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玉猜凤苍的心思向来猜得准,此刻凤苍的确站在昨晚站的地方,看神色心情似乎还不错。
李瑶依旧坐在她的那张椅子上,不过这次旁边多了一个满脸严肃之色的孩子。惜泽手里握着手机,胸腔中的某种彭拜的情绪蓄势待发!
“就是凌迟也是不招?”
牢房中原本昏暗难闻,凤苍的到来给这里的生活改善了不少,此刻不知从哪里竟然还有微风拂过带来缕缕的不甚清明的花香。朝铎一身灰败的囚服死了一般的躺在床上一声不吭。
“我倒是真的好奇他是你什么人了,不过你不招也没有关系,自有人解我解了心中的疑惑。”查案嘛,五分查五分审,很多细节不可能完全呈现,只有从这些人嘴里才能说出完整的犯案过程。
“母后,他不说我们去审张发吧。”
惜泽没趣的看了一眼朝铎,觉得这个人固执的有些很,可是那个张发却很好忽悠。
李瑶想着也是,站起身,道:“便先去那吧。”
“等等。”
意料之中的反应,这个人到现在这个地步了还在想着维护那个人,凤溪阁那边已经找到东西和证人,当年朝家的确往外面扔过一个孩子。
“他是你弟弟,同父异母的弟弟,是吗?”
朝铎慢慢撑起身子,一双眼睛灰败的很却死死的盯着李瑶,“我全部都告诉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李瑶低头看了一下脚尖,唇角微勾,“好。”
张发被关在了另一处地方,李瑶过去的时候那个人正蹲在墙角捂着头看似十分难过。惜泽和凤苍被留在了外面,一起跟过来的是流封,帮忙记录。
李瑶知道这个人的心态已然崩了。
月明星稀,李瑶伸了个懒腰走出牢房,看见外面一大一小两个人,松了一口气道:“一切都解决了,至于怎么判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
“母后,那朝铎只是杀了牡丹吗?”
惜泽还是不太明白,他不知道母后为什么最后不让他参与进去,就是父皇也没有听的意思。废了那么多功夫才有了结果都不好奇的吗?
李瑶自然晓得这个娃娃的心急,只是有些事情他还是听不得。
“边走边说,回宫吃饭吧,我饿了。”
“好!”
三人乘着夜色一步步的往宫门走去,李瑶缓缓叙来那个故事。
“原来张发喜欢的是牡丹,说来也都是怨那个小翠,如果她不多嘴,或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惜泽洗漱完坐在床上和正给李瑶卸妆的木香喋喋不休,急于分享这个他好容易才知道的秘密。
木香无奈一笑,“太子殿下,这些奴婢都不清楚啊!”她又没有参与办案,人死了哪些她都不知道呢!
惜泽哎呀一声,一脸你怎么这么笨的样子,“就是小翠喜欢张发,知道张发喜欢牡丹后和蕊儿说,谁知道蕊儿却觉得自己拖累张发,然后给那个蕊儿就想着给张发介绍个门当户对的,让他不要对她产生责任感。”这段话说的惜泽喘气,能组织起来十分的不容易,可是木香却微微蹙眉,问:“奴婢记得您上次说被害人之间是不认识的呀?”
惜泽一脸烦躁,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李瑶噗嗤一声笑了,回头道:“你自己还没弄怎么清楚呢,就不要和木香说了,这几天耽误了不少功课,明天你太傅可考你的。”
“啊?”惜泽脸色更耷拉,“我都还没看呢。”
“那要不要我教你一招让你过关?”李瑶摆手让木香下去,坐在床边向惜泽咋了眨眼,“我可是很在行的!”
惜泽怀疑的看着李瑶,不是他不相信,而是母后的这个样子的确看起来不是那么让人相信。可是明天太傅提问要是不会那也太丢人了!
惜泽有些动摇。
“择而学,惜泽你该睡觉了。”
李瑶脸色一僵,嘴角一抽,没趣的瞥了一眼进来的凤苍,“你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什么叫做择而学?”这不就是说她不教好吗?岂有此理!
凤苍一袭绛紫龙纹常服,未束腰带,身子修长,翩翩公子如玉无暇。
李瑶突然眉头一挑,叹道:“每天看你一次我都想问问你是如何保养的,三十岁的大叔了,那皮肤嫩的比之我我不差几分。厉害啊!”
凤苍嘴角一抽,看向李瑶眯了眯眼,后面的惜泽头一缩,立马知趣的推着李瑶下去,道:“母后我困了,你别呆在这里了,总是打扰我!”
“我打扰你?”李瑶不可思议看着这个翻脸不认人的小娃娃,“是谁刚才缠着我让我留下的?你这变脸也太快了吧!”
惜泽绷着脸,蹦出俩字,“没有!”手下却使劲一个劲的将李瑶推下了床才罢休,然后一轱辘的钻到被子里一动不动。看着那个蚕蛹,李瑶气极反笑。
“嘿,你看这人哈......”
“瑶瑶,该回去了。”
“回哪?”李瑶从地上穿上鞋,翻了个白眼给凤苍,“回你屋?我怕我心里承受不住。”
从屏风上扯过外衣拎着就出去了,反正皇宫的地方大,哪里不能呆一晚呢?李瑶想当然而的这般想,可是却忘了皇宫再大,姓的都是苍一姓。
皇帝陛下独守空房,谁敢收留皇后娘娘?
在看到第二十把锁后,李瑶的耐性终于消耗完了,指着身后那个一直跟着的人,破口大骂,“混蛋,过分了啊!”
身后跟着的流封一抖,头更加低了,凤苍不慌不乱指着瑶华宫的地方,“去那里歇息吧。”
“去什么去!”
李瑶胡乱的套上外套,起身直接飞跃上了屋顶,几个起落间便向皇宫外跑去。凤苍静静的看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只是眸色更深,并未追去。
一辆普通毫不显眼的马车缓缓行驶到城门口,守门之人拦下驱之回去,明日开城门。寻玉坐在车架之外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守门侍卫见此立即恭敬跪下,开城门放其出行。
“你去哪?”
寻玉微微抬头,守门的侍卫脸色有些难看,解释道:“属下不敢驱赶。”
是不敢,寻玉面如冠玉,微微一笑,侧头对马车里的人道:“我们先停一会,去会见个人。”
水英浩欲掀开帘子,寻玉却道:“你不必出来,我告别一下我们便可离开。”说着便沿着楼梯上了城楼。
星子不过两三,远处看去昏暗一片,天地相接。
寻玉双手微微合,躬身团手,“李姑娘。”
“这么晚了你出城做什么?”李摇好奇的打量着寻玉。
“赶时间带着浩儿去家乡看看,祭拜一下亲人。”
那也不必晚上就走吧,李瑶暗自腹诽这京都的人都是奇怪的。但是一想或许他真的赶时间便道:“我只是问问,你且走吧。”
寻玉再次躬身,只是却问:“李姑娘为何不出城?”
出城?李瑶指尖微微一颤。心底的那个迷雾中缠绕的答案破开云雾,原来她是要出城的。
“是啊,该出城了。”李瑶唇角微微勾起,却是苦笑,“案子办完了,惜泽我也照顾了,好像是没有什么能牵扯住我的脚步了,该出城了。”
寻玉点了点头,“是这样,那我便先走了。”
“嗯。”
目送那人的马车渐渐消失在黑暗里,李瑶抱着腿坐在城墙的最高处看向天边,心底却空洞的如眼前景一样。
该走了呀,为什么还要坐在这里呢?
“一天,二天,三天......”李瑶仔细回忆着自己来到这都城的时间,看着自己的手指微微发愣,还不到十天呢。她真的已经习惯这里了吗?
可是不都是说一个习惯的养成也需要二十一天吗?
“那个人,那个夹在选择题中的......李瑶。”李瑶将头深深的埋在膝盖内,高处不胜寒,她只感觉身上一阵阵的发凉,难受的紧,只能一个劲的抱紧胳膊。
“瑶主子!”身后突然传来急切的声音打散了李瑶的胡思乱想,微微扭头怔楞的看着那个单膝跪地的男子。
“太子殿下突然发高烧,先下已经昏迷不醒了!”
怎么可能?李瑶凝眉看着那个人,“他刚才还好好的。”
“属下怎敢欺骗,瑶主子去看便知!”
话音刚落,那人便感觉耳边一阵风过,抬头之时那人便已经消失不见,不禁微微松了口气。
“兄弟看的果然透彻,瑶主子真的不会在意称呼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母子相连
此刻东宫里寂静胜于往常,宫人们都是屏息敛气的守在自己的岗位,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昏黄的宫灯晕染开一片的柔色,不知灼热的飞蛾一次次的扇着翅膀却碰撞灯纱罩。
院里灯火通明,一直住在凤王府的南谷是被幼伯给拎着后领拉过来直接送去的惜泽的床边,此刻正端正的跪在凤苍面前,额头也尽是冷汗不敢擦拭,“太子这几日劳累过度,此番突然松下心神这才病倒了身子。属下开个药方,吃几天汤药也就无事,只是太子殿下尚小,往后要好好休养才好。”
而这为何劳累过度,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凤苍眸子清澈却散发着慑人的寒意,薄唇紧紧抿着,半晌才吐出几个字,“去开药方煎药。”
“是。”南谷起身退下,由木香引着去书桌旁写下药方。
“三碗水煎成一碗,两个时辰喂一次。”
木香使劲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亲自去!”
南谷点了点头,回神对着凤苍躬身道:“属下扎几针先让太子殿下散去些热气,免得烧坏身子。”
凤苍沉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那小脸通红的人身上,眉头紧蹙,唇色微微发白。
木香一个人站在炉火前一遍遍的看着药炉里的药,额头汗水直流。拿袖子抹了,手下的扇子控制得当扇着那小火炉,丝毫不敢马虎。突然眼前灯火一晃,木香抬头看见一个身影急速的进了主屋。愣了一瞬,随即舒了口气。
李瑶猛然顿住脚步直直的望向床上的那个小人,南谷刚将银针取出,见此忙让了位置出来。
“瑶主子。”
李瑶没有吭声,目光一直黏在惜泽身上,额头的汗滴落啪嗒落在地上,“他怎么会发热?”
南谷躬身立在一旁,闻言斟酌开口,“想必是这几日查案太劳累的缘故,外加这几日昼夜温差变化大,太子小,兴许晚上踢被子。”不管如何,不能让现在的瑶主子把责任全部推到自己的身上。
李瑶心底却是不信那些话的,这宫里有多少宫女能让太子殿下晚上踢了被子?
“对不起。”
纵使眼神一刻也没有落到凤苍身上,所有人也都知道这话是给谁说的。凤苍上前将她额头的汗珠擦掉一些,温声道:“不怪你,本王也是对他疏忽了。”
李瑶没有吭声,走到床边坐下看着那脸蛋通红的孩子心底揪痛,似要喘不过气来。原来,这就是母子连心吗?
伸手摸了摸惜泽的额头,触手滚烫叫她心底一颤!
“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南谷道:“烧退了便能好了,木香已经在煎药。”
“嗯,麻烦你了。”
南谷看了一眼凤苍,请示后悄悄退下。
寝殿里空无一声,没有哪个不要命的敢过来打扰,李瑶就那般一直的看着床上的那个人,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
她清楚的知道这个孩子不是她生的,没有十月怀胎的辛苦,可是如今看着他在这里遭罪,真的有恨不得自己代替的感觉。
在那一刻,那种血缘之间的牵绊让她彻底忘记了自己所追寻的自由。
凤苍站在她身边,眉头微蹙,一袭白衣胜雪,那眼中的的阴沉也是乍寒冬日般让人不可靠近。
木香端着热气腾腾的药汁进来,刚走到床边李瑶便道:“给我吧。”
将药碗递给李瑶,木香悄悄退下备好足够的热水。
搅拌着漆黑药汁,瓷白的汤匙与药汁形鲜明的对比,鼻尖浓郁的药味让李瑶微微蹙眉。说实话她是认为让这么小的孩子喝这么苦的药是活受罪,可是如今似乎也没有办法。
十五岁的她还不会怎么照顾人,凤苍拿出一方丝帕垫在惜泽胸前,李瑶才一口一口的去喂。两人之间谁也不吭声,可是却配合的极其默契。
孩子即使高烧睡着也是下意识的闭紧嘴巴拒绝喝药,废了好些力气一碗总算进去半碗,只得让木香再去熬药。
又喂了半碗药,李瑶才用清水给惜泽擦了擦脸,木香在门口低声道:“热水备好了,皇上和娘娘洗漱一下吧。”
李瑶没有动,凤苍上前将人扶起,怜惜道:“就算要守着那也得将自己照顾好了,本王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我感觉对不起他。”李瑶突然压抑着哭声,红着眼睛,“他一直都是好好的,我来了却出了这样大的差错。”
“不怪你,哪有孩子不生病的。”凤苍将人扶出到隔间,里面的人已经撤干净了。
李瑶走到水盆前双手放进温温的热水里,垂眸低声道:“这几日我带着他顶着太阳四处胡闹,很晚又迎着凉风回来。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她忘了他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比不得她练武的身子。
“瑶瑶。”凤苍凝眉道:“没人会怪你,惜泽也不会怨你,所以不要想这些烂七八糟的东西了。”
不怪又如何?心里的那一关如何过得去,他已经不只是她李瑶的责任了。
没有人去提出替换掉帝后,李瑶坐在床边一直等到天明,凤苍亦没有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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