。”厉老爷子顿了顿，目光落在厉赫铖身上，语气缓和了几分，“阿铖这次回来，就先别回矿场了，留在家里，跟着我历练历练，也磨磨性子。”
“半年之后，我会根据你们两个的表现，来定下一任董事长。”厉老爷子一锤定音，不容置喙。
厉赫铖闻言，挑了挑眉，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听爸爸的。”
厉鸿亦侧过头：“宗铭呢，你也没意见吧？”
厉宗铭微微一愣，随即垂下眼眸，恭敬地回答：“父亲的安排，儿子自然没有意见。”
厉赫铖瞥了眼他大哥那副乖儿子的模样，有些不耐烦的把手中咖啡杯放在桌上。
老爷子偏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这次未免太偏过头了吧。
他死在外面都没人管，厉宗铭不过是断条胳膊，他爹就把董事长这个位置让出来了。
还特意开个股东大会，宣布了这个狗屁规定，唱了这么一出戏，让厉宗铭这个位置坐的顺理成章不受人非议。
可惜他们猜错了一件事，厉家董事长的位置他一点也不想坐，他想不明白给那帮老东西当孙子有什么好？
晚棠静静地坐在厉宗铭身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看着厉宗铭紧绷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
厉宗铭银灰色西装空荡荡的右袖管，出门前被她仔细叠成了装饰褶皱，她一直清楚宗铭有多骄傲，他绝不会允许自己成为别人的谈资，更不愿被人看轻。
说实话，这种会议她不愿意参加，她是一个习惯去逃避冲突的人，这种会议给了她许多压力，让她喘不过气。她盼着船队可以不走，宗铭就不会再出事，可今天那些股东们让她明白了，她所期盼的都不可能实现。
有时候她会想，她和宗铭能不能像普通的老百姓一样，去过平平淡淡的生活，而不是永远身处在这种没有硝烟的战场，所谓的敌人还是阿铖。
晚棠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到桌角，裂缝爬过了并蒂莲浮雕。
“散会吧”厉鸿亦一声令下，长桌两侧的人陆续起身。
“阿铭、阿铖留下。”老爷子顿了顿，“晚棠也留下吧。”
“爸，我还有事儿呢。”厉赫铖已经起身，干脆直接坐在了桌上。
厉鸿亦开门见山：“王家二公子是不是你打的？”
厉赫铖解开西装下摆的扣子：“怎么了？”
“王家都找到我面前了，你说怎么了？”
晚棠正想开口解释，却被人抢了话。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打就打了，他还好意思学小孩告状呢”厉赫铖晃着腿，话说的嚣张又恣意。
“那死胖子那么宽的路不走，非要往我身上撞，活该。”
“你动枪了？”
“嗯，打的我手疼，枪多快啊。”
“王家与我们家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一回来就惹事，去给我上门道歉，晚上回去给我跪祠堂。”
“上门道歉可以，晚上跪祠堂那可不行，玉珠约我吃晚饭呢。”厉赫铖跳下桌子就要出门，“那就先欠着，爸？”
厉鸿亦气的抖着胡子：“你给我站住！”
厉赫铖双手插兜转了个身：“还有什么事？”
厉鸿亦叹了口气道：“货运专线还是归你，商队我再拨几条船给你，别再给我惹事了！”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厉赫铖暗自皱眉。
厉宗铭闻言心里一紧，爸爸果然对他这次的表现很不满意。
厉鸿亦道：“专线是你跑通的，船队你也发展的不错。在北边锻炼了三年，你确实成长不少，爸爸很欣慰。”
他看向两个儿子：“不管将来谁成为厉氏的董事长，我都希望你们兄弟二人能和睦相处，互相帮助。”
厉赫铖睨了一眼他大哥，他们两兄弟是什么情况，厉鸿亦难道不知道吗？还兄弟和睦，互相帮助？现在他们这副模样，就差面对面捅刀子了。
他懒得搭理厉宗铭，但以厉宗铭那个小心眼的样子，真做了董事长，厉家哪里还容得下他？
“阿铭，和你弟弟做个交接，下个月船队还是由阿铖跑。”
厉宗铭点了点头。
“我不要，我自己赚的钱够我自己花了。”船队他早已经重新组建，厉宗铭用过的人他不会再用。
“还是给大哥吧，不过大哥这样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跑得动。”
“那你想干什么？”厉鸿亦怒瞪着小儿子。
“当个二世祖咯。”厉赫铖晃晃脑袋，“矿场日子那么苦，也该我回来享享福了吧。”
水晶烟灰缸砸了出去，厉赫铖歪头躲掉：“老爸你要谋杀你亲生儿子啊？”
“伯伯别生气！”晚棠眼见着厉鸿亦脸涨成猪肝色，太阳穴突突直跳，忙小跑过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她一边安抚着老爷子，一边焦急地朝厉赫铖使眼色，声音都带了颤音：“阿铖！”
厉赫铖耸耸肩，大摇大摆的出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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