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钟,宋微歌还在房中坐着,身侧男子的话让她的心忽上忽下。
女子勉强道:“你在说些什么?”
“这可不是我说,而是你说的。”男子摇摇头。
宋微歌放在桌下的手渐渐握成拳头,狠劲地握着,骨尖都在泛白。她勾起笑容,对他说:“然后呢?”
腰后藏着一把随时可以抽出来保身的刀柄。若是慕凌渊下一句提到“夏云歌”这个名字,她就先下手为强。已经感受到了刀刃的冰凉,可眼前的男子出乎意料地一本正经的盯着她看。
“我跟随他这么久,从没见他来过后宋。不过酒后吐真言,我信你。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总该给个答复。”他抚上女子的手背,温情脉脉:“我从未想过你是因着这个才不待见我。昨日许家主让你触景伤情,你那么伤心,我也好心疼……你昨夜不信我,今日可愿再信我一回?”
女子缩回悄无声息的手,另一只避开男子的温度。她讥讽道:“我要拿什么去信你?”
男子一愣,难为情地皱起眉头:“微歌……”
“哼,你既然想让我信你一回,那就看看最后会给我个什么像样的答复!”宋微歌站起身,俯视着座上的男子:“你这般想替他赎罪,我也不便拦着。”
“微歌,我自知你心中缠绕着什么。”他也经历过家破人亡,懂得女子的感受:“但我大夏皇,岂是你说想杀就杀的?”
那我父皇,也是你们想杀就杀的啊!女子失笑:“原来你还知我所想啊!我当不知呢!”
“你一个女子,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登上‘江都王’的位子的吗?”
“谁心中都有执念,谁心中都有目的……还是说你敢说你没有吗?慕凌渊。”
男子一刻失神。女子正正经经叫他的名字,竟让他心中引发阵阵挛动。
男子还没来得及再次欣喜开口,门外突然想起的嘈杂打破了二人间的气氛。
宋微歌不悦的扭头,呵斥道:“外面吵什么吵?”
很快门外就安静下来。男子正要感叹女子寄人篱下还这么无畏,谁知念岚清冷的声音就抢先回话。
“主子,还要去看小姐吗?”
“去。”宋微歌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她睨眼慕凌渊,自顾自的抛下他走到门边,拉开门踏了出去。男子也顾不得多想,匆忙起了身子,跟上前面的步伐。
念岚在外先行领路,三人很快到了紧闭房门的屋子前。念岚榻上台阶,刚要伸手推房门,却被身后的女王爷一把拦下了。
“等等!有人来过!”女子犀利的目光飞快将门框扫完,盯住门跟处的一曾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泥灰往死里看。她屏住呼吸,拉开念岚,手就附在了木门上。
“王爷!”小丫鬟失声低叫,竟然一时忘了改称谓。男子意识到了不对劲,心想不会是恩怨阁的人潜进了许家吧?
他刚要抓住冲动的女子,可宋微歌身姿灵巧,巧妙的避开后一掌推开了不重的房门。屋子里的熏香淡雅味和炉火的噼啪全部扑面而来,让女子舒服的深深喘息。
然而这种安逸还没待到一秒钟,女子眉目锋利,蓦然开了口厉声怒言:“你在做什么!?”没想到屋子里真的有人。那人肩膀轻轻颤抖,只听宋微歌继续呵斥:“谁准许你进来的?谁又准许你动她的!”
身后二人齐齐看去,发现床榻前趴着一个青衣女子,正瞪着大眼睛瞅着他们。
“许小姐?”慕凌渊诧异出声,只见前面的女子大步上前,一把握住女子的手腕,生生拽起脱离开软榻旁。
“疼疼疼!”许凝濯暗暗惊呼,甩开宋微歌的手连忙冲着自己的手腕吹气。
“许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慕凌渊先是看了一眼转身顾着榻上女孩的背影,方后才问她。
许凝濯叹口气:“我见这个小姐久久不出门,担心极了,才进来探望。”她伸长脖子往那方瞅,“那位小姐怎的了?若是真有奇病,小女子略懂医术一二,可以帮忙看看。”
“你?”宋微歌正抚着赵曦瑶圆润的面颊,听见这句话手堪堪停在了上面。她没有扭头,但嘲讽的韵味已经透过纱幔传了过来。
“医圣都治不好,你又凭什么说出这种话?”
许凝濯不可思议:“宋姐姐!你这是什么话?!”
“微歌!”慕凌渊及时制止了硝烟,快步走到女子的身侧安慰她:“微歌,莫要冲动,这里不是江都王府。”
是啊,这里是许家家府。宋微歌自嘲,不在看许凝濯,又转身盯住赵曦瑶的脸庞。
她仔仔细细的查看,但愿没有任何闪失。
而许凝濯在那边气呼呼的环起双臂:“这位姐姐,妹妹没有做什么,你怎的这般不讲道理?”
“姐姐?”宋微歌扬起唇角,“你这是哪门子的辈分?我可没有任何姊妹。”
许凝濯瞪着她,感觉自己被骗了一般:“爹明明说……”
“认女儿这种事,许小姐都信以为真?”宋微歌笑看她。
“好了,微歌。”慕凌渊伸手挡住女子,扭头向许凝濯致歉:“她性子就是如此,口是心非,许小姐莫要放在心上。”
青衣女子煽动嘴唇,满目含情的瞅着慕凌渊,极不情愿地开口:“慕哥哥,你道什么歉?濯儿没有生气。”
男子听后笑着没说话,而是又转身对着坐在榻边的女子低声道:“你也别置气,明明知道不是想的那样,许小姐怎么会来害瑶儿。”
“现在瑶儿危在旦夕,但凡有一丝动静,你叫我怎能不急?”微歌嗔怒,“慕凌渊,我看你就是想美人想的紧了吧?都开始护短了?”
男子面上一热,斥责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成何体统!”
“呵,我宋微歌活了十八载,你见过哪天体统过了?”女子斜着一双眸子瞅他,之后便弯下腰身,附手轻拍女孩的面颊,唤道:“瑶儿,瑶儿?”
睡梦中的女孩有了反应,支支吾吾的呢喃,模模糊糊的不知在说些什么话。等了半响,她悠悠睁开一条缝隙,不太确定:“王爷姐姐?”
“嗯,我在。”女子握上女孩的嫩手。这几天被蛊虫闹腾的天天昏睡,瘦的皮包骨头的,看得她心疼,更别说赵云逸这个亲爹了。
诶,现在暗地里人心惶惶,真是一刻都不得安宁。宋微歌吐出浊气。
“王爷……姐姐……”赵曦瑶弱弱唤着她的名号,声音宛若蝇虫鸣叫般细小。宋微歌贴近耳朵才能听的清。
“可是哪里不适?”女子的一颗心被狠狠揪起来。
赵曦瑶张张嘴,又嘟起来:“姐姐……瑶儿好难受啊……头在咿呀撕扯的叫着,不想睡但还是会睡过去……”
“瑶儿不怕,姐姐在这里,定不会有事的。”
赵曦瑶得到这句话,放心地点点头,结果头一歪,又沉沉睡去。
宋微歌的脸色冰的跟冬雪一样。
许凝濯在一旁立的够久,全程看到尾,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是什么病症,她怎么没在医书上看到过病例?女子苦思冥想,就差点没敲破额头了。
男子转身看到的就是抓狂的一幕。他“噗嗤”的轻笑出声,惹得女子的脸霎间通红。
宛若黄昏时天边的赤阳。
女子这边正暧昧着,那厢宋微歌沉着脸,立起身子,作势就匆忙往外面拐。
“你这是去何处?”慕凌渊扭头叫住她。
“宫里来信,说是有了解蛊之人的线索,奈何宣王在着手寻找着。”女子凑近他压低声音,避开许凝濯的视线:“我需要赶在他前头找到这人……奈何出来带的人手不够,此刻不得不求助许家主。”
他们二人接连出去,抛下的许凝濯眼神复杂的望着两道身影。她万分不解地问一边帮女孩塞被角的婢女:“诶,你家主子……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弄得神神秘秘的,比她行走江湖讲道理还神秘。
然而念岚顾不得停顿,头也不抬的侧面说道:“许小姐生在许家,当真是上好的福分。”
许凝濯身形顿住,知晓她是在避开话题,提醒不能问有些气恼的开口:“那你总可以告诉我,慕哥哥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吧?”
念岚终于回身,平静的望了她片刻,随后才开口:“主子和公子不是许小姐想的那种关系。”
许凝濯一听这话,心里愉快了不少。没关系就好,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慕哥哥了!爹爹昨晚还问她那比武招亲怎么办,许家小姐打不过就嫁的话都放出去了,总不能让他一代家主不讲信用吧?她对此支支吾吾,但眼神却一直往慕凌渊的身上瞟。自己的爹见了,似乎是明白了,也一直盯着她笑。
这一笑,气氛尴尬了,但没料到慕凌渊先一步放下筷子称不适先回去了。
这之后,爹不说话,娘也不说话,她更是郁闷。
许凝濯又皱起脸盯住她忙来忙去的身影,不过想起娘亲的话又很快舒缓平整。
爹爹重情谊,自然是会为友人小辈着想一二。娘亲依着爹爹,所以她得依着娘亲。
对于这个虚无的“宋姐姐”,虽然是救了她的本尊,她也存着一丝感激,但怎么看她与慕哥哥走一起心中都不畅快。这一不畅快,倔脾气就上来了。
她平日里乍一看是一位良惠女子,长得端正,根本看不出丝毫厉害,但脾气一上来就是个江湖小霸主,爱行侠仗义,骨子里爱憎分明。
行走江湖的许凝濯这么一想完,跑着出去就跟上了慕凌渊的脚步。
路上,二人丝毫没察觉到有人跟了上来。
“求助许家,确实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慕凌渊快步跟上前面宋微歌的身影,为她谏言。
“这人多年不现身,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所以江湖神医还得继续找下去……”但女子又有些犹豫,语速极快却霎时停下了脚跟。她望着前面的路子,颇有些尴尬的回头问:“许家主——现在在何地?”
天上沉云,没有早日的明亮,压的整个贤亲王府似乎喘不过气来。
赵云逸批着厚厚的毛裘,在院中等着什么人。半响,急促的脚步声从左侧飘来。男人懒散的抬起眼帘,嘴角嘲讽的勾起。
“皇叔久等啊!”赵宣衡大笑,挥着衣袖哗啦啦响。
赵云逸冷眼觑他,待男子走进后,原本掩在袖中的手往前一扬,一沓软踏踏的纸就撞上了赵宣衡的胸膛。
“你交代的事情,本王已经把一部分画押好了……粮草储备,和兵马的买卖,我不再干涉。”
赵宣衡眼中精光闪烁,乐呵呵的装模作样的弯腰道谢:“贤侄在这里多谢皇叔!”
“赵宣衡,别怪本王没提醒你,圣上如今已不是刚登基时,你别折了兵马又赔了性命!”
今日男子换了一声行头,白衣如雪,不知又去勾搭哪家的小姐。他眯眼笑,笑的温润:“皇叔太过于操心啦……这不是还有您吗?相信皇兄很乐意为贤亲王治个谋反的罪名的。”
赵云逸冷笑,嘲讽他:“你当真以为,你能奈我何?还是说,圣上能奈我何?”
“诶呀,贤侄忘了,贤亲王虽说是个闲散王爷,却还是比不得本王闲啊!”赵宣衡哈哈笑起来,“我从打定主意来找皇叔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是要成功的。因为当下,除却手握重兵的贤亲王,和云游四海拿着先皇密召的三弟,也就只有您可以抗衡他了。”
“大不了,皇叔也来陪陪贤侄?都说阎王府黑暗,孟婆汤苦涩。可有了皇叔在,本王倒还真不怕了呢!”宣王这句笑的尤为诡异,与那一身白衣的高华极其不符。
赵云逸听过,痛苦的闭上双眼。
“皇叔莫要担忧,待本王等高位时,定不会忘记您!”
“我不求你的奢华富贵,只求能和瑶儿归隐山林即可。”这是他和王妃的共同心愿。现在王妃先他一步离去,所以只剩下他一人也要带着瑶儿守住愉光。
赵宣衡笑着点头称是,随即记起什么重事,忽而叫住了对面的男子:“贤侄这里有一件事,倒是忘了同皇叔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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