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武元年十二月一日,浊河遇难者埋葬地,百墓镇。
这里离浊河、天奉城最近,因为大水的缘故,死城、死镇、死村比比皆是。
这里集中掩埋遇难百姓,所以镇子更名为百墓镇。
因为要公审重犯,这里在半个月前就开始热闹。
热闹,也仅仅是人多的意思。
死那么多人,谁能开心得起来?
这是一次特殊的审判。
对重犯,官府交给百姓公审,在东洲大陆是头一遭。
以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怎么公审,他们能做什么,能说什么?
十一月下旬,赤炎王朝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大理寺丞等主审官员,收集了大量证人证言,提前到来。
东南沿海,原容云鹤手下官兵,幸存的两万人在容云峰的带领下,全部赶来。
容云峰恨透容云鹤,他带走五万守军,导致三万兄弟被筑京观。
容云鹤罪无可恕,他们要为惨死的兄弟们讨个公道!
天奉城受灾百姓幸存者更是悉数赶来。
一大早,百姓们激动地围在审判高台的周围,因为情绪太激动,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下去。
原本给梁幼仪做车夫的青时,如今主管着丰州商会,就连芳芷都成了腰缠万贯的大财主。
商会拿出粮食、禽蛋,又有民间捐粮捐款十万石,银子三万多两,加上千予的一百万两,数十万石白米,给参加公审的百姓送上足够多的温暖保障。
从头一天就熬粥,蒸馒头,贴饼子,还在现场准备了非常多的稻草帘子,挡住寒风。
早上,空气里弥漫着饭的清香,许多人都往审判台前挤,生怕看不见贼人受审。
审判台非常大,最高处一面高墙,上面挂着匾额,写着“明镜高悬”“公正无私”,下面放着好几张条案,两面还有数把椅子。
台子很宽很大,一人多高,上面一次性能跪罪犯几十个。
台前有一大块空地,放着一个青铜的化宝炉,香案上也有香炉等。
再往后是挡住百姓的一人高的木栅栏,栅栏后是环形的砖石凳子,阶梯状,大约二十排,可供百姓听审、观审。
审判台不远处有联排告示栏。
张贴着最新的《丰州报》,所有重刑犯已经收集到的主要罪行证据……
远处就是黑黢黢的万人墓,那里埋着打捞上来的亡灵。
许多人激动得一直流泪,远远看着坟墓痛哭。
……
辰时,整齐的脚步声响起,外围赤炎卫在保护现场,云骑也骑马赶来,虎视眈眈,以防止有人劫法场。
巳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骨碌碌的囚车轱辘声响起,几十个囚笼罩着黑布,在禁军的护卫下赶来。
老百姓开始情绪激动地尖叫,咒骂,尽管黑布下不知道哪个囚车上装的是谁,但是他们觉得第一辆囚车就应该是梁言栀。
大家把积攒了一辈子的恶毒咒骂倾泻而出,把囚车黑布下的人骂得体无完肤。
赤炎禁军看护着囚笼,不叫百姓靠近。
“大家后退,犯人不能就这么轻易死了,大家稍微控制情绪。”
哪里控制得住,有些人过于激动,已经昏过去。
巳时中,大理寺官员到来,坐在条案后,神情严肃。
条岸上很快堆了一大堆文书材料。
不多时,后面一阵骚动,不透明的帘子后也坐了人,只是百姓都看不见。
这时候,一位年逾五旬的老者走上台。
他身高七尺,清瘦却精神矍铄。头发灰白,斑白的胡须在颔下迎风飘扬,双目透着威严的光芒,说话慷慨激昂。
“前陈国,国势日亟,律法蒙尘,奸佞误国害民,荼毒百万生灵,凡为臣民,咸盼大陈倾覆久矣。”
“终盼炎武大帝解救万民于水火,幸之甚之。”
“纵使陈亡,然罪大恶极之人,不亲见处之,终是如鲠在喉,义愤难平。”
“炎武大帝征集万民之意,特对重犯于百墓之前公审,以慰亡灵。”
接着岑大儒进行慷慨激昂的演讲,痛斥梁言栀为首的大陈朝廷的恶行,缅怀死于天灾人祸的百姓,感念炎武大帝给了大家新生。
在台下的香案前焚香,告慰亡灵,今日炎武大帝和云王大人为他们申冤。
岑大儒鼓励百姓勇敢揭发。
大理寺卿那威站起来,对在场的老百姓说:“你们千里迢迢而来,一定有很多话要说,经陛下批准,这次公审,将先由百姓上台揭发。大理寺官员,会认真记录百姓揭发的每一条罪状,最后综合意见,对犯人做出最符合民意的裁决。”
那大人大喊一声:“把犯人押上来。”
囚车上蒙着的布摘下来,百姓一阵骚动。
第一辆囚车,确实是梁言栀。
第二辆囚车,傅璋。
第三辆囚车,容云鹤
……
定国公府的人,全部在囚笼里。
禁军打开囚笼,把犯人往高台上推搡。
梁言栀面色不改,眼睛东张西望,禁军推了她一把:“看什么看?快走!”
不一会儿,在高台上跪了一排。
老百姓愤怒、激动、着急,一个个呀呀乱叫,却不知道如何有秩序地为自己申冤。
柳南絮从笼中下来,也一直四处张望。她面色惨白,头发散乱,紧张和狼狈让她双手掌心都是汗。
那大人还在不遗余力地大声鼓励百姓:“你们尽管说,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出来,本官与你们做主。”
柳南絮忽然挣脱禁军的压制,努力抬头,用破了音的声音喊道:“大人,罪妇要揭发,罪妇想将功赎罪!”
那威问道:“你要揭发谁?”
“罪妇要揭发整个定国公府。”
梁景湛喝了一声:“柳氏,你疯了吗?”
柳南絮不管不顾地说:“罪妇柳氏,要揭发梁言栀行为不检,定国公府偷梁换柱,图财害命,残害百姓无数。”
梁老夫人虽然双腿残废,但是她依旧气势汹汹,想威胁柳南絮,禁军踢了她一脚。
那大人叫柳南絮站到台中央。
柳南絮戴着镣铐,走到审判台正中间,大声说:“梁言栀在未出阁前,便与多人有染。与傅璋鬼混怀了孩子,府中封锁消息,给她堕胎,所有知情的下人、郎中、郎中一家都被灭口。
罪妇听到这些事早早躲懒,才捡了一条命。
太子发现她与傅璋在府中鬼混,捉奸在床,却被梁景湛、梁勃打昏,灌了毒药。
定国公府杀害了太子,梁言栀不甘心守寡,便假装怀了太子的遗腹子。
她向傅璋、容云鹤、胡奇等人借种生子。
她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她害怕怀孕时间过长,被先帝发现端倪,便准备怀胎八个月时就催产。
她怕催产出现意外,与梁勃、梁景湛商议后,如她的孩子夭亡,就狸猫换太子,用我的孩子顶上……
罪妇心眼小,想着将来有一天与亲生子相认,把孩子抱进宫里之前,罪妇用烧红的金簪在孩子的小腿上烫了梅花烙。
梁景湛他们都告诉罪妇,皇太孙是罪妇的亲生儿子,让罪妇对梁言栀肝脑涂地。
后来,皇太孙登基,罪妇找了机会看陛下的小腿内侧,那里根本没有烙印。
梁言栀,我的儿子呢?你把我的耀祖弄哪里去了?你是不是把他害死了?”
柳南絮上来就爆大瓜。
老百姓咒骂梁言栀“比妓子都不如”,也有人愤怒地骂道:“太子是有多倒霉,娶了这么个东西!谋害亲夫,混淆皇家血脉!”
这时,梁言栀冷笑道:“你自己蠢,还有脸来问我?若非你贪慕权势,你会把儿子送进宫里?”
“你个毒妇,你还我的儿子来。呜呜呜.......”柳南絮后悔至极,为什么被梁景湛洗脑,把儿子交给那个贱人害死呢?
她想打梁言栀,大理寺的衙役肯定不会叫她在台上动手。
梁景湛说道:“柳氏,我与你生活十几年,你见风使舵的本事无人可比。你不要胡乱造谣,混淆视听,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柳南絮吼道:“梁景湛,你的儿子都被贱人害死了,你还做她的狗?”
“你什么时候生过双胎?我们就只有梁耀宗、梁敬宗。”梁景湛喝道,“疯妇,你想攀扯别人,也要拿出证据。”
柳南絮气得发抖,哭道:“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这些豺狼,肯定会遭报应!可惜当初的那些稳婆都被你们灭口,我确实拿不出证据……”
“这件事,咱……小人能作证。”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大家转头看去,原来是一个老太监,瘸着一条腿,佝偻着身子,站出来,大声说:“梁言栀吃了催产药,原是怕生下的孩子活不了,就拿梁景湛的孩子狸猫换太子,结果生出来是个健康的,就叫人把梁景湛的孩子捂死了,让奴才去处理,是奴才亲手埋的,那小脸都是乌青的,尸骨埋在……”
柳南絮扑地大哭:“求大人严惩杀人犯梁言栀!罪妇的儿子死得冤枉。”
那大人还没说话,原太皇太后晕了过去!
“梁言栀为了迁都邺建城,把浊河大堤凿开,淹死百万人……”
柳南絮一边大哭一边不管不顾地揭发,“罪妇还知道一个秘密,梁坚在归乘院炼丹房、蓟县、黄州,都藏了大量金银财宝,都是他利用驸马身份,假传天子圣旨,逼死了相熟的开国大将满门,把财产全部据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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