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初凉。
魏国新都——宛城，宫门大开，朱漆金饰，威仪赫赫。大捷之后的京城沉浸在胜利的余韵之中，今日更是朝野上下皆盛装入宫，赴魏王设下的庆功之宴。
魏王魏劭，一身墨金织龙大袍，长身玉立，坐于未央殿高阶之上，容貌俊逸如玉雕，眉目间却带着令人不敢逼视的清冷孤傲。
他自少年从军，十年间策马横戈，扫六合，定天下，如今不过二十出头，已然坐拥半壁江山，封王称霸。
殿中金樽玉鼎，丝竹初奏。宦者宣旨，请诸将士及眷属入席。
林劲川身着武将蟒袍，身躯高大壮硕，铁骨铮铮，面色刚毅，却又带着不动声色的柔和。他一手搀着妻子周采音，另一手稳稳扶着佩剑，步履沉稳。
周采音走在他身侧，一袭素淡淡青色云纱衣裙，轻裹纤腰，鬓边插着一枝并不张扬的栀子花。她并未施粉，肤色却如凝脂，唇若点朱，眼波潋滟中带着一丝与宫中华丽格格不入的澄净与羞怯。
她的美，并非艳丽张扬，却有种清水芙蓉般的动人风姿。肌肤胜雪，五官精致得几近不真，眼角轻垂时，温柔似水，抬眸之际，却又仿若惊鸿乍现。步履轻盈，不染尘埃，一进殿，仿佛带来清风徐来，令无数双眼睛为之一震。
魏劭的眸光，便在这一刻定住了。
原本疏离淡漠的神情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墨色瞳仁中仿佛闪过一缕难以压抑的惊艳。他未曾出言，甚至未曾有多余动作，但那一道视线，却重如山岳，带着野兽初见猎物的本能与压抑。
周采音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微微皱眉，下意识地靠近林劲川，手指悄然攥紧了他衣袖。
“劲川……”她低声唤他，语音如蚊蝇般轻，却含着一种依赖与惶恐。
林劲川回头看了她一眼，宽厚的大掌覆在她细瘦的肩上，低声安抚：“别怕，有我在。”
魏劭的目光落在两人相依相靠的身影上，目中神色更深几分。
林劲川，他久历沙场最信任的悍将之一，为人忠直守义，从不徇私舞弊。而他这位将军的妻子，却美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仿佛生来就是为了被放在金銮之上，任人赏玩。
“林劲川……”魏劭低声自语。
身侧的内侍闻言，欲言又止。
魏劭并未多言，眉眼清冷如常，但心底那道名为欲念的火，已然悄然燃起。
——
待宾客入席，太常奏乐，杯盏交错，觥筹交错声逐渐热络。
周采音坐在林劲川旁侧，低眉顺眼，宛若鹤群中静卧的青鸾，不惹眼却无法忽视。她并不善于应酬，在这满殿冠玉华服之中更显得拘谨，只是眼角余光总能觉察到那来自高台上的注视。
魏劭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神未曾移开分毫。
她喝水的动作，柔若无骨，细指若削春葱；她轻转脸庞时，鬓发微乱，却添几分风情；她与林劲川低语，唇角带笑，那笑却不曾施予旁人。
他喜欢看她依赖的模样。
那种仰望的眼神，本应只属于他。
林劲川显然对妻子的反常有所察觉，眸色沉了沉，转头看向魏劭的方向。魏劭倚在玉案边，指节轻敲酒盏，与他目光交接，竟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那一瞬间，林劲川心头微动。
——这并非错觉。
他极少在朝堂之外与魏劭有交锋，但彼此识于微末，如今并肩几载，他怎会不懂这位王上眼中隐而不发的情绪？
“累不累？”林劲川侧身为她斟了一杯温酒，低声道，“若不适，我叫人送你先回。”
“我……我还好。”周采音捧着杯盏，轻轻摇头，眼神躲躲闪闪，显然感受到那股无法言说的压迫。
魏劭看着两人的互动，唇角微勾。
——她怕他。
可他喜欢她怕。
那种像小鹿一样颤抖、却又不舍得放开的模样，越发勾得他心痒。
他手中玉箸轻放，起身而立，一时之间殿中寂静无声，诸将皆起身相迎。
“诸位辛苦了。”魏劭负手而立，目光扫过众人，“今日既是庆功之宴，也是我魏国开国之后的第一席国宴，诸位夫人也请无拘，饮尽此杯，以慰多年征战之苦。”
话落，他举杯而饮。
众人随之而饮，唯周采音怯生生地捧起杯盏，却未敢饮尽，只是垂眸，将唇轻轻贴上杯沿。
那双眼睛始终不敢看向上首。
却不知，魏劭早已看得分毫不落。
他抬手，轻敲玉案，吩咐内侍：“奏曲。”
丝竹再起，宫人翩然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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