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璃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眼神里有些微妙的情绪悄然晃动。
她心底忽然一软，轻声道：“我会小心的。”
他点了点头，没再逼问。
但他背在身后的拳头，却悄悄收紧了。
他不是不急，可他比谁都清楚，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代价都值得被别人扛。
而清璃，她不该是那个扛代价的那个人。
*
清晨，宅子的露台被一层薄雾笼着，光线从落地窗斜斜照进走廊。
清璃穿着一件纯黑的宽袖长裙，腰身收紧，头发挽成利落的低髻，手上还绕着那条细细的金属链条。她站在三楼娉婷的门前，没有敲门，静静地站了几秒。
“你准备好了吗？”身后传来罗韧低沉的嗓音。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我只是进去看看她，”清璃说道，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无法违抗的笃定，“不激怒它，不激发防御反应，只试着……沟通。”
罗韧不放心：“你如果感到一丝不对，立刻出来。”
清璃看着他，嘴角轻轻扬了一下：“放心，我比你想象中耐心得多。”
他说不出话来，只是走过去，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就在门口，一秒都不走。”
门吱呀一声推开，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某种无形的压迫感。
娉婷蜷坐在床头，一身白衣洗得干净，长发披落，神情茫然，仿佛昨夜发狂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
她低着头，指尖一根根搅着床单上的花纹，像是个沉入某种梦魇的孩子。
清璃走进去，关上门，慢慢在她对面坐下。阳光在她身上铺出流动的光泽，黑裙下摆像水纹一样涌动。
“娉婷。”她轻声唤。
女孩没有反应，眼神游离，眼珠一动不动。
清璃微微倾身，眼神专注地看着她，手指慢慢搭上她的手腕。
那一刻，她感觉到一丝极细的颤动，从娉婷的皮肤下传来——冷的，黏腻的，如同一条藏在血脉深处的藤蔓，骤然感知到了她的存在。
清璃唇角微挑，嗓音温柔得像是诱哄梦中的人：“我不是来伤害你的。”
她的身体被改造过，与心简的能量有共鸣。而眼前这个女孩，被心简附体，本质上正是一个“共鸣源”。
娉婷忽然抬头，眼神一瞬间变得锋利，嘴角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低低的“嘶——”。
清璃不动声色，继续说道：“你躲在她身体里，很久了吧？但是她被关在别墅里，没办法出去，你杀不了人，你也想出来吧？”
娉婷的脸色倏然苍白，下一秒，她的身子像触电般剧烈一颤，一只手飞快地抬起，掐住自己的喉咙。
“娉婷！”门外的罗韧听见动静，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来。
他看到清璃毫不避让地将娉婷的手拽下来，一边死死按住她的肩，一边低语：“别怕，我就在这儿……不是来对你宣战的，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娉婷的脸因为缺氧而发红，指节青白，眼神却在下一秒骤然变化。她忽然咧嘴一笑，那笑容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像冰下翻涌的黑水。
“你不是一般人。”她盯着清璃，声音里透着某种近乎贪婪的兴奋。
清璃蹲在她面前，淡淡看着她：“说的像你是人一样？”
两人对视着，气息交缠，像是两个被世界遗弃的生物，彼此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娉婷的嘴唇动了动，嗓音变得忽高忽低、忽远忽近：“你身上的味道……腐蚀剂、消毒水、冷藏舱，还有……铁锈。”
她微微笑着，低下头凑近清璃，像是在轻声耳语：“你是不是也闻到过火？那种烧焦皮肤的味道？不躲不逃地烧，烧得自己都没力气哭了。”
清璃眉头动了动，却仍旧冷静。
“他们把你丢在冰水里，针扎在你的身上，你全身麻木到连‘痛’都感受不到了吧？”
娉婷歪了歪头，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用每一句话去试探清璃的极限，“你那时候是不是觉得——如果死了，会不会比较轻松一点？”
清璃的手微微收紧。
“你就不想复仇吗？”娉婷突然抬眼，瞳孔剧烈收缩，眼底那种扭曲几乎快要爬出身体，“把他们一个个拉出来，像拆玩具一样拆开，看看他们是不是也能——哼，哭出来。”
清璃眸色一凛，低声冷笑了一下，“你怎么就知道，他们没有死呢？”
那笑让娉婷顿了一下，随即面部剧烈抽搐，身子猛然一阵痉挛，像是体内有什么力量试图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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