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赫铖脸上的表情也冷了下来：“发声？是对着日本人的刺刀发声？还是对着那些卖国贼的耳朵发声？他们听得进去几个字？嘴皮子再利索，也挡不住子弹，最终还是要靠枪炮在战场上见真章。你安安分分念你的书，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晚棠被他堵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厉赫铖说完这些也有些后悔，离开港城前，他只盼着晚棠能见他一面，能和他好好说说话，怎么她好不容易打来电话还为这事儿吵起来了。
他看了眼挂钟，问了句：“这么晚打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晚棠这才想起了打电话的目的：“能不能别让人跟着我了？”
厉赫铖离开港城后，不知道安排了多少个保镖日夜守着她，她半夜醒来从窗口望去，院子门口和街上总有几个黑衣人。上课时，那些人就守在教室门口，惹人侧目。一个女同学只是在她回家的路上拍了下她的肩膀，就被人扭着胳膊摁住了。
厉赫铖那边沉默了几秒，却没有同意：“现在外面乱，如果有人知道你跟我的关系，会动歪心思，抓你来威胁我。”
晚棠吸了口气，压下了心中不快：“什么人？”
厉赫铖也没有隐瞒：“南北政府的人，日本人，都有可能。”
晚棠不明白他已经躲在港城一年多了，怎么还会被盯上：“为什么？”
厉赫铖沉默了一会，索性坦白：“我手里有四个兵工厂，每年生产步枪十六万支，轻重机枪八千余挺，火炮九百门，枪弹五亿发，炮弹四十万发，重炮和汽车仿制车间也已经投入生产。汽车、飞机组装基地三个，军火库十三个，屯放着价值五千万美元的军备物资，私人武装一万二千余人。”
晚棠越听越心惊。
兵工厂？军火库？私人武装？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她努力想把这些数字算清楚，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轰鸣。
她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只觉得喉咙发紧，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你为什么回北边？是因为北政府对你施压吗？要打仗了吗？你也会上战场吗？”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厉赫铖罕见的回了句：“还不知道。”
话音刚落，远处又响起了轰炸声，厉赫铖拽着电话线走到窗边，拿起了桌上的望远镜。
晚棠手里的电话几乎要拿不稳了：“怎么了？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望远镜里，一大节铁路被炸断了，恐怕得两天才能修好。
“没事。”男人淡淡回了句。
他越说没事，晚棠越是放不下心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厉赫铖闻言怔了一瞬，撒了个谎：“月底吧。”
那边晚棠揪着电话线急切的说：“好，那你注意安全，别去危险的地方。”
厉赫铖笑了声：“知道了。”
晚棠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却不想挂断电话。
厉赫铖皱了皱眉，又有些后悔，只觉得告诉她这些她恐怕会担心的没办法睡觉了。
“不早了，去睡觉吧。”
“嗯。”
“能睡着吗？”
“嗯。”
“好，晚安。”他率先挂断了电话，只是这一次，他没办法去她楼下守着她了。
敲门声响起，男人敛了神色，打开房门。
阿文站在门口：“铖哥，日本人袭击了清荔县，和段国江的人打起来了，我们的二号铁路运输线也被波及，炸断了两截，老江已经去指挥室了。”
清荔县是北山山脉玉粟山往东二十里地的一个小县城，段国江两个师就驻扎在附近。
厉赫铖眉峰一紧，走到沙盘前，上面精准地标注着清荔县的位置和铁路运输线路的走向。
“日本人这次只出动了一个大队，但火力配置相当精良，看样子是早有预谋，目标明确，就是冲着我们的铁路来的，想截断我们的运输线。”
“段国江的人反应也算及时，日本人没讨到便宜就撤了。”
厉赫铖却皱了皱眉：“我们沿线布设的防护据点呢？没有动作？”
老江解释道：“目前的重心都在一号铁路主干线的运输保障上，大部分精锐力量和新装备也优先部署在那边。二号线虽然基础设施已经铺设完毕，也配备了武器装备，但毕竟尚未完全启用，人员相对薄弱，只留了必要的警戒哨。”
厉赫铖抬头问道：“陈升呢？他不是在那一带？”
“那小子从英国回来后，天天抢着试飞我们那几架新到的战斗机，我想让他低调些，就给了他辆坦克，派他去了一号线的据点，离那边还是有些距离的。”
老江提起陈升，神色有些复杂，像是头疼又夹杂着点哭笑不得，这小孩，军事天赋极高，只是还有些贪玩，总能给他整出点新花样，不过，关键时刻倒也从不掉链子。
“让他别光顾着玩，”厉赫铖沉声道，“一号铁路沿线的安全，尤其是几个关键桥梁和隧道，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如果一号线出了问题，他的战斗机和坦克就只去拉沙子了。”
老江微微颔首：“嗯，我跟他说，那二号线还派人去吗？”
厉赫铖挑了挑眉：“暂时不用，先让段国江帮我们看着。”
话音刚落，指挥部的电话就急促地响了起来，厉赫铖走过去接起：“段司令，这么晚还没休息？”
那边段国江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是我。”
厉赫铖笑而不语。
段国江也笑了两声：“怎么样，我这次够意思的吧？”
厉赫铖扯长了电话线在凳子上坐下：“唇亡齿寒，段司令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嘛。”
电话那头，段国江“嘿”了一声，显然是被厉赫铖这话说得有些不上不下。
厉赫铖轻笑一声：“段司令息怒，我自然知道贵部的功劳。这次日本人什么来路，段司令可摸清楚了？装备如何？有没有抓到活口？”
“火力不弱，应该是精锐侦察部队，冲着铁路来的，活口倒是没有，跑得比兔子还快。”
厉赫铖不痛不痒的恭维道：“段司令劳苦功高，消耗的军火，下一批我给您补足。”
“日本人冲着运输线来，显然是看我们的合作碍眼了，往后，只怕是会越来越难缠啊。”
厉赫铖指尖在桌面轻叩，语调不变：“正好让司令的兵多见见血，练练手。运输线路的安全，往后少不得要司令多费心了。”
段国江朗声应道：“没问题！只是你记得尽快给我个答复。”
“自然。”厉赫铖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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