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
楼下隐约传来汽车引擎熄火的声音，紧接着是车门声响。晚棠几乎立刻就醒了，看向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
不一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上了楼梯，停在了卧室门外。
他明明说过最近事情不多，昨晚却又是一夜未归，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晚棠正要起身，卧室门咔哒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股浓重的酒气混杂着烟草味涌了进来，厉赫铖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外面走廊的光线，他整个人陷在阴影里，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
他没开灯，径直朝床边走来。
男人这副模样，实在可怕，晚棠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拉高被子：“不是说好，给我时间考虑吗？”
话音刚落，一股大力将她重新摁回柔软的床垫里，随即一个滚烫的身体覆了上来。厉赫铖没说话，手臂铁箍似的直接圈上她的腰，将她连人带被紧紧搂进怀里，滚烫的脸颊用力埋进她的颈窝，呼吸急促而灼热。
晚棠浑身僵住，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挣扎推开他，这种带着侵略性的靠近让她很不舒服。
可下一秒，耳边却传来他喑哑模糊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近乎破碎的脆弱：“阿姐...”
“我好疼...”他手臂收得更紧，不安地蹭着她的脖颈，“抱抱我，好不好？”
疼？
晚棠所有的挣扎和不适瞬间顿住，她顾不上别的，急忙伸手去摸他的背，又去解他衬衫的扣子：“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指尖触到的皮肤滚烫得吓人，肌肉紧绷，身体微微发着抖，晚棠却并没有摸到血迹或任何明显的伤处。她又去摸他的胳膊，他的腰腹，都没有。
他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要勒断她的腰，整个人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晚棠一动不动，任由他沉重的身体大半压在自己身上。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他这样失态狼狈？
她不知道原因，也无从问起。只是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浓重倦容的脸，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宽阔的后背。
一下，又一下。
没过多久，箍在她腰间的手臂力道渐渐松懈下来，耳边传来他均匀而沉重的呼吸声。
晚棠微微偏过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打量着他沉睡的侧脸。
他睡着时，平日里的戾气和强势都收敛了，只是眉头依然死死地锁着，仿佛在梦中也饱受煎熬。
晚棠心头微动，她慢慢凑近，屏住呼吸，在他滚烫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极轻极浅的吻，像羽毛拂过。
可就在她唇瓣离开的瞬间，厉赫铖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
那双眼红的可怕，瞳孔却有些涣散，显然还未完全清醒。
他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忽然开口，声音含混不清：“阿姐怎么在我房间？”
晚棠轻轻挪动了一下被他压得发麻的胳膊，看着他额前汗湿的碎发，安抚道：“乖，睡吧。”
男人却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晚棠看见他摇了摇头，又将眼睛闭上，过了一会再次睁开注视着她，视线却依然没有焦距。
下一秒，男人舔了舔嘴唇，轻笑一声，不等晚棠反应，一个带着浓烈酒气的吻便重重地压了下来。
他的唇舌滚烫，气息灼热，动作间甚至有些不管不顾的粗暴，牙齿不经意间磕碰到她的唇瓣，带来一丝刺痛。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侵略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男人的动作猛地停滞，覆在她身上的重量又沉了几分，他脑袋一歪，再次埋进她的颈窝，均匀的呼吸声又响了起来。
晚棠被他吓了一跳，不再敢再有任何动作，只怕将他吵醒，又要啃咬她。
她本想等他睡熟了就起身，只是昨晚睡的太迟，等着等着倦意无法抵挡地袭来，竟也跟着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挂钟的时针已经指向八点。
她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臂从自己腰上挪开，刚一动，男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似乎有些不满。晚棠立刻僵住，不敢再动，等了几秒，感觉他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悠长，才再次尝试。
他身上的衬衫变得皱巴巴的，扣子还被她解开了几颗，晚棠轻轻拉过被子帮他盖好，才蹑手蹑脚的洗漱下楼。
*
厉赫铖醒来时，头痛欲裂，宿醉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直直打在他脸上。他蹙着眉，抬手挡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身处的环境有些不对劲。
这不是他的房间。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馨香，是属于阿姐的、温和干净的味道。床单的颜色，墙上的挂画，桌角的摆设...这里是阿姐的卧室。
他猛地坐起身，却因动作太大扯得头更疼了。
如果这里是阿姐的卧室，那昨夜的梦？
男人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快步拉开房门。
外面阳光正好，已经是中午了。
楼下餐厅传来碗筷轻碰的声音。他走到楼梯拐角，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餐桌旁的晚棠。
她正小口吃着饭，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过来，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像平时一样：“醒了？去洗漱一下，过来吃饭吧。”
厉赫铖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些狼狈地点点头，快步回了自己房间。
冷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冰凉刺骨，混沌沉重的脑袋瞬间清醒了几分。
果然是梦。
他靠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水珠顺着紧实的肌肉线条滑落。
肯定是梦。
只是这个梦未免太短了些，跟他以往那些漫长、反复纠缠的梦完全不同。
可若是梦，他绝不会止于一个吻。
他深知自己有多贪婪，他想要的不止这些，远不止这些，他会向她索取更多，直到将她彻底染上自己的气息，让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而不是像昨晚那样，亲一下就没了下文。
等他带着疑惑、不安重新回到餐厅，晚棠已经给他盛好了一碗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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