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人之相知,贵在知心。——孟子
这是个久违的声音,虽然才消失几天,施初莺却觉得是很遥远以前的事了。之前每次这个声音出现,她心底都会有焦躁感,认为这个声音总是不合时宜的出现来扫她的兴。可这次,她心底却浮起一丝的惊喜。
施初莺在心里娇嗔:哼,不是不管我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今晚这么早啊?”穆璃凛的声音将施初莺的视线吸引向外头,她拉开蚊帐,探出头,白梨花那圆扑扑的脸出现在视野里,她手里提着一个深棕色的无纺布布袋,里面装着书:“嗯,就是想早点回来嘛。”
在白梨花往里走的时候,施初莺注意到穆璃凛嘴角浮起轻蔑的笑。
穆璃凛曾在白梨花没在宿舍时说过:“梨花那么勤奋,怎么就没见她成绩多好啊,是死读书吧?”
白梨花的勤奋起先确实给不少人造成一种“她成绩会考很好”的印象,让大家感到意外的是,每次考试,白梨花的成绩都不是特别优异。不过施初莺注意到,锲而不舍的白梨花每一次考试成绩都在一点点的进步着,这让她有些触动。
施初莺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高一和白梨花同宿舍的日子里,白梨花的勤奋其实有影响到她,让她高一那年学得更专注。虽然临近高一结束,施初莺对白梨花的好感早已全无,甚至到了厌恶的程度,可高二开学时看到分班结果,发现自己没跟白梨花同班,心里竟会腾起遗憾。
施初莺对胡楚彻底心寒之后,带着感激之情和白梨花再次走近,可是她发现她们俩不仅回不到最初那样,白梨花也变得不像以前那样纯粹,变得更令施初莺看不透,像是不喜欢施初莺跟着她一起学习,施初莺问她些和学习有关的事,她要么拐弯抹角要么遮遮掩掩的。施初莺暗自叹了口气,离开白梨花座位旁,自己另找地方学习去。
施初莺又注意到,白梨花不会在意戚玫梳跟她一起学习,还会主动传授戚玫梳一些学习的方法,这令施初莺郁闷起来:难道是因为我成绩比她好,她将我当竞争对手才避着我?玫梳成绩落后些对她没有威胁,她才那么热心?
不过除了学习外,日常生活里白梨花倒是会跟施初莺一起。
那年学校的艺术节,施初莺他们班还是推荐白梨花去参赛。白梨花最后选定王心凌的《月光》来表演。那段时间,她会每晚唱给宿舍里她的“头号歌迷”施初莺听。接着,为了试伴奏以保证上场表演时更有把握,白梨花拉着施初莺一起去她们班花家里用卡拉OK机练习《月光》。
因此多年后,施初莺每次听到王心凌的歌,都会想起陪着白梨花练《月光》的日子。
那时候施初莺受白梨花的影响,喜欢上了王心凌的歌,专门买了王心凌的音乐磁带循环着听,最喜欢的就是那首《我会好好的》,因为这首歌的前几句歌词总让她想起叶炙阳。
到后来,施初莺和白梨花连日常生活都很难走到一块儿。
施初莺不知道她刚认识时热情的白梨花是变了还是白梨花本来就善于伪装,她越来越感到白梨花是个比较自我的人,只沉浸在自己的事里,对其他事都漠不关心,要是有表示出关心,也是让人感到浮夸得很不真实。特别是后来凌桦出事的时候,白梨花的表现令其他同学都感到无法理解。
白梨花在施初莺心里越来越不像是她刚认识她那会儿看到的洁白无瑕的花。
因为心里多了几分鄙视,施初莺对白梨花的态度也越发冷淡,她们之间心的距离更远了。
高一最后一次期末考的前一晚,施初莺仿佛预感到了她将要和白梨花将不再是同学一样,盛了一杯开水在白梨花对面坐下,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们也许是最后一次这样面对面讲话了……”
她凝望着白梨花的双眼,白梨花那被厚重的眼皮压着的双眸里有泪光在闪烁,没有开口说话。
施初莺没被那泪光触动到,反而感到了其中的虚情假意,她又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随意地感叹着些话,却也发现白梨花的注意力只在她面前的课本上,完全不在听她说话。施初莺失望地离开了白梨花面前,之后她们俩就再也没有面对面过……
灯熄灭后不久,宿舍里传来了震耳的呼噜声。
“又来了!”穆璃凛叫道。
呼噜声来自已经熟睡的胡楚。
在这之前,施初莺一直以为打呼噜是中老年大叔专属,没想到同龄女孩也可以发出这样振聋发聩的声音。
虽然其他舍友常抱怨胡楚睡觉的呼噜声吵得她们睡不着,特别是胡楚对面的木槿儿,被吵得捂住双耳直叫,然而施初莺倒有点喜欢这呼噜声,她会凭借呼噜声来判断胡楚是真睡着了还是装睡,呼噜声倒是令她感到更有安全感。
后来听长辈说,人太累的时候就会打呼噜,施初莺高三时偶尔学习太累的时候也会打,可是这才高一,胡楚又没怎么花心思在学业上,怎么就打上了?
舍友的答案是:可能身上的肉比较多。
因为骨架小,胡楚其实看着块头很小,但身上的肉真不少,特别是肚子上老早就囤积了不少肉。
高二起,胡楚为了减肥每天早上只吃一个豆沙包。施初莺没法理解,对她说:“你也不胖啊。”
胡楚摆了下她那满是赘肉的肚子,施初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平坦的肚子,才意识到胡楚确实胖,不禁说道:“我的完全没肉耶。”
她当时只是无心之言,却立马感受到胡楚脸色沉了下,但见到胡楚似乎被自己无心的话刺激到了,施初莺心里升起报复的愉悦感。
那之后胡楚减肥的意愿更高了,像是卯着一口气要出,同时再没跟施初莺提起自己肚子上的肉的事,但一直到高考结束,她都没减肥成功,像只是“空喊口号”而已。
工作后每日久坐,施初莺肚子上也囤起了肉,即使体重比高中时期的轻,也甩不掉肚子上的肉,摸着鼓鼓的软软的肚子,施初莺总认为那里囤积的不是肉,是垃圾,是岁月沉积下来的垃圾。
耳边伴随着呼噜声,躺在狭小的床上的施初莺的思绪飘到了另一处。
被三轮车撞到前后的画面又在她眼前重现——
我就这么来这里了?
那个世界的我是不是消失了?
还是说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或者,一切还只是梦?
呼噜声在耳边越来越遥远,最后完全消失了,施初莺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合上的双眼,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漆黑的床板变成了白色的天花板,熟悉的天花板,还有一个熟悉的男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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