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小鹿还在和美做老师的时候，法国人杰里米便成了她的学生。
当时，他只是来上海旅游，所以仅仅学了两周汉语，便回到了罗马尼亚……没错儿，他在罗马尼亚生活和工作，而且，在那里交了一个当地女朋友。
当时，他跟时小鹿聊得最多的，是他的那份流浪情怀：
“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我呆上超过半年，就会开始无聊，必须换新地方。”
时小鹿问他：“那么，你打算一辈子这么流浪下去？”
“说不好。可能到了一定年龄，我就想在固定一个地方安定下来了。那个地方，不一定是法国，可以是世界上的任何地方。”
“话虽这么说，但你心中总该有个最理想的地方吧？”
于是，他便聊起了他的女朋友。
“我们是在法国认识的。她留学毕业后，我跟她一起去了罗马尼亚。我是学财务的，为了让自己的工作能够适应流浪生活，我选择了自己创建小公司，在网上接一些财务工作……”
“网上办公，真的实现了很多人的自由梦啊！”
杰里米离开中国后，偶尔会在中国最重要的节日，给时小鹿发个问候短信：比如春节快乐啊，端午安康啊什么的……
但是三天前，好久不见的他，突然又跟时小鹿联系，表示要继续学汉语。
想到他是自己曾经的一对一学生，时小鹿决定亲自给他上课。
视频电话一接通，她便发现，他的背景是一个陌生所在。
“嗨！杰里米，你现在在哪里？”
“巴黎！”
“啊！你啥时候回到了法国的心脏？”
“一年前。我在最市中心的地方买下了这个28平米的小公寓。”
“28平米？”时小鹿听得瞠目结舌，“这么秀珍？”
她嘴上没说，心里却在想：你的罗马尼亚女朋友同意吗？将来有了小孩，你们怎么住得开嘛！
杰里米仿佛掌握了读心术，立刻解释：“我跟罗马尼亚女朋友分手了。原因很简单：她想结婚，想要孩子……而我一想到这些，就压力巨大。”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呀。更何况你跟女朋友都年轻，而且都是精英，辛苦几年，大房子会有的！”
“可是，我比任何时候都了解我自己——我只想自由。所以我不要把自己困在结婚生子这些事上。”
“好吧！人各有志！”
随后他便给她发来了一个EXCELL文件。
时小鹿打开，禁不住啧啧称赞：
他竟然把半年内的每一节课，具体到哪一天学到课本的哪一页，都安排得仔仔细细，明明白白。
从此他便严格按计划执行，可谓雷打不动。
时小鹿忍不住跟陈挚感慨：“我教的每个学生都缺过课，除了这个法国的杰里米。”
陈挚扫了一眼杰里米自制的课程表，同样惊讶：“如此强大的执行力！太可怕了！”
而在今日的网课上，杰里米突然提到：“我已经做了整整八年财务，有点儿厌倦了。我想改行做别的了。”
“哦？你以前说，在一个地方不能住太久，现在看来，你在一个工作上也不能做太久。”
“好像是的。”
“你也太喜新厌旧了。那么，你的新工作定位是什么？”
“软件开发。”
时小鹿大叫：“哈！从财务到IT，你这跨界，跨度也太大了吧？”
“是这样的：我做财务的时候发，现没有任何一款财务软件尽如人意，所以我就想学习编程，做自己得心应手的财务软件。”
“全才啊！”
那一刻，时小鹿对他既羡慕，又佩服。
要知道，可能每个人都有一大堆“进步”计划，可真正能去执行的，又有几个？
大多数人，晚上想着千条路，早上起来走老路。
时小鹿又问：“你打算立刻停止财务工作，去学编程吗？”
“不！结束我手上所有的工作后，我要先去周游世界一年，然后再去学编程。”
天才就是这么任性！
于是接下来，他的上课地点，一会儿在西班牙的巴塞罗那，一会儿在意大利的米兰，一会儿又在爱丁堡……
直到某一天，他的上课背景显示，他终于回到了巴黎。
继续上课的他看不出任何不平常，依然聪明幽默，谈笑风生。
但接下来的那节课，从不请假的他，突然发来了请假信息：老师，我病了，今天的课不能上了。
时小鹿以为，他不过是得了小感冒，所以回他：没问题，好好休息，下次再见。
然而，令她始料未及的是，自那以后，杰里米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时小鹿尝试了所有的办法：电子邮件、微信、Ins、zoom……
结果，统统没有回应。
令她印象无比深刻的一个法国学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这会儿，另一个学生——英国人弗兰克，便不能不提一下了。
此人一直在BBC任职。全球疫情大爆发的时候，他正好被公司派去了非洲国家科特迪瓦。
在那里，他不需要说英文，更不需要说中文，因为那儿的官方语言是法语。
所以长达三年，他没有再跟时小鹿联系。
但就在杰里米不辞而别一周后，弗兰克又突然现身了。
只不过，他现在不是在非洲，而是在巴黎！
“巴黎！”当时，时小鹿一听他在巴黎，差点把他从屏幕那边拽过来，“你住在巴黎的什么地方？”
他报出了一条大街的名字。
时小鹿当时就无语了：“你跟我一个名叫杰里米的法国学生同在一条街上！”
“不会吧？世界有那么小吗？”
于是，时小鹿跟他分享了据她所知的有关杰里米的一切。
“老师，需要我帮你找到他吗？”
“我已经尝试了所有的办法联系他，都失败了，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找到他？”
弗兰克大笑：“别忘了，我是记者！记者至少算得上半个侦探吧？”
这话倒不假！
而仅仅过了5个小时，弗兰克便给时小鹿发来了一条信息，内容是一则法文版的公司破产信息。
而爆炸性信息，是该公司的法人代表，居然就是……杰里米！
弗兰克兴奋极了：“老师，需要我帮你联系他吗？”
时小鹿赶紧阻拦：“别别别！”
那一刻的她，突然就有了一份感同身受：
一个骄傲的人，只会跟朋友分享快乐，但是痛苦，他要自己扛。
一个骄傲的人，不允许别人看到他失败的模样！
这是为什么，杰里米会选择突然从所有认识他的人那里消失，从此江湖不再相见！
对此，陈挚说：“尊重他的骄傲吧！”
时小鹿点头：“嗯！我不会再尝试联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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