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军事 > 冥姬 > 二、碎爱 旧情如若真是梦一场(18)

嫣幻慌忙地连连退却,不可置信地看着梵熙,可梵熙的眼中饱含着确信,这是怎么一回事?嫣幻尤记起当日所看小画之中络珈玄肆母妃的脸庞,那是多么温柔的娇颜,然而面前的梵熙,是这样的魅惑丛生,她是,她是…….一只狐狸啊!

而梵熙看着嫣幻些许惊慌失措的模样,缓缓上前,面色复杂,似是回忆着什么,手微微颤抖地拿起嫣幻胸前的玉佩,温柔一笑,看着嫣幻娇俏的模样,欣喜地对着嫣幻说,“肆儿,他认定了你吗?”

梵熙起先微微拧着秀眉看着嫣幻只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罢了,哪里讨得络珈玄肆的欢心了?而后却又释然一笑,她给肆儿的,肆儿认定的,也是她许可的。

混合青龙之力,络珈玄肆的气血于玉佩,这二人,怕是就算她要拆散也无力。

嫣幻扼住梵熙拿着玉佩的手掌,有些为难地看着梵熙,“难道,你真的是…….”

梵熙抚了抚嫣幻的柔发,柔声笑道,“孩子,我是肆儿的亲生母妃。”

一言既出,嫣幻依旧瞪大着眼睛,“可你…….”

梵熙知道嫣幻想说,可她是只狐狸。嫣幻看着梵熙身后的白色狐尾依旧摇摆着,有些窘迫地吞咽口水。

梵熙渐渐靠近,她也有着温热的手掌,抚着她的脸庞,打量着她,嫣幻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喃喃地问,“适才,我,我是怎么了,为何一醒来,便在此处了。”嫣幻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侍奉小狸被屏退,房间里的一切似乎与人间房屋布置无异。心下暗叹,幸好,并未看见什么枯骨之类。

梵熙看着嫣幻可爱的神情,片刻缓缓开口,“要不是你破了防护罩,我的族狸来攻击你时,你胸前的玉佩保你一命,此时我怕还在与肆儿争执不下。”

梵熙更加靠近地坐在床沿,嫣幻听着她继而道来,“我给肆儿这玉佩时,就怕有朝一日,有如同我族一般的族类招惹上他。肆儿是我所生,身上有我狸族一半血液,会招惹到别族,人妖所生,天理不容…….紫玉之心,只是用来保护肆儿的,所以既然他给了你,你就得陪伴着他,知道吗?”

嫣幻神色凝重地抬起眼睫,这般贵重之物,她就知道不可要!可当日络珈玄肆那样似是哀求一般的表情,她难以拒绝!

此时紫玉之心已经摘不下来,嫣幻有些心虚地想着,真的要从此时开始时时刻刻相伴在他身边?

嫣幻一手紧紧地抓着玉佩,却又抬起头问道,“既然是王爷的母妃,为何你会在此,即便是狐狸又如何,为何不陪伴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成长?却任他每日度过在水生火热之中?!”

嫣幻想起他们剑拔弩张的样子,两人似是陌生人眼中还包含仇恨要灭掉一方的神色,亲情的隔阂那么可怕,可怕到你面前的人与你有着同样的血液,心中却还含着杀机。

络珈玄肆那天告知她,关于他母妃之事,她以为骄傲的他不会有伤心之事,谁知他的心亦是那般一触即破,当日从他的眼神内,她看到了络珈玄肆对母爱的渴望。

梵熙听着嫣幻的话,有些自嘲地一笑,“傻孩子,我怎能待在肆儿身边,我有我的生活,待在人间对我而言是个错误,生下肆儿,也是不容我选择的!”

嫣幻往床内再次一退,挣开梵熙的手,拧起眉不可置信地看着梵熙,“错误?络珈玄肆的出生对你而言是个错误吗!那你为何如此自私!如今他也有他的生活,而你们这样逼着他成长,是你们所乐见的吗?!”络珈玄肆至今未娶妻,心中所念也是络珈王朝天下子民,没有人比他更爱这片土地,时时刻刻陷入危机之中,也许一不留神,仇家就会找上门,置他于死地!然而面前是络珈玄肆的亲生母妃!为何!她不爱,而要撇下他?!让他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孩子,肆儿是坚强的,我坚信,如今他长得这么大,我深感欣慰……然而有些事情不容我们抉择,就那样发生了!肆儿的出生对我而言是个意外,当时……”梵熙说道一般哽咽在喉,她有难言之隐,梵熙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嫣幻坚定地说道,“你不懂,你还小……可是肆儿是我的孩子,我日日夜夜在此思念他,心中默默关怀他!这点毋庸置疑!”

“呵,在你们眼中我的确是个孩子,可为什么你们为人父母都一样如此可笑至极!你是思念换回他每日的笑靥,还是你的默默关怀让他心中释然许多?!还真不如你死了!”嫣幻轻笑一声,原以为络珈玄肆的母妃是个温婉女子,没想到是如此自私之人!

对,还真不如她死了,“所以,肆儿至今未知我还活着,所以,请你也别告诉他,我还活着。”梵熙淡然一笑,有些哀婉。

“那你为何要告诉我!我也不屑知晓,你贵为女王也罢,是络珈玄肆亲生母妃也好,与我何干!?你大可以决定亲口告诉他你还活着!你简直……”嫣幻有些气恼地从床榻起来走下,恼怒地瞪着梵熙,那娇颜,那眼眸盈盈水光微漾一般,却是内心如此狠心之人!

嫣幻话未说完,却传来一声,“不得无礼!”

梵熙和嫣幻各自回头看着安贫居人大步走进,嫣幻咬着嘴唇窒闷地问着安贫居人,“为何不让我说完,师父!”

安贫居人低声呵斥着,“方才所说为师都听见了,幻儿徒弟,王爷被你紫玉之心的光芒所伤,且去另一屋瞧瞧他吧!”安贫居人间接“赶走”了嫣幻,嫣幻心中也是一紧,络珈玄肆真的受伤了?于是大步一抬直接冲向门外,只留安贫居人和梵熙在屋内,无言相视……

昔日有情人,再相见,情意是否浓浓不改?

安贫居人此时已经满头华发,皱纹斑斑,一手靠于后背,细细端详着梵熙,多少年,再见你还是这般的模样,如初遇之时,梵熙在宫中游玩,迷路在王宫花园,在亭中碰见他,两人尴尬相视一笑,她娇俏可爱,如现在的嫣幻…….到后来,两人情意萌生,相知相恋相爱,最终她嫁给了他的王兄……岁月在他心中碾过,碾出道道伤痕,再剥开,还是那般血淋淋。然而见着梵熙容颜未改,他感叹她的美好,岁月留住了她的美貌,可却又惋叹,时间留不住她的心。

然而,安贫居人看着梵熙身后的狐尾,心下终于重新认识了梵熙,他曾倾尽他的爱去爱她,而梵熙,的确是一只狐狸……可是多说无益,梵熙与他已经错过了相守的契机。

梵熙看着安贫居人满头白发,感叹岁月流逝,再见面犹如千言万语哽在咽喉,如若他未痴迷道术,怎会有他二人的今日?当日他一定以为她已死!如今这般的相见,两者都未预想到。梵熙有些心虚,却又惆怅。

初遇之时,她是一朝公主,娇容巧笑,他是一朝王爷,倜傥潇洒。

再见之日,她却是狸族女王,媚态丛生的柔媚狐狸,他却是收妖道士,铁血铮铮的白发居士。

世间百态无常变幻,然而安贫居人此时眼神亦还是那样饱含着热情,那般的可惜,却又怜惜,梵熙也是带着那样的歉疚,却也怨恨。

时隔多日,两人早已不是原来初遇时,两人相见的那般模样,却又应和着脑海中昔日的场景,熟络地叫出口一声各自的名:

“小梵……”

“凡明……”

两人震愣了,心中如同击鼓般,咚咚声响起。

时隔多年,她还能这般唤出,我的名。

过尽千帆,他竟能认出,我是小梵。

安贫居人愣了片刻无奈摇头,这般矫情的气氛着实让他这已经年过大半百的老头无措,对着梵熙侧身一转望着窗外,窗外依旧是那般血雾弥漫。

“为何告诉幻儿那丫头,那丫头性子倔,藏不住话,你怎么就知道她不会开口告诉玄肆……”

梵熙走近了一些,对着安贫居人说道,“我只是拜托她,陪着肆儿罢了,我既然选择让肆儿知道我已死去,那就让他一直这么认为,也对我有个好的念想。可是,那丫头看起来还这么小,肆儿为何却看上了她?”

安贫居人转头看着梵熙,冷笑了一声,“那是你的儿子,为何当初如此狠心抛下他?你知道王兄……你知道王兄他为了你竟也殉情而去!络珈王朝陷入无主的境地!当日我正在山中修炼未来得及归来,而玄烈当日就这么小的年纪,如此这般被秦相推上君王宝座,做了傀儡。那也是你的孩子!你为何弃之不顾?”

安贫居人有些气恼,转身扳过梵熙的身子,直直地看着梵熙不为所动的面庞,“还是你,本就是如此狠心之人?”

梵熙倒退几步,那是曾经她最爱之人,如今在指责她狠心?那么,是谁抛弃了她?是谁把她推向一边?梵熙伤心欲绝地指着安贫居人,“凡明!你知道我为了你忍受多少罪!多少苦痛!本来我大可以不要肆儿!可是…….可我……”

梵熙有些激动地说着,却是欲言又止,安贫居人嗤笑自嘲一声,“我还能有什么值得你为我可做的…….”

梵熙眼神一冷,一掌掴在了安贫居人的脸庞,安贫居人有些错愕地望着梵熙,却又想起她之前也是这般的火爆脾气,这是让他回忆往昔的美好吗,即便,给了一个耳光……可梵熙却是气得手抖,眼中酸涩,望着一概不知的安贫居人,“你欺人太甚!你可知,肆儿……肆儿,肆儿他是你的孩子!”

一声大吼,吼出了心中藏着多少年的秘密。梵熙掩面哭泣,跌坐在地……

安贫居人只觉得此刻比她先前来的那一耳光更让人头脑清醒,可嘴就像被粘合上了一般,片刻说不出口一个字!

瞠目结舌呆在原地,只听见梵熙伤心的哭声,和他自己内心如翻江倒海一般,高浪一个高过一个,冲刷着自己的心田…….

安贫居人总算有了一丝动容,难以置信地摇头,玄烈是梵熙和王兄所生,玄肆更应该是梵熙和王兄……不对吗?是哪里出了错!

梵熙放下手,有些释然,如今二人已经捡不回昔日情分,多说无益。

安贫居人蹲下身,紧张地用劲摇晃着梵熙的身躯,就像不是自己的声音一般,沙哑低沉,“小梵,你,你告诉我,这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我一点印象也……我和你……怎会?”自梵熙嫁给王兄,即便他再是思念,他与她都是那样循规蹈矩!为何会有这般事情发生?不会的…….

梵熙推开安贫居人的身子,决然地看着他不为所知的神情,“你当然不知!你就是不知!可你知道,当日你归来之时身边带回的师妹吗!”

梵熙渐渐站起身,师妹……安贫居人错愕地看着梵熙一脸忧伤,“你是说,芷珊师妹?!”

“呵!如今你竟还能如此叫出她的名!你可知她多攻于心计,只为了要得到你!”梵熙傲然一甩袖,转身不再面对安贫居人,安贫居人的态度着实令她失望。

安贫居人不可置信,昔日温柔娇弱的小师妹怎会是……忽而上前转过梵熙的身子,“不,不会的,芷珊师妹比较幼稚,你别和她计较,她这人单纯得很,从未算计过谁,小梵,你可是看错了?亦或者听错了?!”

梵熙火冒三丈,看着安贫居人身上被自己的幻影狐鞭鞭笞的伤痕,冷笑一声,“看来,给你吃的苦还不够多!凡明,亏得你在人间已经活了几十年载,你竟还看不透一人心性,你活了这么多年也是虚幻!”

梵熙一下挣脱安贫居人的手,后退一步,眼神决然,“既然不信,你可以离开了!大可以去问你的芷珊师妹!再待在这,对你我都没好处!”

安贫居人暗自叹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梵,芷珊师妹早已去世,如今我去哪找人问清楚,能跟我说明白的只有你,小梵!”

“哼?!死了!哈哈哈哈,死得好!你不信也罢,此刻我不想见到你,不,此生,直到你死为止,我再也不想见你!你出去!”梵熙又执起了幻影狸鞭,有些大动干戈的意味。

“女王!”

狸将踏入梵熙寝殿,那是他与她日夜纠缠之地,这奇怪的老头怎可入内?他的一声“女王”打断了二人的对峙,狸将的伤势缓了片刻终于恢复了些,然而多久未战,此时真的功力大退,一手仍然捂在胸口前,却大步潇洒走到梵熙身边站定,有些挑衅地看着安贫居人,“女王,此人是谁,为何在女王寝殿?”

安贫居人看着狸将对着他放肆的眼神,梵熙都未开口,哪容得他说话余地?然而让安贫居人更为怔愣的,是梵熙转身对着狸将欣然一笑,“明熙殿等我。”语气温和,让人不能拒绝。

而狸将却是觉得安贫居人这怪异的老头看着梵熙的眼神不对劲,继而挑起眉俯身凑在梵熙的耳边,勾起唇角,“熙,我等你。”

随后狸将朝着呆在一边又有些愠怒的安贫居人冷哼一声,大步走向门外。

“小梵……”安贫居人再次叫唤着梵熙的名。

“别再这样叫我!方才一番话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当我瞎说罢了!”梵熙轻笑一声,坦然望着安贫居人饱含万种情绪的眼神。

而那一切怎能当做不算数?!就像他们在一起发生过的种种,曾经海誓山盟!怎能作废!安贫居人自当会去查个明白!深深叹息一口气,向前走近了些,往日里宠溺的眼神,多少年未能再找到一个像梵熙一样让他心疼的人,情愿孤独一生。

安贫居人苍老的手指拂过她额间发丝,“小梵,别生气,是我不好,这一切我自会去理清,离开之前,我会想办法散去着血雾,亦或者,你带着你的族狸潜移至别处?此地不是长久之计……小梵,可否让我……再抱一抱……”

梵熙顿时不能动弹,鼻尖有些酸涩,他凭什么……然而熟悉的胸膛抱紧她的身躯时,她为之轻颤着,手中的幻影狸鞭坠落在地。

紧得让梵熙觉得窒息的拥抱,安贫居人宛若重新拥有她一般的欣喜,画面里,那一头白发的安贫居人拥着娇小看似年轻的梵熙,如此怪异的二人,旁人若是看见,怎会相信,他们是昔日的有情人。

小梵,你可知我等着这一天已有多久。两人紧抱着无语,相拥无言,唯有泪千行。梵熙的泪扑朔而下,带着她对他的怨恨!她难道就放弃了那段情谊对安贫居人不思念?那思念此时就如同梵熙身上潋滟的鲜血,翻涌而出,缠绵如潺潺春水……

醒莫更多情,情多更莫醒……安贫居人向来不愿在世间做个清醒之人,借酒消愁,此时对他而言亦真亦假,亦虚亦实。

“你要相信,肆儿是你的,孩子……”梵熙回抱着苍老的安贫居人,闭上眼哽咽地说道。

安贫居人颤着身,头颅靠在她窄窄的肩头,扯开一抹笑点着头,小梵说的,他应该置信。“好……我信。”

嫣幻跑到络珈玄肆那休息的卧房时,他正呆愣地看着一处。

嫣幻踏进房门,轻轻地走到络珈玄肆身边,却未见络珈玄肆有动静,嫣幻蹲下身在他面前看了看,他是哪被她先前伤着了?而络珈玄肆却是试探地问了一声,“幻儿?”

嫣幻忽而拧紧着秀眉,络珈玄肆用手摸索着嫣幻的方向,嫣幻诧异一握住他的手掌,才发现络珈玄肆的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

嫣幻有些气急,咬着唇颤抖地用手在络珈玄肆的面前晃了晃,低声倒吸了一口气,“王爷,你……”

络珈玄肆紧紧握住嫣幻的手,有些淡然地一笑,“幻儿,你没事就好,适才你被群狸一拥而上,可吓坏了我。”当时嫣幻破了安贫居人的防护罩时,狸群一扑而上朝着嫣幻,络珈玄肆在远处看着即将受伤的嫣幻立即松开了掐在梵熙脖颈上的手,瞬间移到嫣幻的身边,然而嫣幻的紫玉之心感应到后,迸射出几道强烈的紫光,络珈玄肆来不及避开,眼睛被那光芒刺伤。

强大的紫光让嫣幻晕厥过去,再不知后面的情形。狸群被弹开,呜咽地倒在地面,络珈玄肆捂着双眼跪倒在地,安贫居人上前为他查看伤势时,他说的却是,“先救幻儿!看看她怎么了!”

嫣幻站起身坐到络珈玄肆的身边,任由络珈玄肆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嫣幻不可置信地开口。“难道,那紫玉之心伤了你的眼?”

络珈玄肆点点头,“安贫居人说有法子,只是暂时的,无碍。”

“有法子?有法子为何前来阻止我与……不,师父若是有法子,为何他不先治好了你?!”嫣幻想起安贫居人低声呵斥她那样无礼地对待梵熙时的样子,对了,这紫玉之心既是梵熙的,那梵熙定有主意的,不是吗!?

络珈玄肆并不知道嫣幻在想什么,何况现在他一眼都看不到嫣幻的神情。嫣幻站起身想要去梵熙的寝殿问个明白,却被络珈玄肆按住了身躯。

“幻儿,你又莽撞了……你想去做什么?”络珈玄肆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嫣幻回过身轻轻地拍了拍络珈玄肆的手掌,“你跟我一起去?让她给你治好眼睛……”

“谁?”络珈玄肆凝眉问道。

嫣幻咬着唇有些置气,梵熙虽是那样自私,可是她还是络珈玄肆的母妃不是吗,看她会不会救他!亦或者还是弃之不顾!

“是那个……那个狸族女王……”嫣幻有些为难,真相还是由梵熙自己与络珈玄肆亲口说明白比较好,不是吗,她只不过是一个外人,怎能插手他们母子二人之事?

“哼,那个妖孽?我不需要她来救治。”络珈玄肆不屑一顾,然而即便不屑,梵熙和安贫居人还是来到了此处。

梵熙再次近距离地望着络珈玄肆时,这一次的心境再不相同,先前他们大动干戈,剑拔弩张,此时梵熙却是如同一个平常的母亲一般,作为络珈玄肆的母妃,她站定在他面前细细地端详着络珈玄肆,转头看着安贫居人,似是再说,“难道你觉得你们两个并不相像吗?”

安贫居人也是百感交集,这要如何开口?

嫣幻看着奇怪的二人,然而络珈玄肆却是警惕地问了一句,“谁来了?!”

安贫居人打破尴尬的沉闷气氛,“哦,对了,王爷,女王来查看王爷眼睛的伤势,你且让她帮你瞧瞧吧。”

梵熙有些苦涩地吞下在心中,脑海中盘旋了好久的第一句话,然而还是未说出口,佯装笑容,对着络珈玄肆说,“肆……你……可否现在看不见任何东西?”

“废话!本王若是看见还能容得你这妖孽站在本王面前嚣张?!等本王眼睛好了定再与你大战几回合分出高下!”络珈玄肆虽然眼睛此时看不见,但是气势不减。

嫣幻看着梵熙有些错愕受伤的脸,扯了扯络珈玄肆的衣袖,手儿却被络珈玄肆发握住,络珈玄肆不知道梵熙的位置在哪,于是直直站起身,一手靠在后背,嫣幻看着他伤口还未愈合的手掌,不免也有些心疼,络珈玄肆对着梵熙坚定地说道,“不管你是什么女王,在本王面前,本王不屑与你这类妖孽打交道,速速打开结界让本王出去!可以饶你不死。”最后的几个字,络珈玄肆咬牙切齿说完。

梵熙颤抖着后退一步,这就是她梵熙的儿子,这个她生下以后就抛弃的儿子,她弃之不顾却又日夜思念的儿子。

她从未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从未像普通的母亲那般抱着他在漆黑的夜里沉睡。

有的只是他一个人的孤单,一个人的坚强,一个人忍受一切背起重担,成为一个无情之人。

然而络珈玄肆栽在了嫣幻手中,他对她动情,为她着急,痴迷,伤心,并且想要真真切切拥有一生一世。

嫣幻给予了他重生,那些他昔日丢弃的“情绪”,都活着回到他身上,他要她,如此而已。

梵熙自认不能责怪络珈玄肆的无礼,毕竟他一概不知。

梵熙的无声却惹来络珈玄肆更进一步的嘲讽,“怎么,不敢说话了?先前要置本王于死地的狸族女王,此刻一言不发了?!”

安贫居人再看不下去络珈玄肆这样的态度,忘了自己的身份呵斥道,“你怎能对她如此无礼!?”

嫣幻眼见情势越来越糟糕,这是要告诉络珈玄肆铁铮铮的事实了吗?然而络珈玄肆嗤笑一声,“贵为一族女王就经不起一朝王爷的嘲讽了?本王哪般无礼了?安贫居人,要说无礼,此刻无礼的人是你!”

时刻宛若这般戛然而止,四人各怀心事一言不发。安贫居人被络珈玄肆一句话哽在咽喉,对,即便络珈玄肆真是他的儿子,他也从未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此时安贫居人竟然心中有些责怪梵熙,为何不与他事先说明?!

他二人都没有资格,对络珈玄肆大呼小叫,责怪他的“无礼”。

嫣幻有些感觉到络珈玄肆身子轻颤,他忽然紧紧地闭上眼,似乎在承受什么痛苦,嫣幻扶着络珈玄肆坐下,关切地问道,“可是哪里疼痛?”

络珈玄肆的确有些苦痛,低声说道,“眼。”

嫣幻想起他照顾自己的时候总是无微不至,那现在真的要换她来照顾他了吧,他竟然是被她所伤,她理应把他照料好,他肩负着王朝的重担,即便是此刻,他还是会对着她说一句,“幻儿,我们必须赶紧出去,朝中上下,定已经乱作了一团……”

自私的一对“父母”,在这里指责他的无礼,却不知他心怀天下。这样的儿子,为何不以他为傲?

嫣幻不知如何是好,梵熙立即从先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走向前,对着嫣幻说,“交给我吧。”

络珈玄肆依旧拉紧着嫣幻的双手,而她也不想放开,她得陪在他身边!然而他也需要她!梵熙看着二人,于是对着络珈玄肆说道,“我知道,也许你不会让我碰你,但是这是救治你眼睛唯一方法,你就想这般失去你的光明?”

络珈玄肆冷哼一声,撇开头去,嫣幻捧着络珈玄肆的脸,有些轻哄,“你还是让她治治,外面一席人全等着你,络珈王朝的一切,都等着你来解决……我陪着你。”

嫣幻的话就像一剂良药治愈络珈玄肆的心伤,她的关心让他倍感受宠若惊。

转头对着他面前不知是何表情的梵熙说道,“废话少说,治不好本王的眼睛,本王照样能铲平此地!”

安贫居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脾气,不就与梵熙如出一辙?

四人来到了明熙殿中,狸将在那遵命等候,看着梵熙带着身后三人有些“友好”的样子,顿时不解地问着梵熙,“女王,为何,留下他们活口?!”

络珈玄肆似乎对他们狸族偏见颇深,已不知发过多少回脾气,“莫要再嚣张,小心本王切下你的狐尾!”

狸将愤然向前,却被梵熙制住,面色严肃地说道,“狸将,安贫居人有方法带我们离开此地,我们必须遵守作为交换的条件,必须救这位年轻人的眼伤。”

狸将轻哼一声,“遵守?对虚伪的人类,何须固执己见?!‘离开’听起来甚为诱惑,但是,女王为何不想想,这也会是把我族引向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梵熙蹙眉后退,“狸将,莫再多言!”她心意已决,不准任何反抗,即便是与她日夜缠绵相好,她也不容被挑衅。

梵熙让嫣幻扶着络珈玄肆坐到殿中正中央,那把象征着狸族之王的座椅,梵熙坚信,络珈玄肆有朝一日也会坐上那把代表络珈王朝象征拥有天下权力的交椅。

狸将上前欲要阻止,心中诧异着梵熙的奇怪举动,然而梵熙面对着自己的亲生儿子正在面前,面对往日旧情人,她转身对着狸将冷然地说道,“要你的一滴泪。”

狸将是狸族之中最有权威,修炼最为高深的雄狸,治好络珈玄肆的眼睛,要靠狸将的一滴泪。

梵熙看着狸将的犹豫,狸将对着梵熙缓缓开口,“女王,为何要我的眼泪,来救治外人……他们与你毫无干系,而我!你竟然…….”

雄狸的一滴泪,那是要多么伤心欲绝才能逼出,狸将看着梵熙不为所动的面孔,这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的地位,不过也是个陪衬罢了!

什么日夜欢好,他倾尽的温热情谊如同泼在石阶瞬间化为的凉水!

“狸将,不要逼我出手……”梵熙哪会不知狸将心中所想,然而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她要做到救治他,也那么难吗!?

狸将忆起自己在梵熙身边多少年载,自看着她在人间胡作非为,看着她嫁做人妇,生子,与人相知相恋,受伤时,他总在她的身边,而她即便看不见他的存在,他也不忍心让她再在人间受苦,带回狸族,这一切都等着她来重振。

好不容易等到她回头看见了他的存在,毫无顾忌地在黑夜相拥索取温暖,他以为他的爱意得到了回报,如此一生!

今日她即便是为了救治他人也好,为了狸族出路也罢,要他一滴泪,就如要他交出自己的心一般,疼痛难舍。

他缓缓开口低喃一声,“熙,在你心里,我算什么?”只要你承认,承认我是你所爱,那我死也甘愿!

梵熙不敢直视狸将此时饱含哀怨的眼神,心虚垂头,但络珈玄肆一干人等在此等候,她知道,他为她亦是做任何事都义不容辞!然而此刻再也没有时间计较这么多了!梵熙有些愠怒地抬起头说道,“你是,我的狸将……”

安贫居人听着他们的对话,难道梵熙?与狸将……络珈玄肆在一旁轻蔑笑道,“原来请本王来此,是听你等唱大戏,怎么唱完了吗?”

梵熙立即转身回答,“很快就能治好你的眼睛,你相信我!”

狸将硬生生扯回梵熙的身子,抬起她的头让她直视着他,嫣幻也有些不耐烦地等待,看着络珈玄肆此时的情景,让她怎么不着急,络珈玄肆的母妃此刻在做些什么?!为何迟迟不动手?她到底要不要管络珈玄肆的死活?!

嫣幻大吼一声,指着梵熙说道,什么络珈玄肆的母妃她早已不屑一顾,“你!你真是欺人太甚!为何还不动手!还是你根本不愿管他死活?我们不需要你的救治了,就不信络珈王朝找不出一人来救治好他的眼!你不管他死活,由我来管!王爷,我们走。”

嫣幻作势要拉起此时听着嫣幻一番话震愣的络珈玄肆,安贫居人制止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倔,这结界为师也打不开,你往哪走?嗯?王爷的眼睛未好,你带他去哪瞎转悠?!荒唐,坐下!”

嫣幻气急地跺脚,“那要如何!你们到底想要怎样!?”

络珈玄肆听着嫣幻如同一头小豹子一般地叫唤,心情顿时开朗,这般气急败坏,是为了他,络珈玄肆爽朗大笑着,嫣幻羞恼地看着络珈玄肆呵斥道,“不许笑!成了瞎子看谁还要你!”

络珈玄肆却是笑得更为大声。

梵熙却也是担忧地看着狸将,“不要如此看我,我也是为狸族的出路…….”

“无须多言,我如你所愿……”狸将看着梵熙欲解释的神情,默默无言,你可知,我要的不是你的理由,而是要你承认,你爱过我,而我不是你用来慰藉的替代品……狸将缓缓落下一滴清泪,落在梵熙的手中,只觉得那泪是如此烫手。

狸将大步离开明熙殿,毫无眷恋地头也不回,梵熙有些不知所措,仿佛失去了什么一般,又转身立即看着络珈玄肆,此刻而言,她的儿子最为重要。

梵熙挥洒狸将的那滴泪珠与空中悬浮,两手散开了泪珠一分为二,轻轻落在络珈玄肆的眼眸前,“抬起头吧。”

嫣幻照着梵熙的话扳正着络珈玄肆的脸颊,微微抬起头,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没事没事,别怕,我,我陪着你呢。”

络珈玄肆嗤笑一声,此时紧张的不知是谁呢,但如若每天能得到嫣幻这般的关心,他失去一辈子的光明也甘愿。

两滴温和的透明水珠落入络珈玄肆的眼眸之中后,他下意识地紧闭着眼,那滴滚烫的泪,狸将到底想到了什么,让他热泪倾下?

嫣幻翘首以盼看着络珈玄肆的反应,急迫地问,“怎么,怎么样,可有,好些?”梵熙对着嫣幻说,“不可急迫,一宿之后会有好转。”

嫣幻点头如捣蒜,安慰着络珈玄肆说,“幸好,幸好。”络珈玄肆紧紧回握着嫣幻的手,心里颇感温暖。

梵熙笑着看着嫣幻,看来这丫头,也还是有吸引人的地方啊,也许,二人在一起,也是不错的选择?

梵熙转身找寻安贫居人的身影,他正背对着三人负手而立,看着这片血雾弥漫的狸族之地……

“怎么,选好待在此处,还是让我带回深山之中?”安贫居人感应到梵熙的靠近,对着梵熙问道。

梵熙有些犹豫,虽然在此地没有山中的悠闲自在,但却也无危险,而忆起山中青草芳香,她亦有些迫不及待跟上世外的春天悄然而来的步伐。

“我得,去问问狸将。”梵熙片刻思索后回答。

安贫居人直接地对着梵熙说,“他,心里有你。”梵熙抬起头,听着安贫居人说的话,他怎会知,狸将对她情深意重?是了,方才狸将的一滴泪,让有眼之人都能看清,狸将对梵熙的感情,绝对不一般。

然而安贫居人不是来指责梵熙,“选择回山中吧,这样,你们也可以再繁衍后代,可是,切莫再迫害苍生,你可明白?”

安贫居人此时为着天下苍生着想,毕竟伤害人类,他也决不允许,看得出梵熙的期待,梵熙为狸族女王,安贫居人理应与她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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