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在拍戏那会儿喊着累，但当真的结束了之后，反倒没觉得有什么累字可言了。
“你不回公司了吧？”
“不回了，”唐疏瑶沉思了一会儿才笑着说：“我直接到东路53号，太久没回去，挺想念的。”
也不知道唐泞铎这家伙在不在的。
在车上没一会儿，江峻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唐疏瑶瞥了一眼就立马按下了接听键：“迟少。”
“估摸着你大概不想回公司，唐泞铎那儿还是我那儿？”
“唐泞铎。”
“……你还真不怕我吃醋啊。”
“啊，”唐疏瑶乐了：“你醋啊？”
好半响，也没听见江峻迟的回答，唐疏瑶乐得挺没心没肺的，江峻迟只得等她乐完了，才道：“行吧，那你就在他那儿待着。你什么时候来找我啊，或者我过去接你也行啊。”
“……明天晚上吧。”
“好。”
听得出来，迟少心情还挺好。
唐疏瑶又跟他聊了几句，十分钟了才把电话给挂了。估摸着回去给老头子打个电话，明儿检查完了大概也是晚上了。
唐疏瑶将手机收了起来，林岑从她接起江峻迟的电话的时候就开始选择了眼不见为净的模式，这会儿唐疏瑶这儿终于安静了：“之后至少一个多星期吧，你能好好休息，你也不用见着我了。”
“就见到你有什么不好的？”唐疏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见不着你，我还得上迟言找你去。”
林岑很满意地笑了。
唐疏瑶还真不浪费这一路的时间，抱着吉他就开始弹，车上除了司机就只有她和林岑两个人，她也是随意弹了一个多小时，就差不多要到A市了。
“司机大哥，麻烦你先开到东路去吧。”
唐疏瑶挑了挑眉。
“总得把你送回去了，我才好意思回迟言。”
也是，不然某人大概逃不过迟少的追问了。
司机应下来，就开着导航往东路去了。
唐疏瑶大概是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才想起应该要给唐泞铎打个电话说一声的。
但是她想起归想起，直到下了车，拎着行李进了屋，瞧见里头一个人没有的时候，她才往沙发上一倒，紧接着才摸出手机给唐泞铎打电话。
唐泞铎这会儿铁定是在公司的，电话响了好几声他才接，听得出来，这会儿估计又忙得焦头烂额，估计连阿欢都拯救不了的那种：“瑶瑶啊？”
“嗯，是我。”
唐泞铎：“哦……对，你今个儿杀青了是吧？你是回我那儿还是江峻迟那儿？我这两天都不在家，忙得我都恨不得一天能有三十六个小时了。”
唐疏瑶自然是猜出来了：“我已经到你那儿了，就是想着怎么着都给你说一声，”唐疏瑶看了看桌上摆着的茶具，确信唐泞铎没胡扯，因为上边儿已经有一点积灰了：“没事，你忙吧，我自己就成。”
“……你到了啊？真是抱歉，我真忙疯了。要不我今晚……”
“你今晚别回来了，”唐疏瑶勾了勾唇，然后用一种极具调戏的语气道：“你要有这时间，还不如想着跟阿欢到哪儿快活快活。”
快活？
啧啧。
唐泞铎听了这话，足足愣了有十几秒，最后只能哭笑不得又很无奈地应下了：“成吧，我不管你了，那我挂了啊。”
唐疏瑶应了一声，唐泞铎估计是真的很忙，这通电话大概也是挤着时间接的，唐疏瑶应了声之后，唐泞铎就直接挂了。
导致唐疏瑶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脑子里直冒出了唐泞铎会不会又得在医院躺个几天的念头。
唉，什么事儿都。
唐疏瑶将手机放一边，把屋子里的灯给开了，又把行李自己扛到了二楼房间，收拾好自己的房间之后，还把整个家整理了一遍，所有的事儿搞定之后已经是晚上的七点多了。
还真没什么食欲，唐疏瑶拿过手机给老头子打了个电话。
“谁啊。”
“……唐疏瑶。”
“……你又什么毛病了啊？腰又疼了？”
唐疏瑶笑了笑，得亏这三个月没任何打戏，这回也能理直气壮一些了：“没，好着呢。就是刚从剧组回来，这会儿有假，想在你那儿挂个号，明儿过去做个检查。”
“转性了啊，还知道没事儿也得过来检查一下？”
唐疏瑶笑而不语。
“行吧，我给你挂上，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就过来吧。”
“成，谢谢您了。”
唐疏瑶说完，按理说老头子应该是很不耐烦地挂断的，但老头子硬是没挂，反倒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问：“……你真没事儿啊？”
“我要真的有事儿，估计不是给你打电话，而是直接横着就进去了。”
唐疏瑶这话说完，老头子二话没说，冷哼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唐疏瑶：“……”
哟，她说什么来着？还以为这老家伙真转性了。
听着忙音，唐疏瑶不厚道地笑了，然后到自己房间的衣橱里拿了睡衣，洗洗睡觉。
好歹是回来的第一个晚上，唐疏瑶赶着洗完澡的点儿给江峻迟打了个电话，江峻迟这会儿估计是在家里了：“我还想着，要是五分钟之后你还不给我打电话，我可就要找你了。”
“我这不就打过来了。”
“在唐泞铎那儿啊。”
“嗯，就我，他说忙死了，管不了我，让我自己看着来呗。”
“你不来找我。”
江峻迟的语气自然是有些抱怨的，唐疏瑶沉默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腻死人的声音说：“人家明天晚上就过去找你，成不成。”
江峻迟：“……”
隔着屏幕，唐疏瑶听着江峻迟的呼吸声，明显加快了些。
“唐疏瑶，别让我明天晚上弄死你。”
效果不错，连带着声音都变了。
“弄死就弄死吧，迟少，你还真别说，”唐疏瑶说到这儿，竟然能用一种理所当然，就像在说我这会儿的想法跟你一样的平淡语气说：“你当真以为只有你难受呢？我想你，我也憋得挺难受的。”
在这件事上，唐疏瑶从来都没有避讳过。就好像她应下了跟江峻迟在一起之后，就没有因为任何事受到过影响。
她也说，我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我承认了我心悦你，那我就没什么可避讳的。
江峻迟说不准自己是不是真的对她这样的性子就特别来劲儿，反正……反正就是觉得，还挺吃这套，觉得很有意思。
“行吧，”江峻迟在心里轱辘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能让自己平静些了：“我也很想你，真的，特别想。但我合着总不能一直过去片场看你，越看你就越控制不住。”
知道总是夜戏到凌晨甚至通宵，所以江峻迟哪怕在剧组，也是死活忍住了，怎么着也不敢乱来。
之前看着她的打戏，看她受伤，自然说不上多心疼。
就搁上回，大冷天儿的，冷水就这样一通浇下去，还生着病呢，江峻迟看着都觉得自己的心揪得慌，仿佛下一秒就要直接死掉了。
“嗯，所以我休假您老挺开心是吧？”
“不然？”
江峻迟挑挑眉，这会儿他不仅在家，而且很是享受地看着阳台的杆子，一手手机，一手啤酒，吹着风，喝着酒。
“您老还真不把自己当老板了啊。”
江峻迟笑了笑，没说话。
迟言赚钱的艺人不止你一个，自然……
自然也就不怕养你一个休假不工作，要我倒贴的。
而且，你要乐意，我倒贴一辈子都成。
“那行啊，我不当老板了，你给我当老板吧。”
唐疏瑶直接不想说话了。
“行了，不逗你了，”江峻迟将最后一口啤酒饮下，把易拉罐往旁边的垃圾桶一扔：“好好躺着吧，反正这会儿挺早的，就知道你睡不着，但闭目养神还是可以的。”
唐疏瑶应了一声：“行，那拜拜了，我躺着去。”
挂了电话，唐疏瑶怎么可能还真的去躺着，这丫头挂了电话之后就抱着吉他不撒手了。
但她其实真的记下谱子的曲子不算多，来来回回的，最后也觉得没了意思，放下吉他就真的到床上躺着，竟然还能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唐疏瑶收拾收拾，连早餐都是直接到了医院门口才买了胡乱吃了点儿就风风火火地去找老头子了。
大概是以唐疏瑶以前的尿性，老头子怎么着也不会猜到这丫头八点半就到了，愣是盯了她一会儿，才带她去做理疗。
“先把这个检查了吧，今儿怎么想起来检查了？”
“……你不是说了，你就是尽力了也就只能给我续几年命么？”
老头子愣了一下，连忙瞪着她。
“我就是过来看看自己还有多久，你又还能给我续多久的命。”
“……我可没说你没命了，年纪轻轻的干什么呢。”
唐疏瑶笑了笑，没再说话。
这回她是真的很配合了，尽管算是做着自己都已经很熟悉的检查，但她多少还是有些恐惧的。
恐惧的也不是这个过程，大概是对结果的猜想也好，自己真的承受能力也罢，真的还没到什么结果都能承受的地步。
一系列的检查下来好歹也废了三个小时了，老头子弄完了之后理所当然地要把她给轰走：“你先出去吃饭吧，下午四五点过来，整好了就有报告了。”
唐疏瑶应了一声，啥也没说就拎包打算走人了，奈何老头子在她转身要走的那会儿，大概是怕她想太多或者接受不来：“……丫头啊，”唐疏瑶转头看他：“如果今个儿的结果不是那么好，你也别太那啥了，你还年轻，不是非得在这一条路上死磕的。”
唐疏瑶愣了一会儿，勉强扯出了笑。但她实在说不出什么‘没事，我不在意’之类的话，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就关上门走了。
不是非得在一条路上死磕没错，一点儿都没错。
但除了这条路，剩下的所有路都不是自个儿想要的，那即便有千万条，也不见得能迈出那一步。
唐疏瑶摇了摇头，实在不想让自己再这样庸人自扰了，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快餐店吃了点儿，然后就找了一家书店在里面坐着看了会儿书。
按道理来讲，她这会儿估摸着如何都是静不下心来的，但她却真的像个没事人一样，一本书说看就看，而且看得很入迷。
等她察觉自己多少有些疲惫了，拿出手机看时间的时候，也已经是四点多了。
唐疏瑶是慢慢溜达过去的，老头子估计早就看完了她的报告了，估摸着还在琢磨着怎么跟她说来着。
“来了啊。”
老头子将手上的病例放下了，唐疏瑶应了一声，坐下那会儿瞥了一眼，正好就是自己的报告。
“您就说吧，直说。我能扛得住。”
老头子没应声，愣是盯着报告又看了一会儿，才道：“恶化了。”
……其实她多少猜到了。
但真的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还是觉得被压着的那种感觉，很难受。
“哦，”唐疏瑶扯了扯嘴角：“到什么程度了？”
声音有些涩，但状态好像还行，挺云淡风轻的，至少没听出那一种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的感觉。
“你要是愿意住院一直治疗下去呢，我能保你最少五年不会有什么。”
唐疏瑶挑了挑眉：“如果不呢？”
“那得看你了，”老头子不看她了，估计有些生气，大概是恼火的：“如果你从今天开始，你踏出这个医院的门，就给我弄什么打戏舞蹈的，就算不受伤，我顶多也就保你三年。”
三年？
三年。
应该够了。
唐疏瑶点了点头：“那行，谢谢了。”
“你真的非得这样不可？疏瑶啊，你当初来我这儿的时候，我就想把你真的治好的。”
“你保我五年，那意思自然是这五年我就安安稳稳过日子，其他什么都不能想了。那我要一百年都是没用的，”她笑了笑，外加还摊了一下手：“有你在，我相信我不止三年时间，你可别吓唬我。”
“……我想打死你。”
“你不舍得的，”唐疏瑶眨了眨眼：“行，报告我也不拿了，没意思。我就是来看看我死没死。这事儿……不许告诉唐泞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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