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边境的将士，还是前朝的百官或皇帝，都没有相关和亲公主在东陵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命运，他们只是为可以不牺牲兵卒、不耗费财力、不损失土地就平息战事感到欣喜，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百里长空的要求。
“陛下，莫安那边答应了。”小宦官握着信纸，匆匆跑入中军大帐，弓着身子毕恭毕敬地回话：“另外他们还送来了公主名册，陛下想迎娶哪位，择一吉日即可。”
百里长空坐在书案后，手中的笔微微一顿，漫不经心地答：“不是还有一位享公主待遇的郡主么？朕看她就很好。”
小宦官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惊愕得说不出话。
“陛下，辉莲郡主她……”
她已经嫁做人妇了，何况她的丈夫还是足智多谋的顾岂。这些话小宦官只敢在心里想想，并不敢说出口。但即便他没有说，百里长空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只不过是不在乎这些。现在有一个大好的机会能得到上官璇、他的恩莉，他没理由不把握住。
百里长空做这些打算没想对上官璇隐瞒，所以消息自然也传到她耳中。士兵们也不敢太用力地阻拦这位身份尊贵的辉莲郡主，按百里长空的意思，半推半就地放任她冲进了中军大帐。
“安律，你怎么能做这种事！你是不是疯了！”
上官璇用惊怒交加的眼神看着百里长空，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格外陌生，甚至陌生得让她害怕，和她从前认识那么久的安律完全不一样了。难道这就是权力给人造成的改变吗？
“是你要和朕提身份，恩莉。”百里长空仍然四平八稳地坐在书案后，明明仰起脸看她，却让人觉得气场上还压了她好几头：“既然你说朕是一国之君，大权在握，朕自然要用一国之君的方式解决问题。何况如今东陵势强，夜政渊能舍得送自己亲生女儿来和亲，难道会舍不得把你送到朕手中么？”
这样的逻辑看起来似乎无懈可击。上官璇藏在袖中的手悄然握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这样大费周章，只是为了得到我吗？”
“是。”百里长空答得坦然，好像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有违道德的事。
上官璇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你这么做，让东陵的将士怎么看你？让东陵的百姓怎么看你？你现在是百里长空，是皇帝，难道要做这等昏君的行径吗？”
“啪”的一声脆响，质地上等的紫毫在百里长空手中断成两节。
“朕不在乎。”百里长空把断笔扔在地上，霍地起身，绕行到上官璇面前，双眸紧紧盯着那张愤怒却依旧精致靓丽的小脸：“只要能得到你，旁人说什么，朕从来不在乎。”
就像当初前世他不顾所有人阻拦毅然冲进火海救她一样，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何况是虚无缥缈的留言。
“但是我在乎。到时候他们会说我是妲己褒姒之流，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人言可畏的道理，你我都懂。”
“谁敢？朕割了他的舌头。”
百里长空眼中冰冷的杀意吓得上官璇后退了半步。意识到这一点，百里长空的表情又柔和下来：“放心吧，恩莉，我会对你好的，就像以前一样。”
他伸出手想去抱上官璇，却被她躲开了。
“然后呢？把我放在后宫，成为你众多的妃嫔之一吗？”
“我……”百里长空被她的话噎住了，一时无言以对。
“可是你得到我的人又有什么用呢？我有自己的思想，也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她缓下一口气，抬头和百里长空对视：“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别人强迫我。你这样做，只会把我越推越远，我不会爱你，反而会越来越恨你。”
百里长空还想说什么，被她打断了：“不要妄想培养感情这种事，不可能。”
她斩钉截铁的语气终究还是刺伤了百里长空，想要拥抱她的手悬在半空中，最终还是收回。
上官璇的语气缓和下来：“就像我之前说的，安律，我们在这里各自都有新的机缘，不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更好更幸福。”
“我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你见面。可是你……离开你，我的生活不会更好的。”
“不是的，没有任何一个人需要依赖别人而活着。”上官璇上前一步，主动握住他的手：“对于你，我暂时还分不清到底是感激和爱情，还需要一些时间去思考。但很肯定的是，你用这种方式把我留在身边，对我们之间的关系肯定没有好处。”
百里长空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但上官璇能读出他眼里的动摇。
“你还有你身为一国之君的责任，有那么多的百姓、那么多相爱的人要在你治理的国家里生活。”上官璇认真看着他，眼神温柔：“答应我，收回成命，放我回去吧，好吗？等我想清楚我们的关系——如果是爱情，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百里长空大概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她坚定的神情，最终只是长叹一口气。他太了解她了，恩莉从来都是这样说到做到，他渴望有她的陪伴，但更害怕她恨自己。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希望她永远幸福，哪怕有人能代替自己给她幸福也无妨。
良久的沉默之后，百里长空唤来小宦官，让人准备最好最舒适的车马，送辉莲郡主回莫安。
他们在边境线分别，百里长空骑着马，望着远去的车辙下飞扬的黄土，知道马车消失在视野尽头。
“回罢。”他轻振缰绳，勒转马头，向来时的方向奔去。随从纷纷跟随，蹄声四起。
爱是占有，也是成全。后宫四四方方的工墙对恩莉而言或许是牢笼，所以他愿意放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爱就此消失了，他会肩负起一国之君的责任，也仍然会等她回头，哪怕穷尽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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