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一点,旺角。
寂静的港岛,被突如其来的雷声惊醒。
倾盆大雨落下,旺角的灯红酒绿在暴雨中晕染成血色光斑,不断落下的遮天雨幕仿佛是在冲刷着旺角黑夜下掩埋的血腥与罪恶。
一个穿着骚包红西装,戴着大金链子的男人从一间酒吧内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门口的小弟,非常狗腿的走上前给他撑伞。
可他这殷切的行为,却遭到了红西装男人的嫌弃。
“滚!老子不需要伞!快去把老子车开过来!”
“是是,坤哥我这就去!”
被叫做坤哥的,自然是现在的洪兴龙头靓坤。
今天的他例行在自家地盘灭火后喝的烂醉,虽然傻强名义上是旺角揸fit人,可谁都清楚这旺角归谁管。
忽然,一股酒精味上涌。
没酒品的靓坤随手拉过一个进门的舞女,抱着她的身体就往她身上干呕,被吐了一身的舞女敢怒不敢言,甚至还要帮靓坤擦干净嘴巴。
威士忌混着胃酸灼烧着喉咙,领带歪斜地挂在脖颈,沾着半片未化的冰块,西装下摆还滴着从吧台泼来的威士忌。他眯起眼,路灯在雨幕里炸开成刺目的光晕,恍惚间看见细细粒的脸在光斑里一闪而过,心脏猛地抽痛,伸手去抓却只捞到满手潮湿的空气。
轮胎碾过积水的声响由远及近时,靓坤正用皮鞋踢着路边的易拉罐。锈迹斑斑的铁皮在水洼里划出刺耳的尖叫,他骂骂咧咧抬头,正对上面包车黑洞洞的车窗。车灯刺得他瞳孔骤缩,酒精麻痹的神经突然绷紧 —— 那辆面包车明明没有挂牌照,挡风玻璃后蒙着的黑布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半截泛青的手指。
“操!什么鬼...” 话音未落,面包车急刹甩出半米长的水痕。后车厢的铁门轰然洞开,两具裹着黑色塑料布的躯体像破布般滚落。其中一具在落地时被钢筋划破塑料,白森森的脊椎骨戳出,断面还在往下滴着暗红血水。腐臭混着雨水扑面而来,靓坤胃里翻江倒海,踉跄着扶住电线杆才没瘫软在地。
他的视线死死钉在尸体脖颈处参差不齐的断口上,那里凝结的血块呈现诡异的紫黑色,像是被某种锯齿状凶器生生撕裂。更可怖的是其中一具尸体的手腕上,还戴着枚镶钻的卡地亚手镯 —— 和三天前在夜场失踪的舞女小美戴的一模一样。雨水冲刷着尸体扭曲的手指,美甲片在闪电中泛着冷光。
面包车引擎再度轰鸣,靓坤猛地抬头,透过雨幕看见驾驶座闪过一抹熟悉的纹身。那道盘踞在锁骨的盘龙,分明是陈浩南新收的小弟。冷汗混着雨水顺着脊梁骨往下淌,他突然想起今早收到的匿名短信:“欠债该还了”。颤抖的手摸向西装内袋,摸到枪的瞬间却发现保险栓不知何时被打开了。
“别过来!” 靓坤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嘶吼,声音却被雷声劈碎。尸体的塑料布被风掀开大半,其中一具露出胸口狰狞的十字刀疤 —— 正是上个月在码头被他砍死的军火商。腐肉上蠕动的蛆虫在闪电中泛着白光,他踉跄后退时撞上垃圾桶,铁皮的撞击声惊起墙头上的野猫,绿莹莹的眼睛在黑暗中连成一片。
暴雨浇透的衬衫紧贴着后背,靓坤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细细粒遇害的同一条巷口。远处传来警笛的嗡鸣,他转身跌跌撞撞地狂奔,皮鞋在积水里打滑,怀中的手枪却始终指着身后 —— 那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雨幕死死盯着他。
离港五年,铜锣湾的霓虹仍在不知疲倦地闪烁,可陈浩南的世界早在细细粒倒下那夜就永远陷入了黑白。浓稠如墨的夜色里,他独自踏入坟场,月光裹着咸腥海风掠过坟场,在墓碑间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像是无数只苍白的手在舞动。脚下的碎石路发出细碎的声响,惊起几只栖息在荒草间的夜鸟,扑棱棱的振翅声在寂静的坟场里格外刺耳。
他背着帆布包,脚步比五年前更沉,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包里乌鸦和基哥的头颅,浸泡在福尔马林里,发胀的皮肉泛着诡异的青白色,玻璃瓶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晃,液体表面泛起细小的涟漪,折射出幽光,像是来自地狱的眼睛。
“好久不见,细妹。” 陈浩南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仿佛砂纸在粗糙的木板上反复摩擦。他缓缓蹲下身,膝盖发出 “咔咔” 的声响,像是老旧的齿轮艰难转动。指尖抚过墓碑上被岁月侵蚀的裂痕,那一道道沟壑仿佛是刻在他心里的伤痕。
细细粒的照片蒙着灰,却依旧笑得灿烂,那笑容刺痛了他的双眼,让他的眼眶瞬间泛起酸涩。他颤抖着掏出打火机,火苗在夜风中摇曳不定,好不容易点燃三支香烟,青烟袅袅升起,在夜风中扭曲成狰狞的形状,宛如恶鬼的轮廓。“这五年我在曼谷混,每晚闭上眼都是你浑身是血的样子。”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帆布包 “哗啦” 散开,玻璃瓶滚落在地,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乌鸦的眼球在月光下泛着浑浊的光,空洞的眼神仿佛还凝固着临死前的惊恐与不甘;基哥的舌头耷拉在瓶口,仿佛还在嘲笑当年的得逞,那副嘴脸让陈浩南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猛地扯开领口,脖颈处狰狞的刀疤在月光下像条蛰伏的蛇,那是五年前为救细细粒留下的印记,每当阴雨天,疤痕就会隐隐作痛,提醒着他那段永远无法忘却的过去。
“还记得你说过,要在浅水湾看日出吗?” 陈浩南的声音突然哽咽,喉结上下滚动着,抓起一瓶威士忌就往嘴里灌。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下,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却比不上心里的疼痛。酒液顺着下巴滴落,在墓碑前汇成暗红的小溪,与地上的泥土混合,形成诡异的图案。他抄起酒瓶狠狠砸向基哥的头颅,玻璃炸裂声惊起一片夜枭,凄厉的叫声在坟场上空回荡。“当年你用枪指着她的头时,有没有想过今天?” 他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仇恨与痛苦,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寒意。
夜色渐深,寒意愈发浓重。陈浩南将残破的衬衫盖在细细粒的遗照上,仿佛要为她遮挡这世间的风霜。远处传来渡轮的汽笛声,悠长而寂寥,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呼唤。他摸了摸墓碑上刻着的 “挚爱” 二字,粗糙的指腹感受着文字的凹陷,那是他曾经亲手刻下的承诺。起身时膝盖发出脆响,仿佛全身的关节都已生锈。“等我处理完剩下的事,就来陪你。” 他对着夜空呢喃,身影逐渐消失在墓地的阴影中,只留下满地狼藉与两个破碎的玻璃瓶,在月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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