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白鸽扑棱棱地飞入天空,眨眼间那抹洁白就融到了蓝湛里。
女子身着红色劲装,目送着白鸽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这才翻过手腕,打开刚刚取下的信。
片语间,先是表明了自己的安危,让她不必担忧,而后又慰问了遥儿和她的情况,最后才说了一件事。
江湖有人会蛊,是多年前那族人的徒弟。
宋微歌挑眉,重新把信叠好,揣入胸襟中。没想到,雪墨那边也知道了这个事情,还紧急传信与她。
女子转身离开了这个空旷的边角,往院中走去。她一手搭在下巴上,思索着怎样给雪墨回信。
赵宣衡怕是已经将人派到了樊阳城里,他们这边必须要有所行动。若是让宣王找到了那会蛊之人,那么他手中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可威胁的筹码……对她对贤亲王,都不是利事。
这时,女子蓦地停下脚步。她忽然想起,沈四小姐并没有招供那手镯是从何人手中得来的。当时认定她怕是与人狼狈为奸,现在又出现一个会蛊之人,还是那蛊族的徒弟……那么在这里面,会不会是这人的报复,从而利用了沈清茹?
不如可能。宋微歌撅起眉头,脚步加快回到了房中。她两步越过桌角,来到笔砚前磨墨,在摊开的宣纸上一字一句写下自己的所思所想。
一式两份,一份飞往皇宫,一份到达万花谷。
末了,宋微歌瘫坐在椅子上,疲倦的揉住眉心。这么些日子,她几乎没睡过好觉。白日里跟着念五他们在外敲击旁侧的打听,晚上又担心遥儿恶化,几乎是寸步不离。
蛊这东西,谁也不了解它,谁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大危害。雪墨在信中还提及,子蛊与母蛊心心相连,母蛊躁动,子蛊也有异常。而两蛊接触,必定动样。他让宋微歌时刻关注着赵曦遥的动静,说不定可以顺藤摸瓜,找到母蛊的存在。
宋微歌刚想闭目养神,房门就被一人打开了。
男子一身玄衣,端着一碗热粥踏进来。宋微歌白了一眼,明显没给什么好脸色。
不过在慕凌渊看来,微歌的脸色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
“做了热粥,来喝口吧。”男子贴心的将碗搁在宋微歌的面前,活脱脱就是个小妻模样。
宋微歌被他这样子噎住,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所幸破罐子破摔,端起来一勺进肚。
女子惊异的眨眨眼,赞叹一句:“一碗粥而已,竟然这样美味!”
“你喜欢?”慕凌渊的眼中升起光彩,万分的闪烁。
女子意识到了什么,不确定的问:“莫非……是你做的?”
“你午时没吃什么东西,我想着这几日你身子不好,万万饿不得,便熬了粥给你养胃。”这番话,让慕凌渊说的光彩照人。
宋微歌不自在的轻声咳嗽,偏过头看向窗外,不自在道:“有劳了。”
慕凌渊扬起笑容,但见着女子手边放着两封信,上面一封提名很熟悉。
“可是有了什么线索?”
“嗯,算是。”宋微歌听他这么说,随口应着便拿起信,打算出门交给念一:“宣王的人怕是已经到了樊阳城,而雪墨那边也知晓了有那么一会解蛊之人的存在。”
慕凌渊目光沉了几分:“我劝你最好劝告后宋国君,将那个宣王盯牢了。”
“盯倒是盯着,就是现下不能跟太近,只得远跟。”她率先出了房门,男子在她身后端着碗也走了出来。
“那个宣王值得你们这样忌惮?”
宋微歌顿住脚跟,回首望着慕凌渊漆黑的瞳仁,一眨不眨。
男子察觉到自己的多言,随后住了嘴。
宋微歌垂眸,想了片刻还是轻启红唇:“宣王背后有人支撑,现在不是下手的好时机。”
慕凌渊目光闪烁,跟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果真还是败在了身份上啊!他仰头望天。她事事都要斟酌后才肯告诉他,如此一来,他怎么能正大光明的为微歌分忧解难呢?
正想着,前面走着的女子就突的开了口,语气冷然:“我警告你,你若是听到了什么后危即后宋,我便亲自去拿夏北毅的狗头,灭了你大夏!”
得了,还不是看在他现在有用,分享一些情报罢了。慕凌渊语塞,止不住的点头。
宋微歌目光瞥着身后的人影,竟一时好笑。这人到底还有没有身为大夏将军的觉悟?孑身一人跟着后宋江都王,也不怕哪天就丢了命。
慕凌渊将碗顺手交给府中的丫鬟,跟在女子身后寸步不离,见着她将信交给念一,暗卫还向他望了一眼,之后才放心的离开去飞鸽传书。
宋微歌本是想着午后再出趟许府探测情报,哪料还没走出几步,一抹青色衣裙就闪映在了二人的视线内。
是许凝濯。
“许小姐这么匆忙,所谓何事?”慕凌渊不动声色地瞅眼脸已经黑炭似的宋微歌,不禁扬起唇角,宛若沐浴春风般问她。
许凝濯为难地缩眉,不敢直视宋微歌的脸色,便干脆看向玄衣男子,谁知被这股春风拂地差点昏了头脑。
“爹……爹回来了……我听闻你们一直在找爹,现下他正在书房。”
宋微歌忽的浮上喜色,也不出府了,对她快速致谢:“多谢许姑娘告知。”
望着女子利爽离去的背影,在初雪过后的积雪地上显得尤为炽热,许凝濯心中是又羡又妒。
“慕哥哥,她非要找爹爹……是作甚啊?”女孩歪头,不解的眨眼。
慕凌渊低头看看这位及笄没多久的女子,笑道:“许姑娘莫要多心,大概只是有事相助吧。”
许凝濯“哦”了一声,就见男子跟随着宋微歌的背影也走了过去,心中顿时很不是滋味。
这两人没什么关系的话,怎么就这么腻歪?
距离那日醉酒后说要求助许家,已经过了有个三四天了,这几日许家主不在府上,今日才通报回来的。且遥儿中的蛊也万万不能再拖下去。这期间他们也找过江湖医者来看,纷说遥儿并无大碍。
庸医,都是庸医!宋微歌差点没开刀劈上去。
女子在书房门口站了好大一会儿,不知道怎么敲门比较好,就听见屋内传来洪亮的声音。
“门外是何人?怎的不进来?”
女子微微垂眸,一声不吭的推门进去了。
许家主正坐在桌边,眉目深锁,目光死死盯着手中对了信纸一言不发。见来人也不说话,心中便愈发的烦躁。
正当他想撂纸凶怒时,宋微歌恰时俯身行了晚辈礼,出了声。
“晚辈来找许家主……有事相求。”
男人一愣,目光顿便柔和,看着全身劲装的女子风姿潇洒,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美意。
像,简直像级了桃嫣!
许家主看着这个女孩,不经意间又想起了往事。他长叹口气,尽量让自己在气中的语气放的平和些,问道:“原来是歌儿啊!不知找叔父有何事相求?尽管说!只要许家做得到,必定实现歌儿的心愿!”
宋微歌苦笑,心中摇头,这个称呼和这个人,她真真是不熟悉啊!嘴上越过这个话题,算是默应了,之后女子直接语戳中心:“不瞒许家主,晚辈的一个小友染上怪病,多日昏迷不醒……晚辈这次来樊阳城,就是为了给小友治病。”
许家主想了想:“可是那日的小姑娘?”他们刚来的那一天,随行丫鬟从马车上扶下一位浑噩的女孩。那姑娘看起来还没及笄,都没濯儿大,怎的就染上了怪病?
宋微歌点头:“晚辈也是听闻樊阳城有可以治好小友之人,才前来的。”她心中苦涩,若是治不好遥儿,那赵云逸还不得翻脸,当真跟着宣王跑了?
“如此一来,那会医治之人,现在在何处?”许家主焦急的问。
宋微歌抿嘴,片刻后再次恭敬俯身:“这就是晚辈想要请求的事情了……我们得到的消息中只说了那人在樊阳城现身,可此人的相貌、身形、具体在何处,晚辈一无所知……如今晚辈只身前来樊阳城,身边可用之人甚少,无法在短时间内追寻此人的下落……晚辈怕耽误了小友的病情,左等右等终于等到家主回府……”
“所以……”许家主顿时了然。
“所以,烦请许家主帮晚辈找寻此人,救晚辈小友一命!”
茫茫人海,没任何线索,这该如何去找?许家主头疼的默默揉揉眼穴:“不知歌儿的小友……得了什么怪症?”
女子神色纠结,不知当不当说。赵曦遥是当朝郡主,身份高贵,这等事情暴露出来,怕是会被有心人听到抓住朝廷的把柄啊……再者,赵邝珏因着种种事缘,根基开始不稳,这等关于皇亲的话要是传出去,岂不会更加威胁到他的地位?
那帮朝廷的老臣虽说她不怎么交涉,但也不是一群好糊弄的人精,耳目遍布各地,谁知道哪天就听进去了只言片语呢。
男人见她欲言又止,想必是大事不可泄露,又心知短时间内他与许家依旧无法令宋微歌信任,并在心中狠狠夸赞女子心思缜密了一番。
“歌儿,叔父心知仅凭一人之言无法得你信任,不过无妨,叔父可以等你前往了寒聆谷确认后再认可也不迟……只是这小友的病情也不能继续拖沓,叔父这就即刻派人手跟着你去寻找那人的下落!”
宋微歌万分感激:“多谢许家主!”
“嘿!叔侄之间哪来的客气?”许家主大气的摆摆手,扬声叫来人吩咐下去,之后许家很快分出白人欲跟随宋微歌秘密搜城。
女子紧张了几天终于可以舒缓一半,只听到前面坐着的粗犷男人低喃感叹:“诶,造化弄人啊……”
女子的长睫垂下,落在眼睑上呈出一片阴影。她这人遇过的事太多,多到让她警惕心万般的强。可这时她明白,警惕心总归不是好事,世上好人也多,她总该去信一信。
宋微歌欲要开口,第一个“晚辈”二字还没顺利滑出口,屋子外面便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婢女的高呼。
这其中,她貌似还听见了慕凌渊的焦急。
二人同时一愣,随后许家主飞快起身,流星般奔出了房门,紧跟其后的宋微歌刚把脚抬出去,就定格在门檐上不动了。
书房前的空地上,刚刚还明媚等我如蝴蝶般美好的女子,此时脸色苍白,嘴唇青范,不省人事地倒在玄衣男子的怀中。慕凌渊紧紧拦住许凝濯,一遍又一遍唤着“许姑娘”。
四周是惊恐的奴婢,都不知为何小姐明明和慕公子有说有笑的来找许家主,结果突然就昏厥过去,还脸色吓人。
像是……就像是中毒了般。
“是中毒。”宋微歌恍惚了神情,好看的眸子流转过重新聚焦:“许小姐这是中毒了!”
“何人下的毒!”许家主大怒,拽过一个家仆就瞪着红眼怒斥:“究竟是何人下的毒!”
“家,家主……小人不知啊,小人真的不知啊!”
“此事不容耽搁!快去叫大夫!”慕凌渊抬头冲着身边的婢女唤道,声音冷静,仔细听还是能听出来一丝颤抖。
“赶紧去请大夫!送小姐回房!”家主此时已经是又气又焚心,摸着自己丫头的脸蛋悔恨不已。
四周的人宛若大梦初醒,马不停蹄的各奔东西,有的出府去了医馆,有的打算架起小姐的娇躯送往闺房。
“我与许姑娘同行至此,却没护好千金……凌渊有愧,亲自送许小姐回房。”男子质疑亲自抱起怀中的女子,在人的带领下往许凝濯的闺房大步走去。
自始至终,宋微歌都一人站在台阶上,除却最早的那句话,之后便一言不发。
慕凌渊自始至终看也没看她一眼,横抱着许凝濯便消失了身影。
方才还信誓旦旦向女子保证的许家主也因着担忧一道跟了过去。
现下,院子空空,当真只有宋微歌一人了。
连个下人也没。
女子深呼吸一口气,双手环臂,慢吞吞的下了书房的台阶。
自己始终是个外人,从三年前开始便是,这个世上估摸着再也没有可以容下她的地方了。
后宋是赵邝珏的,许家是许凝濯的……就连慕凌渊对她万般好,自己也忌惮着双方不同的身份,不敢接纳。
他抱着女子离去的身影,怎的令她心中,向吃了柿子般苦涩?
脚下没走出几步,身后凉风浮动,念七的声音响在耳畔。
“王爷,方才属下和念八在外遇见了熟人……”
“哦?”女王爷眨眼间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哪个熟人?”
“宣王府的暗卫……和方鸿轩。”
女子眉头一跳。方鸿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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