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老太太病得要紧吗?二小姐怎么样了?”
梨月有点儿不可置信,险些被熏笼烫了手。
“我还能骗你!老太太从昨夜就开始咳嗽,今早还只说喘不上气,谁料刚刚就痰迷上来,昏过去好几次。太太们围着拍了半天背,这口气才算顺过来。听鹤寿堂的人说,痰症是伤肺腑的,老人家得了那是非同小可。府医看了都说有些严重,一个两个不敢开方子。府里人都在鹤寿堂里,等着国公爷回来,去请相熟的太医看过,才敢斟酌用药。”
秋盈理着手里的花线,凑在她耳边絮絮叨叨。
“咱府里刚办完了喜事,老太太就闹这个病,可真是想不到的事情。二小姐也真是的,从前脾气多么软弱小性儿,如今倒似换了个人。在老太太与太太们跟前,一言不合就拿刀动杖撒泼,辣菜根子似得。也亏她自己下得去手,把腕子上割出寸许长、三分深的口子,用了整瓶金疮药压着,勒了三条白绢帕,还淋淋漓漓血葫芦似得。把鹤寿堂老太太的暖阁病榻,连帐子带床褥染得都是血,屏风上甩的满都是血点子。往外抬东西的时候,我都亲眼看见了,那么多的血印子,不知道还以为鹤寿堂里杀人了。”
宁二小姐手腕上的血口子虽然深,倒还没伤到什么要害处。
用了金疮药包扎过后,总算是将血止住,府医看过后只让好生调养。
当时在祖母的病塔前,她因为失血太多站都站不住,可还在赌咒发誓。
说是从今天起,她要亲自伺候祖母,每顿汤药必定滴血,直到祖母痊愈。
说话的时候,冷森森露着两排小牙,雪白腮边抹的都是血。
宁老太君唬得双手直抽,舌头瞬间发僵,不吓昏才算怪了。
鹤寿堂里的丫鬟婆子们,也吓得个个打颤儿,作好作歹把小祖宗弄走。
围着宁老太君抚胸拍背半天,才把憋住的痰吐出来,缓上了这口气。
老人家被这孝顺孙女儿吓得肝胆俱裂,抵死不肯喝药,生怕里头有人血。
这等闹剧折腾了一夜,直到今天宁元竣下值,请太医重新用药才算完。
宁老太君勉强吃过药,总算保下了这条老命,但也是大伤了元气。
可真正的病因还不足为外人道,府里人虽然知晓,可谁也不敢多一句口。
宁二小姐把祖母气得半死,作为孙女儿来说,本是该打死的罪过。
可毕竟她侍疾时滴血入药在先,生生占住了“孝顺”两个字的天理。
无论是嫡母与兄长叔叔与婶婶,只能口里数落埋怨,骂她胡闹不懂事。
真正的原因大伙儿心里清楚,但顾忌着宁国府内宅的脸面,谁也不能说。
嫡姐宁大小姐的喜事,办得赫赫扬扬遮天蔽日。
宁二小姐看在眼睛里,怎么可能不烦恼忧虑?
她当初误信了祖母的言语,错许了婚事,耽误了终身。
如今虽说是退婚,可也无辜做了望门寡。
往后的婚姻大事,只怕是难上加难。
她憋着这口恶气,若不拼着性命闹一闹,也真是活不下去了。
这不能怪二小姐做得太莽,要怪也得怪老太太,太不拿儿孙们当人了。
蒸笼里的点心已经做好了,梨月在干净竹帘里铺上屉布。
状元糕、粉饺、寿桃等面点热腾腾出锅,放在一旁等着凉透。
“虽说咱们做丫鬟的不该议论,可看府上小姐们的婚事,还是由太太与国公爷做主好些。大小姐的婚事是太太做主的,小夫妻两个很是不错。二小姐也是一样,当初若依着国公爷意思,也没有如今这些闹的。”
“老太太总是提先前的旧黄历,动不动就说亲上加亲,总把那姑舅亲亲上亲提在嘴边。若亲戚家好还就罢了,若是明知不好还强拉着做亲,反倒成了仇人。咱们这公府人家亲戚多,那几家不着调的,真是早些撒开手才好。”
梨月摆着点心盒子说闲话,秋盈凑在旁边,顺手就偷了一块糕。
嘴里瞬间塞得满满的,舌头还不肯闲着。
“咱们觉得何家不着调,老太太可不觉得呢!这次大小姐出阁,何家因为有丧事在服孝里,就没派人过来贺喜,连添妆礼物也没送。老太太不说是娘家侄子侄媳不懂事,反倒是把太太同国公爷嗔怪了几句。说都是咱府里执意退婚,才断了何家这门亲戚。最后牵累到大小姐身上,给的添妆都寒酸的很,我们这些丫鬟都看不下去。”
宁大小姐出阁,光是嫁妆就过了三天,京师上下无不赞叹。
可宁家内宅的人却知道,宁老太君给嫡长孙女的添妆,只有个五寸大鎏金观音像,外加两盒沉水香。
“老太太从何家嫁到宁家,嫁妆体己攒了一辈子,几十年压箱底的宝贝,到今天孙女家人都不拿出来,将来要带到哪里花呀?是要全都搬回娘家去,还是……”
带进棺材里花去,这话秋盈还是不敢出口。
她讪讪咽了那块状元糕,颇为大小姐鸣不平。
这话梨月不好搭讪,不过她心里的想法,倒是与秋盈也差不多。
在这灶房里说了半天闲话,秋盈才想起来说正事。
“我倒是有个正事与你说,让你帮我出出主意呢。大小姐出阁了,凡是不陪嫁的丫头,都归在太太锦鑫堂里。可太太终究用不了我们这么多人,好些人都往外寻门路。我干娘给我寻了两个地方,一个是去二小姐院,或者是去三房院里,这两处都要针线丫鬟,你说我去哪个院里好些?”
凡是丫鬟们当差,自然是在小姐房里最好。
但二小姐的院里正乱得一锅粥似得,可真算不得是好去处。
如今二小姐身边是杏儿当家,那泼辣货凡事不饶人,与她相处也是麻烦。
秋盈这样子犹豫,心里担忧的也是这个,她皱着眉头问梨月。
“这两处一比,我觉得还是三房里好些。三太太管着家务,四小姐年纪又小。院里虽有几个通房丫头,还没有抬上姨娘来的。我若是去做针线,顶多就跟着三太太或四小姐……”
梨月低头想了想,正要开口与她出主意,就听见灶房外头有人催促。
“小月姐!覃舅爷家的洗三礼备好了吗?我这就预备车去了!”
“哦,你进来拿,我正装盒子呢!”
梨月连忙挑开帘子,见小厮平安正站在院外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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