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冷光刺目，包厢里静得能听见马豪粗重的喘息。王彦平攥着沙发扶手，指节发白，何芳眼眶通红，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满心震惊——杨明竟一个电话把马豪老板召来了。
马豪瘫跪在雕花云文石地面，佝偻的脊背抖如筛糠，冷汗顺着蜡黄的脸颊不断滴落。他张了几次嘴，却只发出破碎的呜咽。身后小弟们齐刷刷低头，大气都不敢出。
杨明眉心拧成川字，目光如鹰隼般紧盯着段超，他也想看看，段超会怎么处理。
段超冷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马豪，问道：“合同呢？”
“在我包里！”马豪急忙回应，额头的汗水不停往下淌，随即急忙对身后的小弟指着角落里的一个黑色皮包说道：“包包……”
小弟急急忙忙把包递给马豪，马豪从一叠合同中找到了王彦平的借款合同。段超接了过来，仔细看了起来。
合同的内容很简单，跟普通的合同没什么两样。但是段超是什么人？是这套玩法的祖宗。
除了看王彦平的合同，他还看了其他人的合同。他知道，只要是在马豪手里借钱的，肯定有问题。既然马豪这么干了，就绝对不止王彦平一个。
段超阴沉着脸，将王彦平的合同拿起，又拎起刚刚杨明交给马豪的钱袋子，走到杨明面前说：“杨兄弟，抱歉，让你见笑了。我有点家事要处理，就不多留你了，你和你的朋友可以走了。”
杨明原本还想看看段超怎么处理这件事，但很显然段超不想当着他的面，于是拿着合同递给王彦平，然后说道：“谢谢段总了，但是我们欠的钱不会不还。我们拿了十八万，已经还了六万，还剩十二万。这个钱要还。至于利息，这位豪哥又是抽我朋友的血，又是绑架他老婆，这个事我不追究，当是给了点医药费。”
说着，杨明从袋子里拿出十二万放在桌子上。王彦平见他还为自己要医药费，顿时激动得眼泪哗哗。
见杨明都这么说了，段超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然后点了点头：“行！”
“那我就不打搅了！”
“杨兄弟慢走！”
目送杨明离开，包厢门轰然紧闭。段超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领带，目光扫过马豪颤抖的后背。
“你知道规矩！”
他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渗出来的，话音未落，几个西装青年已经快步上前。门外传来马豪压抑的痛呼，随即被重物倒地的闷响截断。其余小弟齐刷刷低下头，额角冷汗止不住的流，整个包厢只剩粗重的喘息声在四壁回荡 ……
杨明这会儿已经带着王彦平和何芳下了楼，孙建平一见到他们顿时冲了过来，连忙问道：“杨局长，怎么样了？”
“没事了！”杨明摆了摆手。
王彦平和何芳此时满脸的感动，王彦平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杨局长，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帮我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我，我……”
杨明见事情平稳解决，算是达到了他的目的，于是摆了摆手说：“王哥，光谢是没用的，你要真正把赌戒掉，要下定决心。我可以救你一次，但救不了你第二次。你要想戒除赌博的恶习，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和毅力。希望这次的事真的能给你时刻警醒，同样的错误不要再犯第二次。”
“不会了，我发誓，以后再去赌，就让雷劈死！”王彦平赌咒发誓。
杨明点了点头说：“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也不能让嫂子失望。”
王彦平看了一眼旁边的何芳，眼泪八叉地说：“老婆，我以后再也不赌了。”
孙建平见事情完美解决，顿时松了口气。他和杨明一样，真的不想王彦平出事。多年的同事，再加上马上要搞的环保整改计划，都不允许他眼睁睁看着王彦平出事。现在好了，终于没事了。于是说道：“好了，天都这么晚了，我请你们到小餐馆一起去吃个饭吧。”
“好！”
四个人一起来到了塘园路，找了一家酸菜鱼店，点了一条黑鱼，配了几个菜，开了两瓶啤酒，边吃边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王彦平的眼睛就又红了起来，用有点哽咽的声音对杨明说：“杨局长，我真没想到您会这么帮我，从今以后，我王彦平死心塌地地追随你，如果有二心，让我不得好死。”
杨明急忙摆手说：“王哥，言重了，言重了，大家都是同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咱们在一起上班，在一起的时间比家人还长，以后就跟兄弟一样。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从此以后好好上班，协助我一起把环保局的工作搞上去。对了，你除了欠这些高利贷的钱，外面还有没有别的账？”
王彦平脸红地低下头，沉默半晌，才抬起头，又看了看一旁的何芳。何芳没有说话，只是红着眼睛。他悔恨不已地说：“杨局长，我对你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现在的外债，除了马豪他们这二十万以外，现在逼得紧的还有两笔，一共六万。他们几乎天天打电话逼我还钱，而且，我之所以会沉迷赌博不能自拔，也是因为开始欠了债，想通过大赌把输掉的钱再赢回来，把欠的钱还掉。没想到后来越陷越深，无奈之下，只好饮鸩止渴，借高利贷来拆东墙补西墙，结果是冒雨背稻草，越背越重，终于弄到了今天这步田地。”
杨明听他说还有六万急需还掉的外债，皱了皱眉，然后郑重其事地说：“王哥，刚刚不是还拿了八万回头吗？你把这六万块尽快还掉，这样能彻底丢掉思想包袱，轻装上阵，好好搞工作。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如果只是贫困，那别人还有办法帮他；但是，如果这个人长期沉迷赌博，那就是再想帮，也没办法填满他那个无底洞，而且，也没人愿意帮他。我这话可能说的重了点，但是你要明白我的心意，就是希望我这次帮你了之后，你能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做人。”
王彦平听杨明这么说，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看着杨明，眼泪不断往外涌。
在这之前，他觉得杨明比他小，被他教训是一件没面子的事儿，可是现在，他巴不得杨明多骂他两句，让他清醒清醒。
杨明叮嘱道：“你现在就打电话给那两个借你钱的人，要他们带着借条来这里，今天就把钱还给他们。至于你欠的其他亲戚朋友的钱，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来逼你，你可以缓一缓，慢慢还。”
王彦平接过钱，擦了一把眼泪说：“杨局长，你的钱还有孙老哥的钱我会尽快想办法还给你们。我王彦平也并不是一个不要脸的人，只是人穷志短，自己没有钱，想讲面子和尊严也讲不起来。现在你给我摆脱了困境，我一定会想办法攒钱，争取尽快把欠你们的钱还掉。”
杨明听王彦平要尽快想办法还欠自己的钱，心里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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