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傍晚,晚霞铺陈在天际,渲染的湖面波光粼粼,璀璨波光映照的远处一片山色,美的有些不真实。杨梓畅微微侧头,窗外便是湖面,平静清澈的湖水静静的无声无息,流淌在她们身边,如果不是烦恼的事扯不开,在这里坐一会儿,也是人生至乐了,可惜她觉得自己现在距离至乐太远,她的人生爱情都被她自己弄得一团糟。
邱鹏回来时,便看到坐在阳台处放着的秋千椅中的杨梓畅,稀饭安静乖巧的睡在杨梓畅的怀里,邱鹏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杨梓畅身上,窗外的夕阳已渐渐陨落,仅剩的稀薄光芒从窗外映照进来,落在杨梓畅的身上,染上她的发际边缘,仿佛镀上了一层浅淡的光边,缓缓缓缓流动的光边,把杨梓畅周身的清愁清晰烘托出来,有种令任何男人都为之心动的柔弱。
杨梓畅似是察觉到邱鹏的目光,缓缓抬起头来,本来就柔和清丽的五官,在光晕中焕发出一种夺人心魄的美丽,邱鹏忽然有种想把这种美丽深深点藏起来的冲动,不想让别的男人见到……这种不可理喻的心态萦上心头,久久不散。
邱鹏的心一片柔软,这种柔软是他活了这么多年都不曾如此真切的体会过的,可他也没忽略掉杨梓畅眼中的迷茫,还有股子湿气,欲语还休。
杨梓畅轻轻咬着唇,迅速低下头去,慢慢转了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邱鹏看到梓畅这样,知道她是有心事,事实上,邱鹏也正等着杨梓畅对他说,可邱鹏忽然发现,他跟杨梓畅的问题或许是不能沟通,杨梓畅有什么话从来不会告诉他,被逼急了,才含半句露半句,而邱鹏能猜透外面所有人的心思,偏偏就猜不到杨梓畅的。
杨梓畅走后,邱鹏日也思,夜也想,都没想透杨梓畅那小脑袋里究竟琢磨的什么。
“怎么坐在那,小心着凉,进屋来吧。”杨梓畅的伤口还在恢复,很容易着凉,邱鹏走近她,想扶她进屋。
杨梓畅点点头,轻轻的抱起稀饭,走进房间,邱鹏抬起头,看了眼进来后坐在沙发上的杨梓畅,屋里晃眼的大灯开着,柔和暖色的光线染上梓畅的眉梢眼角,发际鬓边,晕染出一种分外柔和的轮廓,眼睫微垂着,在眼脸下投下一弯浅淡的阴影,显得杨梓畅的五官,有些说不出的立体。
大约感知到邱鹏的目光,梓畅掀了掀眼角,抬起头来,邱鹏目光在梓畅微红的眼圈上划过,闪了闪,低低有些模糊的说了句:“哭过了……”
“没……”梓畅还没说完,直接摇摇头,很快便开始疾步小跑着。最后终于到达走道尽头的洗手间,她一把推开沉重的门板,扶住洗手台开始呕吐。可是这两天杨梓畅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所以尽管五脏六腑都仿佛在剧烈翻滚,但实际上却只是在干呕。喉咙一阵赛过一阵的紧缩,扣住玻璃净手盆的十根手指都因为用力太猛而骨节泛白,杨梓畅吐得撕心裂肺。
可是什么也吐不出,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梓畅想吐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就像有一团坚硬的浑身带刺的器物,突生并横亘在身体最柔软的那块组织里,因为动作的拉扯肩胛处模糊的钝痛侵袭而来,而胃部灼烧感则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并且牵引着四肢百骸和五脏六腑,最后就连呼吸一下就都仿佛成了最困难的事。
邱鹏很快就跟过来察看,杨梓畅感觉到有人靠近,接着他的手,一下一下地抚在梓畅的背上,头顶上紧接着传来关切的问候,紧张的询问声,是平时无比熟悉的,可杨梓畅此刻竟然只能勉强分辨出他说了什么。
水流声顺着银得发亮的龙头哗哗而下,杨梓畅好不容易才停歇下来喘了口气动作轻微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其实还是难受,可直起身来看到镜中的自己,才发现连眼角都是湿润的,隐约似有晶莹的水光闪动。
杨梓畅怔住。真丢脸,心想,自己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不是胃不舒服?”会不会是在吃的消炎药刺激了肠胃。
邱鹏扶起梓畅,一脸的担忧。
“去医院。”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抱起梓畅。
胸口仍旧包裹着莫名的闷痛,杨梓畅闭了闭眼睛,其实除了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之外,表情倒是十分平静,就连眉头都渐渐舒展开来。
“没事,可能是凉到了,放我下来吧。”梓畅被邱鹏抱着有些不自在。
“你先躺着,我去给你泡点蜂蜜水。”邱鹏没有放下梓畅,而是把她直接抱进了梓畅住的次卧,给她盖好被子,便出去了,还不放心,又给唐远打了电话叫他过来一趟。
杨梓畅躺在床半睡不睡的,体温有些高,唐远看着床上的,看着梓畅那一张清秀隽永的脸,不知为什么,心里一股平和的心静之感忽然油然而生,仿佛每次有她在的地方,就能遗世独立。
尖锐的针尖精准地刺进右手静脉血管,精湛的技术让细长针管内一下子涌出鲜红的血色,但忽然被刺痛的感觉仍然让床上的人从迷糊中转醒了三分。
“唐医生……?”
“是,是我,”唐远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抚摸了一下杨梓畅的额头:“你发烧了,不过没事的,你起码应该信我吧?”
梓畅笑了笑,笑容虽然疲惫不堪,却仍然没有流露一丝难受的痕迹。
“嗯。”
“老实说,你是不是冷饮了?”唐远听邱鹏说她刚刚吐了,而且似乎在阳台那里坐了很久,虽然阳台时封闭的,但是还是不如室内屋里的温度高,这样一来很容易着凉感冒。
“嗯,心情压抑的时候我会吃很多冰激凌和雪糕。”杨梓畅坦白的说。
“作为还在养伤的病人,你一点都不乖,知道吗。”唐远无奈的看着床上的人。
“我低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以前都没事……”
“知道现在身体不好,就要好好休养,一个不配合的病人会让医生很头疼。”唐远也不想让他看起来不近人情,但是还是得为她的身体着想,尤其她还是对自己朋友很重要的人。
“谢谢你,以后不会了。”
唐远给了杨梓畅一个放心的笑容,转身对一旁邱鹏吩咐了几句,提点了下这几天要注意的事项,然后就走出了主卧室。
临走前还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柔和的月光下,杨梓畅的眉峰紧锁。唐远看得出来,杨梓畅睡得很不好,却仍然闭着唇线,不说一个‘不’字。
唐远忽然有点感慨。卧室门外,站着跟唐远一起出来的邱鹏,邱鹏递给唐远一杯水。
“辛苦了。”
渐浓的夜色里,唐远看见眼前的男人微微皱了一下眉。眉睫低顺,水光潋滟的神色,如此生动的表情,一瞬间让唐远错觉邱鹏原来也是一个会伤神的平凡男子。
“她有心事,你们两个应该好好聊聊。”唐远建议道。
下一秒,邱鹏抬眸看向唐远,露出寒星似的眼,声音沙哑而性感。
“先给我治好她,再谈。”然后,邱鹏缓缓迈步朝卧室走去。
抬手转动门把推门进去走到床边,在床沿落座下来,邱鹏抬手抚上杨梓畅的脸。这一晚的月华很盛,从窗外透过来,全落在杨梓畅的脸上。苍白的容颜,紧皱的眉峰,她似乎已经习惯了隐忍,习惯了沉默,再痛再伤也不会喊出声,委屈的时候不过是把唇抿得再紧些,她变得越发坚韧独立,。
这样的一个杨梓畅,看得他莫名心悸,担心有天杨梓畅不再需要他。
“你现在想要什么呢?”邱鹏不是没发现自从那天梓畅跟盛理见面回来后,整个人变得沉默,习惯性的深思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感觉到脸上的痒意,杨梓畅终于被邱鹏弄醒。她微微睁开眼,窗外的月华正落在邱鹏的脸上,杨梓畅睁眼便看见邱鹏那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此刻温柔得简直有种非现实的美感。
“对不起,”邱鹏忽然道歉,轻抚上杨梓畅的脸,眼里柔情似水,好似内疚:“我没照顾好你……”
杨梓畅就在他眼前,短短几公分的距离,可是他依然看不到梓畅的心,看不清梓畅在想什么,想要什么。
杨梓畅转头看向窗外,躲开邱鹏压力感巨大的视线:“是我自己不好,你一直把我照顾的很好……”
“梓畅,”邱鹏开口,忽然叫杨梓畅的名字,声音温柔得不像话,耐心的说:“以后,有事就跟我说,不要折磨自己了,好吗,恩?”
只是短短几个字,聪明如杨梓畅,如何不懂邱鹏的意思?
低下头,没有忽略心里的暖意,“好。”
“那你愿意跟我说说这些天你都在想些什么吗?”邱鹏耐心的等待着梓畅的回应。
“在想……我和你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可是又觉得并不一样,那现在我跟你到底算什么呢?”杨梓畅越说越觉得迷茫。
“三年前,我可始终没同意分手。”听到杨梓畅再想的这些事,不由得无奈,这么简单的事竟然让杨梓畅苦恼了这么些天。
“那天中弹昏过去之前,我竟然想起了你,就像是过电影一样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有你打球时肆意的模样,抢我漫画书恶作剧时的模样……采访你时故作陌生的模样……还有我偷亲你时装睡的模样,很多很多,唯独没有你和姚璐在酒吧时的样子,等我在医院醒来时,就想为什么你的每个样子我都记得,可三年前最让我耿耿于怀的场景竟然变得越来越模糊了,是不是我释然了呢。”
邱鹏听到梓畅前面的话,心里愈发高兴和笃定:看,我的梓畅心里果真还是有我的,她还是爱我的。可一听到后面杨梓畅提到姚璐,顿时如坠入谷底般,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生怕杨梓畅下一秒就又说出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话。
“我反复的想那天在酒吧看到的场景,发现并不会像往常那般如鲠在喉了,中枪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醒过来,可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轻轻的对自己说:‘如果能大难不死,那就放下一切,重新开始吧。’所以也许我们可以再试一次。”可能是因为药物起了效用抑或是这些天的困惑终是想清楚了,杨梓畅的眼神格外清明,表情也轻松了许多,嘴角甚至还带了些许的笑意。
而邱鹏听完杨梓畅的话,因为激动,因为意外……令邱鹏忽而生出一种失而复得的情绪来,他从没认为自己失去过杨梓畅,他觉得杨梓畅终在他掌心攥着,跑多远都是他的杨梓畅,这一点邱鹏始终笃定着,邱鹏后来没再找梓畅,是想给梓畅时间让她自己回来。邱鹏抑制不住心里涌上的失而复得的感慨和喜悦,却令邱鹏更知道他对杨梓畅的感情程度。
邱鹏就这么看着眼前的杨梓畅,他就有一种满足感,邱鹏的目光很柔,很软,柔软的目光深处隐约有些火星蹦出来,而杨梓畅只不过跟邱鹏对视了几秒,便败下阵来,逃避似的垂下眼,面露羞涩,身子挣扎了几下想躲开邱鹏的目光:“你……你别这么看着我……”
杨梓畅只想着怎么能避开邱鹏的目光,因此根本没发现邱鹏眼里的喜悦火花已足以燎原,尤其在杨梓畅一挣扎准备避开邱鹏迫人的眼神时,邱鹏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别乱动,还输着液呢,小心手。”邱鹏不禁挑眉望着杨梓畅,唇边翘起一个好笑的弧度,眼前的女孩这是不好意思了,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于是微微抬起梓畅的脸,邱鹏慢慢的俯下了身,漂亮的薄唇轻轻吮吻过梓畅的额头。
随后邱鹏轻薄的唇又贴近梓畅的耳边低声道:“梓畅,等你好了,我们就去旅行吧,我们去海边,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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