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军事 > 有盗将行 > 第五十九章 进退两难

应清愣了片刻,他刚来时,放慢步子,原不想打扰的。没成想,从他一进来开始,就已经被发现了。

这人竟然不恼。

“打扰了,不请自来,在下姓应名清字朝辞,家住太息,此次前来的确是为了余也的事。阁下可否知道余也的消息,能否告知在下?”

应清小心翼翼的问着,生怕用词不当,或是行为让对方不满。说来也怪,看其他人的时候都未必会这般斟酌,唯独眼前这人是不同的。

余也的朋友,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他行走江湖,广交益友,性格爽快,做事果断,不在背后议论谁,只要能理解他的,谁不喜欢呢?

“原来你就是余也常说起的应清,还真是久闻不如一见。我无姓,叫之槐。关于余也的去向,其实我也无甚清楚,自他来这又走,已经过了十余天,再没回来过。我也在寻他的消息,却并未发现知情人,当真是奇怪了。”

这人是余也信任的人,关于他的消息,断然是不会扯谎的。本以为到这儿就可以寻到蛛丝马迹,没成想,也是扑了空。这人带着东西,左右就这些地方,能去哪儿?

他向来小心谨慎,也不至于被抓了去。傅员外收到消息,也会让太息众人撤下追捕令,并不会空耗着。

这十余天里,又是多了谁。

“他人虽未在我这里,可那些东西在。等那臭小子回来,绝对让他吃一记锄头,平白无故说消失就消失,是活腻了。”

一听到那些东西在,应清立马来了精神。他此番前来,除了找余也之外,便是寻到这些东西。

“有件事想麻烦先生,先生可否把那批货交与我处理。虽不说办事办的多漂亮,但可以稳妥些。这些东西放在先生这儿是一个顾虑。我无碍,左右都有人护着。一个文弱书生,旁人都觉得掀不起什么波澜,再加上又是应家公子,也怀疑不到我头上。”

余也把这些留在身边,是否散出去,或是如何,都是后顾之忧。倒不如交与他,他带回去,随意放一旁再把消息放出去。

傅员外笃定余也不会不管这些东西,那他就先杀个措手不及,把所有的交代清楚,声东击西。傅员外会算计,他也会。别看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可这脑子里的鬼点子还是多的。

想要动余也,他第一个不同意。平素只有他欺负余也的份儿,怎么能着了别人的道,看着余也被他人算计?

“这些东西交与你也不是不可,余也拿来有他的道理,不妨等他回来看看吧。这是最好的办法,但也要去看余也是何意。他也不希望你出事,稍有差池,若是被人察觉,抓到蛛丝马迹,恐怕应公子的身份也做不了什么,反而会让一些人恶意揣度,坏了应家名声。”

应清倒是不怕什么,可这要是牵扯上应家,便不是那么好解决的。父亲的性子他是最清楚不过的,父亲知道他有个私交甚深的朋友,却并不晓得是他缉拿的余也。一旦查到他头上来,必定会把余也也牵扯进来,父亲知晓后,会气个半死,然后让他断绝和余也的所有往来。

应家这边若是态度决绝,太息便再无余也的容身之处。

确实该重新好好的想想,不得冲动。

“若是先生不嫌弃的话,朝辞想在这茅屋同先生住几日,一起等余也的消息。先生若嫌弃,我回去便是,不会多说什么。”

应清这几日在家都快疯了,日日夜夜盼着消息,派了不少人暗中查着问着,做梦都是余也。

不过,他梦中的余也浑身是血,倒在血泊中,无神空洞的的双眼就这样直直地盯着他,吓得他晚上都要辗转反侧,生怕这些梦都是真的。

之槐愣了一会儿,依旧浇着花,眼中未有不悦,多少还是有些排斥。他喜静,故而选了这处偏僻地方,还真不习惯突然多个人。

之前有个余也就已经够头疼了,再来个应清,想想都觉得脑袋疼。

可人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之槐若是不同意,左右也是说不过去的。

余也回来后,肯定也要找应清,太息戒备森严,进去被发现就出不来了,让这小子在这等着,也不是不可。

说不定余也明日就回来了呢,留他在这儿一晚,也不是什么大事,之槐在心里宽慰自己。

“你便留下来吧,我这的粗茶淡饭,比不上朝辞在太息吃的山珍海味,床也是硬邦邦的,不知朝辞能否吃得惯,能否适应的了。”

“哪里会适应不了,我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吃得惯也住的下,绝不会抱怨什么,给先生添麻烦,这点先生大可放心。”

一见之槐都同意了,应清自是答应的。他难得出来一次,这茅屋虽叫茅屋,却处处透着精致和大雅。

之槐想必是这里的隐士,淡泊名利。同他一起,还真不觉得是陋室。

“那便留下来吧,若是添麻烦的话,可是要恼的。”

“朝辞明白。”

应清应下后,帮之槐挑了一旦水过来,同他一起浇花。

原来并不觉得浇花是什么本事,和之槐一起后,被秒杀的不行,之槐向来有闲情雅致,无事便浇浇花种种地,过得潇洒自在。

应清这书呆子,无事要么看看书,要么出去走走,便是走也走不了多远,顶多到出了太息不过十里又屁颠屁颠的回去了。

“你要把握那个度,不能浇多了,也不能浇少了。这花草其实也个人一样的,照顾的好了,看着也觉得心里舒服。我是觉得,很多时候与其花时间看看那些人,倒不如花时间好好的看看自然。既能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也不会觉得虚伪。”

之槐很少与人相处,喜静。同余也认识后,话难免多了些。两个人一起,不讲几句,总觉得有些奇怪。这人是余也的朋友,和余也的性子也差不多,之槐心想。

万万没想法,应清同余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相差这么大,还能玩儿到一起,还结识了,不得不说是种缘分。

“先生在这儿多久了,我在太息长大,消息还算是灵通,却不曾听闻先生。我也没别的意思,难免有些好奇。先生并非池中之物,像先生这样的人,应是有一番自己的大作为。”

应清倒不是拍马屁,只是实话实说。余也今日就算是在这儿,他还是会说。看到之槐的第一眼就觉得是不同的,应清承认自己就是个凡夫俗子,没什么大志向。

之槐最不同于世俗的便是从心底的那份宁静,自己无欲无求。

但凡是人便有欲有求,显少有人能做到真正的心无旁骛。之槐这样的人,要么就是前半生操劳过多,要么就是心里觉得无谓,已经没什么值得去求去想。

看之槐横竖不过二十五,有这样一番心境,与他们那样不同。

谁不会好奇呢?

之槐没恼,不觉得悲,也不觉得有什么其他的。像应清这般年纪的,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难免话多了些,也无碍。

应清比余也那小子已经是委婉太多了,那会儿余也刚找到他的时候,直接开门见山,爽快的他都险些没沉住气,起来把余也暴打一顿。

“朝辞不该拘束于自己所看到的一番天地,大作为是没什么兴趣,我是个闲云野鹤,只喜欢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你让我浇花种地还尚可,让我去出谋划策或是其他,是难为我了。怎么说我也是个俗人,哪儿有那些能耐。能者多劳,我不才,还是过好自己的吧。”

之槐一番推搡,却是这么一个道理。他问多了,是自己的不对。怎么说也不能一直揪着一个人的过去不放,之槐不愿意提,他便放下吧。

应清的确是有些过于局限于自己所看到的世界了,曾经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什么样的,那就是什么样的,没想过跨过这个局限,去看看另一面。没有余也,就成就不了现在的他。原来的他,可比现在更会坐井观天。

他是来寻余也的,不是寻之槐私事的,是他没了规矩。之槐没怪罪,还同他说了许多,换做其他人,还真不会这样。

“先生是大智若愚,朝辞受教。余也能有先生这样的朋友,实则余也的一大幸事。”

应清作揖,之槐笑道,“你也太重规矩了,我不是什么看重规矩的人,随心随性。余也呢,他性格深得我心,这俗世难得有这样有趣的人,结交也是给自己无趣的生活添些乐子。倒是朝辞,是余也最值得交的朋友。听闻他出事,急着寻消息,还能找到这儿,足以证明朝辞是十分在乎的。余也那小子把我这儿当最后的退路,寻常朋友可不会知道的。”

应清一惊,他还真不晓得还有这等事。原来打趣余也,想着给他谋个后路,真没想到,余也自己明白退路在哪儿,遂给了他一个安心。

原以为余也糊涂,才晓得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心里比谁都清楚,害得他担心了十几天,食不下咽,寝食难安的。

“等他归来,定要好好说说他,看他下次还敢不敢这般莽撞不知轻重。望先生也多同他说说,我的话他向来左耳进,右耳出,先生的话,他该是听的。”

“余也他的话,比较听朋友的话,虽然看起来像是不懂事的样子,但明了的。这次权当是让他长个记性,不出些事,他还是不知轻重。等这个坎儿过了,你便会发现他是不一样的,是真的成长了。成熟什么的,不就是迈过一个又一个的坎儿吗?”

之槐不经意的说道,以前的他急于求成,发生了许多事。现在喜静,喜欢随心所欲,过得随意一些,算是对曾经的自己的一个交代。

欠的最多的就是曾经的那个无助的自己。

“先生说的是。能认识先生,也是我的一大幸事。”

应清发自内心的笑着,笑容明朗,一扫之前的阴霾。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大概也能理解为什么这般好了,不是不无道理。

“之槐同应清在说什么呢?也说给我听听,我好看看是不是应朝辞移情别恋,爱上其他人了。真要如此,我要恼的。还以为朝辞最爱的是我这样呢,伤心了……”

应清同之槐相谈甚欢的时候,突兀的声音就这样响起。侧过头一看,是最近不见踪影的余也,还以为这小子吃了不少苦,没想到过得挺滋润的,他们的担心是白担心了。

“余迟年你瞎说什么呢,我在同先生说你的事。你这死小子出去野了之后也不知道回来,都担心的要死了。你不回来能否带个消息,知不知道为了你的事,我就差白了头!”

应清越想越觉得气,揪着余也的衣服,开始一顿暴打。

“你还说不爱我,看为了我都做了那么多事。哎,我都怀疑你说喜欢扶家小姐都是骗我的了。这一看就是心悦我啊,放心放心,喜欢就承认,我很开明的……”

“你可闭嘴吧,成天只知道出去丢人!你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呢!损友啊,损友,这样摊上你,够我哭笑不得了。”

应清生气归生气,看着余也生龙活虎,没什么大事,心里也就好多了。只要看着他平安,之前所付出的一切,担心的一切,也就无所谓了。

苦苦追寻消息,为的不就是他活着吗?

“之槐,我给你的那些东西可还在?这段时间,除了眼前这位,可还有其他的人找上门来?”

之槐看着互怼的这两人,甜甜蜜蜜的,还以为已经把他抛到九霄云外了,可算是想起来了。

难怪余也愿意把最后的消息给应清还不是其他人,原以为只是关系好上一些,没成想已经好到了这种地步。

“我这儿偏僻的紧,除了朝辞,还真没什么外客。他们即便是想找麻烦,也要看是不是他们能动的人。也就你这样,马虎大意又喜爱张扬的,才会吃这么大的亏。之前经常跟你说,做事一定要长脑子,多想一些,三思而后行,可你哪次不当成耳旁风,听了就过去了?该庆幸,你现在还活着,运气不好,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应清以为他跟余也认识的时候算得上长的,不说最长,起码都应该是屈居第二第三。听着之槐的口气,应该很早的时候就同余也认识。余也是活在之槐过去的人,看过之槐不想提及的过去,或许他们两个人都是在不堪、最弱、最无助的时候相识,共同扶持的。

如若真是这样,这么一份儿感情,还真不是他可以轻易衡量的,根本不是对等的。难怪,是如此了解。

之槐之于余也,就等同于余也之于应清,只多不少。

“我都知道,这不一时没注意吗?原来以为傅仕只是小气得很,哪里知道心里的花花肠子那么多。为了抓到我,连太息太守都惊动了。只是傅仕一个人的话,我还是绰绰有余的。扶太守盛名在外,得罪谁也不能正面同扶太守交恶不是?”

余也无奈,把应清从身上扯了下去。应清打人的时候就跟八爪鱼一样,不用些力气,是真的拿他没辙。盛怒下的应清也是不好惹的,他等同于是触了逆鳞,应清只是说他锤他,已经是轻的了。

应清有些迷迷糊糊的,刚看到余也的时候,有些不知分寸,在先生面前丢了脸。早在听到先生声音时,就已经怂巴巴的,极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等着训骂。

“傅仕这人,能在半年内清除异党,两年内打通关系,总共不过四五年的时间,从十八偏偏少年郎到杀伐果断令人闻风丧胆的傅员外,你以为他是吃素的?有的是手段,你知不知道,你在他面前耍的手段才是小心思。难怪被人算计,直至最后一刻才把所有的事串联起来。送你两个字,活该。”

之槐可不会觉得余也可怜,要他说,很多事都是余也自找的。他喜欢多管闲事,本着我若不出头没人再出头的想法,把事儿往自己身上揽。这世间往哪儿找像余也这样的人,碰到这样的朋友,就偷着乐吧。

余也摸了摸自己脑袋,想想好像也是那么一回事,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脑袋转不过弯儿来。知道你是为我好,骂骂我。有你们骂骂我,我心里还舒服一些,就这样一个人,自己都难受。下次绝对不会不动脑子了,做人、遇事绝对绝对三思而后行。”

经历这么一次生死边缘的徘徊,余也哪里还会那么张扬。把对手想的太简单了,是他最致命的错。换个角度来想,本不该犯错的,傅仕算准了他容易被情绪左右。这么一个明显的的陷阱,他还着急忙慌赶着去踩了,可不就是傻了吗?

常在这些泥泞的路上走,哪儿有不脏鞋的道理?

“希望你是真的长记性,而不是说说而已。你有想过,这劫来的货如何处理吗?之前你是出名,但很多人觉得有名无实。那会儿,你刚来太息的时候,最多也就议论纷纷,日子久了,都以为是个别人说着玩儿的,便没再当真。这次把太息太守都请出山了,名声大噪,余迟年啊余迟年,这是本事啊。再给你点胆量,是不是恨不得把皇上也招来?”

之槐说着就拿起旁边的小木棍打了余也一下,不轻也不重,但是能让余也知道疼。再不教训教训,翅膀硬了,还不知道飞到哪儿去呢。

余也慌忙躲闪,忘了轻功,生生挨了好几下,也不恼。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挨几下打是真的算轻的。

之槐和应清都是盼着他好,被他们两个打,也确实是算不上是打。

“傅仕闹这么大,我自己都觉得挺惊讶的。扶太守与他无甚交情,我怎知他会帮傅仕……”

“你这臭小子原来到现在还迷迷糊糊呢!之前教你是白交了。有段时间你闲来无事跑到我这儿来的时候,我跟你说过吧,惹谁都别惹傅仕,他在朝中有势。可以这么跟你说,他和当今天子有交道。扶太守是左迁至太息的,本不愿与朝廷有过多的交集,除了每三个月的汇报,显少回洛阳。傅仕侧面一说,扶太守不可能不知道。扶太守有一女名扶霜,皇上过了而立之年,正值盛年,还是可以纳为妃,更何况扶霜是个极为优秀的女子。扶太守是首先护爱女,其次考虑自己的安危。你倒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当真好胆量!”

“傅仕竟用如此手段,怪不得扶叔叔这般无奈。”

余也的困惑是解了,把一旁的应清吓了一个激灵,他所有的不解全在这一刻得到的答案。

扶叔叔和他爹爹,包括荣家那位,为了这事,彻夜未眠,不仅仅是傅仕势力滔天,原是为了护住扶霜。应清不敢想象,如若再没个交代,扶叔叔该如何是好。

扶霜不过及笄不久,哪里会嫁人,扶叔叔不舍得,他更不甘心。扶霜夫婿是其他比他优秀,更适合扶霜的还好说,是皇上他万万不会同意。

皇上年龄都可以做曼之爹了,怎能进宫,简直荒谬。

“太息是各郡最富足的地方,娶了扶霜,是维权最快也是最稳妥的方法,横竖皇上都不吃亏。轻易的让扶家为自己所用,都不费吹灰之力,这样的好事,傅仕是以进献妙计,皇上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你们还是太年轻,看不到本质的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年轻气盛,沉不住气,是正常的。”

之槐哪儿知道应清心爱之人是扶霜,没想那么多,他对感情之事又愚笨,只是看到应清变脸了,多解释了几句。

应清看起来聪明机灵,实际上是真的傻。不好好给他分析分析,怕是不知道要蒙在鼓里多久。

余也同扶霜也是接触过的,那臭丫头脾气暴躁了些,这人是不错的,要是被送进宫去,和杀了她也无甚区别了。

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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