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琴不记得在月氏夫妇离开之后的一个小时里她做了什么,她好像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只是坐在了沙发上,盯着前方黑屏了的电视发呆。
刚才在月氏夫妇进来之前她忘记把电视关了,是杜妈妈在临出门前关的,关的时候还顺带抱怨了一句,说她怎么这么没记性,出门都忘记关电视。
明明只是一句很平常的抱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听了就是很想哭,可是她哭不出来。
北冥也看月琴心里难受,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他不会安慰,所以能做的也就只有陪伴。
月琴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眶,转过头,看着身旁的北冥一脸不满地说道:“你怎么都不安慰我?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明明昨天我才刚跟你说过我的妈妈也是一个好妈妈,可今天我却突然知道其实这个好妈妈不是我的亲生妈妈。”
月琴扯了下嘴角,可她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涩。
北冥揉了下月琴的脑袋,柔声说道:“我不会安慰人,如果你要问我的意见,我能说的就只有接受它然后面对这个事实吧。”
明明是一句不是很动人的话语,可月琴就是听着红了眼眶,她突然扑进了北冥的怀中,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
北冥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就像前几次一样。
月琴也不知道自己在伤心什么,其实她没什么好伤心。她的爸妈并没有说不要她,反而是怕她不要他们。她的亲生父母自己也说了,不是故意丢弃她的,只是和她走丢了。就算她现在的父母和她没有血缘关系,那有怎样?他们才更像是一家人,谁说只有有血缘关系的才能做一家人?
可是月琴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她在哭上天给她的这个机会。怎么会这么刚好?她刚打了个哈欠,上天就给她递了个枕头,这下她也不用绞尽脑汁想借口了,这一切都发生得这么刚好。
月琴哭够了就从北冥的怀中退了出来,她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对北冥扯了下嘴角,说:“你怎么最近总是看到我最狼狈的样子?”
北冥一脸无奈地看着她说:“我也在想这件事,”他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那一大块痕迹,“你不知道哭湿了我几件衣服了。”
月琴咧开嘴笑了。
沉默了几分钟后,月琴突然开口问北冥,“北冥,你说我要是告诉我爸妈我想和我的亲生父母离开,他们会怎么想?”
北冥整理衣服的手一顿,他看向月琴,“你要和你的亲生父母离开?”
月琴垂下了眼睑,低低地“嗯”了一声,“你说我是不是特没良心?他们养了我这么多年,可我却选择和一对自称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夫妻离开,你说我爸妈会不会特别寒心?觉得这么多年养了个白眼狼?我……我可能还没办法替他们送终。”
北冥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要是做了这样的选择,你会怎么看我?”
北冥不答反问,“你希望我怎么看你?”
“我……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个而讨厌我。我是有理由的,我……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是我总有一天一定会告诉你。”月琴说着抬起眼眸看向北冥,眼中带着坚定。
北冥微微笑了下,说:“嗯,我相信你,我会等你告诉我,只要你自己不会因为这个选择而讨厌你自己就行。”
月琴缓缓地点了下头,“或许吧。”
北冥和月琴剩下的一天半都是窝在了一起过的,他们没有出门,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好像很久以前就开始这么过日子了一样。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生活,所以在月琴发现北冥消失了之后她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心慌,该怎么过怎么过,就好像北冥的消失不是回到了他的世界,而是出去买酱油了似的。
而在北冥消失后的那个早上月爸爸和杜妈妈也回来了,在他们回来的时候月琴就像是平常那样上去迎接他们,说着自己这两天做了什么,就好像她从未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事实一样。
但是该来的总会来,就在春节刚过的那个星期六,月爸爸和杜妈妈带着月琴出门了。他们说是要带她出去逛街,买些新衣服,但是月琴知道他们真正的打算,只是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和他们出门了。
在月爸爸和杜妈妈告诉月琴所有事情的时候她都表现地很平静,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早已知道了这些事情,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必须这么表现,这样才能为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做个铺垫。
月爸爸和杜妈妈惊讶于月琴的冷静,惊讶的同时还有些失望,因为他们原以为月琴在知道了自己是被领养的事情的时候会强烈的排斥这件事,在他们告诉月琴她的亲生父母要来找她的时候,他们原以为以月琴的性格,她会拒绝的,但是没想到她很冷静地就答应了,就好像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样。在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母的存在后去见自己的亲生父母,和他们聊天,聊自己。
月氏夫妇又怎么会注意到呢?月琴在餐桌下已经握成拳的手,她有些发白的嘴唇,和嘴边那勾起来有些僵硬的弧度。
因为月琴的要求,他们在十二点的时候准时地离开了,留下月琴坐在原地等待着她的亲生父母。
月琴和她亲生父母的见面还算顺利,她表现出来的冷静也让她的亲生父母对她刮目相看。她的亲生母亲确实如月爸爸所说,全身上下穿的都是名牌,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就像个三十岁刚出头的精英。而她的亲生父亲也是同一种风格,看着就是一个才三十多岁的成功人士。
他们对她看起来也很满意,满意之余还带着无处不在的愧疚,对她嘘寒问暖的,然后在谈话差不多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问出愿不愿意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去国外生活的问题。
月琴没有表现出很明显的排斥,而是一脸平静地告诉他们给她一点时间考虑。
即使没答应下来,她的这个回答也已经让这对夫妇喜出望外,他们想都没想就点头了,委婉地告诉月琴他们在三月初就会准备出国的手续,希望她能在那之前给他们回复。他们还说了,希望月琴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就算她不打算跟他们走,他们也会保证她在国内也能衣食无忧,因为这是他们做父母的责任。
月琴算了下时间,三月初,也就两个星期的时间。不过两个星期也够了,因为她其实早就做好了决定,只是不想这么快就告诉他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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