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以为的、能给予她的安抚，都是他的一厢情愿，甚至，是她的负担。
她的噩梦并非虚无。
它有名字，有形状，甚至有温度——他身上的温度。
那些他将她紧紧箍在怀里，低声安抚的夜晚，恰恰是她最恐惧的时刻。
她的那些“对不起”，那些曾让他心脏抽痛的道歉，也不是因为惊扰了他的梦，而是对他无法克制的恐惧。
隔天早上，翟效风亲自开车，送陈医生来到露西亚庄园。
翟效风在电话里听了个大概，一见面就拍着他的肩膀：“你可真是没治了。”
厉赫铖面色难看极了，却也没说什么，只引着陈医生上楼。
翟效风在门口远远看了晚棠一眼，就冷哼一声下楼了。厉赫铖跟在他身后进了客厅，把自己重重的摔进沙发里，一言不发。
翟效风忽然重重“啧”了一声，打破了沉默。
“你说你图什么？怎么把人折腾成那样了？”
厉赫铖面无表情的看着天花板，装没听见。
“就你这么个搞法，活该晚棠讨厌你。”
此言一出，厉赫铖皱着眉看了过来。
翟效风又数落了起来：“女孩子本来就胆小，你还把她关到黑屋子里？”
厉赫铖眉心拧得更紧，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翟效风看他这副不知悔改的模样，也是气笑了。
“你是不是枪玩多了，脑子里也进油了？”他站起身踱了两步，“你以为你训犯人呢？你把人扔进小黑屋，是想让她反思悔过，还是想让她直接吓疯？”
翟效风的语气里满是嘲讽：“玩你之前恐惧是最好的缰绳那一套呢？你那是缰绳吗？你那是往她脖子上套绞索！”
厉赫铖终于开口：“我不知道她那么怕黑。”
平心而论，他的确认为黑暗没什么可怕的，夜的寂静，反而能滤掉所有纷扰。
他常常独自一人在暗沉的房间里，一支烟，一杯酒，便能将最复杂的局面梳理清晰，那些关乎存亡的布局，许多念头都是在这样的黑暗中最终成型。
“她就是不怕黑，让你这么关的也怕了。”翟效风嗤笑一声，“你再这么下去，别说让她喜欢你了，她不拿把刀半夜结果了你，都算是你祖上积德。”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哦，不对，她现在估计连刀都拿不稳了，你满意了？”
这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厉赫铖最痛的地方。
厉赫铖闭上了眼睛，冷笑一声。
他祖上可没积过什么德，要是晚棠真要一刀杀了他，他也认了，甚至不用她亲自动手，只要她一句话，他就去了结自己。
翟效风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芳菲还问晚棠怎么不去看她，你让我怎么说？
之前晚棠一头扎进学业里，柳芳菲体谅她忙，便不常打扰。
这会儿她刚坐完月子，估摸着是想拉晚棠出去逛逛，顺便显摆显摆他们的宝贝女儿。
翟效风头都大了。
“你倒是给句话，我总不能一直搪塞她。芳菲你也是知道的，她可真的是会提刀杀过来的主儿。”
厉赫铖睁开眼睛，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翟效风冷笑一声，远远坐到另一边，不再理他。
楼梯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厉赫铖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翟效风则靠在沙发背上，侧着头看向楼梯。
陈医生走到客厅中央，看了眼二人，对着厉赫铖直言道：“厉先生，孟小姐的情况，和之前类似，主要还是睡眠障碍的问题。”
厉赫铖喉结滚动了一下，问道：“严重吗？”
“目前来看，还不算特别严重，但需要持续的疏导和调理，我还是给她开了一些辅助睡眠的药物，和上次的剂量差不多。”
陈医生看着厉赫铖紧绷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孟小姐或许还存在一些心理上的问题，我只是辅修过一段时间心理学，建议您再找一位专业的心理医生。”
厉赫铖一愣，有些茫然的看向陈医生。
“恕我直言，您至少该给她一些空间。”陈医生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审慎。
翟效风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听见了吗？专业人士的意见，金玉良言啊。”
陈医生在厉赫铖的注视下，神色不变，继续说道：“目前看来，孟小姐的精神压力比较大，需要一个相对宽松和自由的环境来缓解。”
“我知道了。”
他嗓音有些沙哑。
陈医生又交代了几句药物的用法和复诊时间，厉赫铖亲自将二人送出了门，又回到了客厅。
他该怎么办？
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无法放手。
只是，他从主卧搬了出来，睡进了隔壁客房。
有睡眠障碍的不止晚棠一人，厉赫铖躺在客房的床上，看着天花板，直到快天亮，才迷迷糊糊做起了梦。
他梦见晚棠用那把匕首决绝的刺向自己，而他的手却穿过了那把匕首。
他没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晚棠流了许多的血，后来，那满身鲜血的人又变成了林秀。
他醒来后猛地坐起身，赤脚向隔壁奔去，他屏着呼吸轻轻拉开房门，晚棠正静静的躺在床上，还未醒来。
回到客房后，他撩起凉水洗了把脸。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白日里，他刻意减少了与她碰面的机会，用餐时间错开，活动空间也尽量区隔，他虽然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但他知道晚棠看不到他心情就会好很多。
程琳每日变着花样做她爱吃的，她的胃口也渐渐好了，不过半个月过去，晚棠气色也红润了不少。
整个人看上去，不再是那副风一吹就要散架的虚弱模样了。
(https://www.duoduoxs.cc/biquge/166_166096/c17905786.html)
1秒记住笔趣阁网：www.duoduo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wap.duodu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