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疏瑶又是一宿没睡。
大概是昨天江峻迟问那件事，整得她魂牵梦绕都得想着。没人知道她有多折磨，她想站在那个地方想了多少年，最后也得下狠劲儿把自己这个念想全给扼杀，说不残忍都是假的。
唐疏瑶洗漱的时候，直接用的冷水，像是要把自己浇醒似的。
江峻迟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唐疏瑶出来之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迟言练习生的考核，什么时候？”
江峻迟愣了愣：“初九吧，也不早了。”
“那……我过去看看？”
“行。”
唐疏瑶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丝害怕江峻迟会问什么你跳不跳之类的话，但唐疏瑶问完之后，江峻迟愣是没再提这件事了。
“我送你去片场吧，先把早餐吃了。”
唐疏瑶应了一声，却有些食不知味。
“……我是给你压力了么？”
“嗯？”
唐疏瑶对上江峻迟的目光的时候，更加什么都吃不下了。她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害怕过，这么……这么没有安全感过。就是觉得，那件事大约只有她自己知道就好，唐泞铎知道了也行，但就是不想让江峻迟知道。
“没，我在想，是不是我昨天跟你说考核那事儿，给你压力了。”
江峻迟的目光沉了沉，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唐疏瑶看了觉得有些心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没有，我，我是真有些累了。”
“嗯。想来也是，你这阵子，确实忙疯了。”
江峻迟没再说什么，给她递过去一盒牛奶：“慢点儿吃，这会儿反正也还早。”
唐疏瑶没说话，静静地吃着。
但她都食不知味了，哪来什么胃口，随意吃了点糊弄糊弄，就火急火燎地让江峻迟送她到片场。
迟少就这样当了唐疏瑶好几天的专职司机，也不觉得无聊，每天也跟着唐疏瑶待在片场，就这样看着她也觉得很有乐趣。
唐疏瑶的状态还是很不错的，一个上午的拍摄陈导依旧对她称赞连连，江峻迟站在边上也觉得自己可骄傲了。
这是我女朋友。
她很优秀。
一早上的戏结束，陈导原本想让大伙儿和江峻迟一块儿吃顿饭，但江峻迟还是拒绝了：“我杵在这儿这么多天了，可没人知道我是江峻迟，您这一下子让我跟他们一起吃饭，谁能扛得住啊？我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我找个地儿自己搞定。就是……”
就是唐疏瑶得借来用一下。
但江峻迟话说到一半，就愣是没给说下去了。
整个片场都知道他是唐疏瑶的男朋友。
大伙儿对他兴趣不大，那是因为这儿除了陈导，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谁。那万一以后知道了，那唐疏瑶……
江峻迟想到这层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没什么了，你们去吧。”
江峻迟说完，转头就上了自己才车，摸出手机给唐疏瑶发了条消息：中午你跟剧组的人一起吃吧，总跟我一起吃，万一我走了你跟剧组的人不是很熟的话，也尴尬。
估摸着唐疏瑶这会儿也准备收拾收拾吃饭去了，很快就看到了这条消息。
心里多少有些复杂的，但还是很快地回了一句：好，那你自己找吃的吧。
洒脱，直接。
惹得江峻迟忍不住勾了勾唇。
唐疏瑶跟着剧组的人一块儿吃饭，都是一群年轻人，在一块儿吃饭，随便扯扯就能熟了，这到饭桌上十分钟不到，大伙儿就开始聊开了。
在片场大伙儿聊戏，在这会儿聊的当然就是平常话题了，谁谁谁什么时候有时间约着打个游戏，打个篮球什么的，哪天下班大伙儿一块儿去蹦个迪唱歌儿。
唐疏瑶虽然慢热一些，但在这上边儿多少还能聊两句，也不算冷场。
吃饱喝足之后还有些时间，也不愿意坐车回去，反正离着也不远，便是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在大马路上了。
唐疏瑶跟白冯朱然宁凝他们几个还是很熟的，这会儿朱然就勾着膀子过来了：“诶，你那男朋友真帅，也是演员吗？”
演员？
呵，谁能请得起他演戏啊。
“瞎扯吧，”唐疏瑶笑了笑：“就一个商人。”
“他对你挺好啊，就那天那场戏，也不知道你冻傻了没有，我看他的时候总觉得他心都得疼得跳出来了似的。”
唐疏瑶自然是瞧见了。
江峻迟心里多着急，他就有多冷静。
唐疏瑶觉得自己越了解江峻迟这个人的时候，就觉得他越有意思。
事实证明，他真的……很值得。
唐疏瑶想着，忍不住笑了：“我要不知道他有多好，有多把我放在心上，我干嘛跟他在一起？我贱么。”
朱然愣了愣，唐疏瑶这话说的也没故意将声音放小，大伙儿就听见了，但谁也没理由能反驳哪哪不对。
若是没遇见一个能让你比在单身的时候过得更好的一个人，你凭什么为他放弃单身？
唐疏瑶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江峻迟自己找了一家咖啡馆，他没吃东西，只是进去点了一杯咖啡，然后拿着手机琢磨了很久，最终还是放弃了给唐泞铎打电话的念头。
……总不能什么事儿都找唐泞铎那家伙吧。
而且这人现在估计也顾不上那么多，心里眼里估计只有一个阿欢了。
江峻迟长舒了一口气，直到在咖啡店里坐得差不多时间了，他就将快要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往片场去了。
其实片场在开拍之前都还算得上是挺好玩儿的，气氛还挺好，唐疏瑶来了心情，让林岑把她的吉他从酒店里拿了过来，唱之前还不忘拉着江峻迟一块儿听。
唐疏瑶也不拘小节，随便顺过一把小板凳就坐下了，抱着吉他就开始忘我状态，合着跟她拍戏的时候一样一样的。
想来，这还是唐疏瑶第一次在这个剧组弹吉他，大伙儿没什么事儿的都过来看了，唐疏瑶一边弹一边唱，惹得边上的人也跟着一起嗨起来了。
江峻迟看着她的笑，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
总觉得她看上去很开心，但好像有什么东西，就是在慢慢流失了似的。
自然是唐疏瑶就这样玩得挺开心的，大伙儿就这样唱着也觉得挺带劲儿，休息时间不长，但有了自己的放松方式的话也是事半功倍的，陈导那边喊了开机，一群人也是精神饱满地就去了。
唐疏瑶把吉他递给林岑，然后转头朝江峻迟笑了笑：“那我先过去了？”
“去吧。”
唐疏瑶进了片场之后整个人的状态又不一样了，全然投入了进去，江峻迟原先还在一边直愣愣地看着，最后也慢慢地拿出手机，趁着唐疏瑶在跟白冯对戏，江峻迟便拿着手机拍了几张。
年初九那天是迟言练习生的考核日子，唐疏瑶提前跟剧组打了招呼，那天的戏也尽量提前拍完了，年初九那天唐疏瑶便随着江峻迟到了迟言。
唐疏瑶今天也只是坐在旁边看着，别的事儿她一概不需要想。
只是难免的，又见到了李萧楠。
跟李萧楠最后一次见面，实在不是很美好的回忆，上回唐疏瑶就有些那啥了，这会儿见到李萧楠，虽然说不上尴尬，但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李萧楠倒还行，还能很淡然地朝唐疏瑶笑了笑。
也不知道是真缺心眼儿还是真的挺能扛的，但唐疏瑶也没有兴趣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李萧楠朝她笑，她总不能面无表情，便只好勾了勾唇角。
但那笑还是挺敷衍的。
上回的考核原本留下的人就不多，所以这会儿cue流程也可以慢慢来了。简言之，上一次没来得及细看的，这会儿就能好好盯着了。
只是唐疏瑶只是很淡然地在旁边看着，上回还有表演，这会儿完全就可以说跟个透明人区别不大了。
但她静静地看着，不发表任何意见，不代表她心里没有琢磨。
从上回到这次来说，李萧楠表现还是挺稳定的，但其实细细看细细琢磨，倒是没什么进步。大概是原来就算挺好的，这会儿看上去跟上一回差不多，唐疏瑶就觉得不大对了。
江峻迟打分的时候还会看一两眼唐疏瑶的，但唐疏瑶好像就真的秉持着‘我只是过来看看’的心态，江峻迟看她，她就不失礼貌地朝他笑了笑，完全没有任何表示我觉得这个好还是不好的意思。
第一个环节过去，唐疏瑶绕过评委席出去了，在洗手间待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做，就靠着墙。
等这部剧拍完了，就去再找一次老头子吧。
唐疏瑶想着，忍不住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摸口袋，但什么都没摸着，手机也在里边儿放着没带出来。
有些烦躁。
大概是唐疏瑶太久没回去了，毕竟就这么琢磨来琢磨去的，也耽误了二十分钟了，江峻迟理所应当出来找人，瞧见她靠在洗手间外边走廊的墙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怎么了？”
唐疏瑶被他喊得回过神来：“没。”
“……你是看不下去了么？”
“没有，挺好的。李萧楠……业务能力再练练，扔哪个团里都是挺好的。”
“从那天我跟你提这件事，我就感觉你不大对劲儿了，你……怎么了？”
“你想多了。”
唐疏瑶没看他，准备笑笑然后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就走人，但是江峻迟这一次是真的没有如她所愿了，她半个身子离开墙边，江峻迟就将她怼了回去。
江峻迟跟她凑得很近，但以他俩的关系这样的距离其实也没什么，但唐疏瑶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有些不舒服，有些别扭了，大概是因为江峻迟的目光的缘故：“……迟少，这是公司。”
“……你在瞒着我什么？”
“没有。”
唐疏瑶垂下眸子。
江峻迟咬了咬嘴唇，像极了要将她怎么着了的表情，连眼睛都有些红了，但唐疏瑶还是什么都没说，江峻迟最后慢慢地放开了她：“回去吧，考核还得继续。”
唐疏瑶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唐疏瑶原本还有一点儿心思看考核，但方才那事儿之后，她真的一点心思都没有了，她也看得出来，江峻迟或多或少也有些焦躁了，语气也没之前好。
一场考核下来，唐疏瑶不知道练习生们会不会觉得有些心惊胆战的，但唐疏瑶在旁边听着就觉得……
挺难受的。
考核还有十来分钟结束的时候，唐疏瑶还是悄悄地离开了。
她哪儿没去，而是去了江峻迟的办公室，就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出来。
她也想跟江峻迟说，我只是有些没有安全感。
我只是觉得……万一忽然哪天猛然跳不动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但是她不想，更不能。
江峻迟回到办公室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见到唐疏瑶，他也没多意外，大概也想到了唐疏瑶在迟言若不是在自己的办公室，就只能在练习室待着。
“只留下了李萧楠和孟萌。”
唐疏瑶应了一声：“挺好的。”
“……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了。权当你是最近拍戏真的累得慌。喝什么？”
“什么茶都行，我没唐泞铎那么挑。”
“行吧。”
江峻迟泡了点儿绿茶，唐疏瑶还果真没挑，就这么喝了，也没发表任何评论。
“这部戏完了，你想休息还是继续拍？”
唐疏瑶思忖了一会儿：“休息一阵吧，总那么忙，不大好。”
江峻迟盯着她。
照理说，唐疏瑶应该会选择后者的。
“……丫头，你是不是，身体有什么毛病了？”
唐疏瑶的心‘咯噔’了一下，慢慢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打量了他一会儿之后，在各种想法中挣扎出了一个‘他肯定在炸你’的想法，所以她勾了勾唇，很不在意地说：“我身体有没有毛病，您不知道啊。”
带着些玩笑，还挺轻挑。
江峻迟愣了一下，登时反应过来唐疏瑶说的是什么意思。
“……唐疏瑶，你要脸么？”
“我要脸啊，但你敢坐怀不乱吗？”
不敢。
江峻迟盯着她，下意识地滚了滚喉结。
唐疏瑶盯着他看着呢，自然什么都瞧见了，然后慢慢地别开了眼：“行了，我真没事儿，我又不是十来岁小姑娘了，总会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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