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大帝的身子猛地一震，原本已抬起的手也僵在半空。他低头望着怀中那张明艳澄澈的小脸，心中百感交集，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撕开。
他想抱紧她，想亲吻她，想告诉她他也是一样，可就在这欲念将溢的瞬间，一丝清明的寒意却从丹田处猛然生出。
——不行。
她不是凡人，她是神。
更重要的是，她是他的情根，更是他以自身一半精魄凝出的存在，是为了让他断绝七情六欲、清心正道而生的。
若是他今日沉沦于她，神界律法将何以为继？众神将何以服从规矩？那些贪恋情爱而酿成天灾的神君犯错，又怎么再有立场惩治？
他，天界之首，怎能动情？
可她偏偏是夙婳，他怎么忍心伤她？
“夙婳，”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压抑，像是用尽全部力气克制，“你长大了，也更懂得言语的重量。这些话，不要轻易说出口。”
“可我是真的爱你。”她仰起头，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眼中没有羞涩，只有清澈如初生般的纯粹情感，“我想你，喜欢你，不想和别人一样上神学宫，不想别人靠近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夙婳。”他打断她，声音冷了几分。
她被吓了一跳，怔怔地望着他。
他伸手，轻轻地将她拉开一步，手掌仍留在她肩上，却隔出了一道无形的距离。
“你是神界的神尊，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了。你要明白，你的情感，不该只围着我。”
夙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不明白，他不是也喜欢自己的吗？不是也会抱着她入眠、听她说话、替她画像、为她带糕点、答应她不让她离开吗？
她一直以为，只要她说出口了，他就会抱紧她，吻她，就像那天在清灵殿一样。
可现在，他竟然……在拒绝她。
“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她轻轻问道，声音快碎成细渣。
“不是你做错了。”他闭了闭眼，眼底有波澜隐隐翻涌，“是我不能错。”
夙婳眼眶红了，终于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咬住下唇，站在他面前，小小一团，像是被雨淋湿的花。
鸿蒙大帝心里也疼，却终究只是抬起手，轻轻替她拢了拢鬓发，温声道：“回殿吧，天晚了。”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往殿中走去。
夙婳没动。
她望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她不明白为什么，可她记住了今天他那句话：
“你是神界的神尊，不能只围着我打转。”
可她不要做什么神尊，她只要做他的，做他一个人的夙婳。
*
夜风轻拂，清灵殿一片寂静。
夙婳赤着脚，衣袂轻拂地面，踩在冰凉的玉石地板上，悄悄穿过寝殿回廊，推开熟悉的木门。房中只点了几盏琉璃宫灯，光影昏黄。白纱帐轻轻垂落，在风中微微荡起，仿佛水波微漾。
她轻手轻脚地走近，脚下微凉，心里却火热。
她只是想见他，想像从前那样窝在他怀里睡一觉。可才走近几步，她忽然听见一声闷哼，隐隐地从帷帐之中传来。
“……夙婳……”
熟悉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呻吟，又喊着她的名字。
夙婳怔住了，一时不解地停在原地。
她迟疑地伸出手，掀起轻纱一角，眼前一幕却令她心头猛地一紧。
鸿蒙大帝半倚在榻上，额角冒着细密冷汗，薄唇紧抿，脸色潮红，眉头皱得死紧。他看上去像是在强忍着什么，宽阔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不定，一如被烈焰灼烧，整个人周身的气息都躁动不安。
“父神？”她轻轻唤他，声音几乎不可闻。
她蹲下来，怯怯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替他拭去额上的汗珠。
只是指尖刚触上他滚烫的肌肤，下一瞬——
“出去！”他猛然睁眼，一把攥住她手腕，力道之大几乎带着抖。
他的眼睛里掀着一场风暴，藏着一股近乎疯狂的压抑和克制。
夙婳吓了一跳，小小的身子僵住，被他吼得眼眶瞬间红了，鼻头发酸。
“我、我又没干嘛……出去就出去。”她嘟囔了一句，猛地抽回手，掉头小跑出去，眼角泛着湿意。
门帘一掀又落，清灵殿里重新归于沉静。
榻上的鸿蒙大帝闭了闭眼，喉咙滚动，神色痛苦。他后悔了——刚刚那一刻，他是真的怕再留住她就控制不住自己，怕毁了夙婳，也毁了自己……
可她那红了眼的模样，又像针扎一样扎进他心头。他何尝不想开门追出去哄她？可他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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