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格看着这面奇异的镜子,镜子里清楚地倒映出自己的影子,然而,罗格有一种感觉,这面镜子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伸出手,伸向这镜子,果然,手刚触到镜面,镜面就像湖水一般荡开,荡起一圏圈的波纹,他的影子变形,破碎。手却像什么都没有碰到似的,从镜面穿了过去。
如果罗格能看到镜面的背面,那他就能看到一副让他吃惊的情形:他手穿过了镜子的正面,却没有从后面穿出来。
然而,这镜子却只有薄薄的一层。
罗格没有去看镜后,他手在镜面上划动,如同划过水面,镜面荡起一波波的皱纹,就像真正的宁静湖面,被他的手划过。
罗格闭上眼睛,仔细地用精神去感觉了一阵,最后得出结论:这面镜子介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
罗格不由得一阵迷糊,镜子里,似乎有另一个世界。就在这时,一股强大有力的呼唤像蛛丝般的缠住了他的意识,几乎是本能地,他下意识一跃,就跃进了镜子里的世界。
站直了身子,罗格打量着这人完全陌生的世界,没有光,四周灰濛濛的一片混沌,什么都没有,再看看脚下的地面,非土非石,像灰色的雾一样然而却又实实在在地承受起他的重量。
“这是什么地方?”罗格道,他信步抬起脚,向前迈出一步。
随着他这一步的迈出,他两边的景色忽然产生了变化,灰色的雾瞬间凝结,一道弯弯曲曲的土黄色小道出现在罗格脚下,接着,路边的小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晃晃悠悠地长了起来,更远一些的地方,一棵棵树拔地而起,颤抖着展开枝叶,长成一棵棵参天大树。
罗格大为惊讶,然而却没有停下脚步,他顺着小路一直向前走去,随着他的脚步,路边两旁的不断地长起小草和大树,这个世界从只有灰色,渐渐地变成了拥有各种真实的颜色,天空也由灰变蓝,草地上长出了花朵,然后,又出现了各种小虫子。
路的尽头,一座华丽的宫殿正在崛起。
不多时,罗格站在这华丽的宫殿前,无语地看着这刚刚崛起的宫殿。如果说是幻觉,那门前巨大的石柱,厚重的大门上爬满了蔷薇花枝的雕塑,摸上去真实无比,甚至角落处小小的污垢也能看得见。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那又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在瞬间建起这一切?
罗格想了想,抬手想去推开那厚重的宫门。
他手还没碰到大门,门就吱的一声,自己打开了。
高大宏伟的宫殿里,一位身着华丽法师袍的人张开双臂,朗声道:“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罗格望去,这个身着法师袍的人的身形动作,甚至身上的法师袍的细节都清楚无比,唯有这人的面孔,罗格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
他并没有戴有面罩或者其他什么挡住了脸,他的脸就在那里,可是罗格的眼兴看到他的脸的时候,光线就不由自主地发生扭曲,无论他如何努力,看不清就是看不清。
罗格很快地放弃了企图看清楚对方脸孔的打算,转而问道:“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对方微笑(罗格并没有看清对方,却能感觉到对方的微笑)道:“我是谁不重要,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中的困惑!”
“你怎么知道我心中的困惑?”罗格道。
“要了解你的困惑并不困难,年轻人,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奇异的法师道。
“那么,你叫我进入这个奇怪的世界,是想解答我的困惑吗?”
“你心中真正的困惑,只有你自己才能解答,但如果你要问,我会告诉你一些事实,仅此而已。”
罗格想了想,道:“我怎样才能知道你说的是事实?你连你的脸孔都不能让我看见,我怎么能相信你的话!”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所说的,你可以信可以不信,你若不问,那么就此回去也可以!”奇异的法师道。
罗格犹豫了一下,道:“有一个人,意外去出世了一段时间后复活了,她还拥有所有属于自己的记忆,然而却失去了感情,这是什么回事?有没有办法让她找回曾经的感情?”
“你是说降临的光天使?”法师道:“光天使的灵魂核心,就是创造她的神所赋予的使命,而光天使自有的重要技能中,有一项叫做净化。为了快速地适应物质位面的战斗,光天使通常会选择物质位面中原有的完美身体来降临,降临之后,光天使就有拥有原有的受体的全部记忆,一旦受体原有的记忆对神所赋予的使命构成威胁,光天使就会启动净化,将由原有受体的记忆所产生的感情全部清除。”
“你是说,她一旦产生感情,就会马上被圣火燃烧掉?”
“是的。”
“那么,有没有办法让她不再净化感情?”
“有!”
罗格心头升起希望,道:“要怎么做?”
“击败赋与她使命的神,就能取消她的使命,那么净化自然就无从发动了。”
罗格一怔,怒道:“那不是废话吗?!”
法师无动于衷,道:“另一个方式看起来复杂得多,不过却更有可行。无论是谁,只要在这物质位面活动,就会留下带有她意识的气息。只要找到这此意识,加以培养,甚至会形成一个她本来的完整的意识,这时候,只要把这意识重新放回她灵魂之中,那么,拥有完整意识的她,自己就能压制净化。”
“遗留的意识?在哪里才可以找到她遗留下来的意识?”
“她活动过的地方,她触摸过的物品,都有可能找到。”
“那么,如何才能让她存在过的意识发展壮大到完整?”
“那需要一样神器:灵魂法珠。”
“灵魂法珠?我知道哪里有。好!我这就去找回薇欧拉曾经存在的意识!”
“你这就去吗?你记住了,只有当你击败光天使,压制光天使的力量到最弱的时候,才可以把她的意识放回她的灵魂之中。”
罗格又是一怔,接着大声道:“什么?你的意思是需要先打败光天使?需要打败一个刚刚杀了暴风之神的光天使?那怎么可能?”
奇异的法师声音中略带惊奇,道:“怎么不可能?光天使不具成长性,她降临后拥有的力量,就是她全部的力量,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更为强大。而你不一样,在我看来,你的潜力是无限的——再说,光天使杀的那个神,也不是真正的暴风之神啊!”
“不是真正的暴风之神?那么他是谁?”
“他是暴风之神没错,但并非暴风之神的本体,只是暴风之神以自己的神力投射在这个物质位面所形成的一个投影而已,这个投影虽然拥有暴风之神的一些力量,但还远远没有暴风之神的本体那么强大。”
“一个投影?那暴风之神的本体又在那里?”
“他依然在他的国度里,他的国度,不在这物质位面。”
“那为什么他看着自己的投影被斩灭,却不亲自过来呢?”
“因为他如果亲自过来了,很可能也会被光天使斩灭。”
“你不是说暴风之神的本体要强大得多吗?”罗格奇道。
“是的,在神自己的国度里,他几乎是无敌的。但每个物质位面都有着自己的独特的运行方式,并且所能容纳的力量有限。即使是神,如果进入物质位面,因为不熟悉物质位面的运行方式,所能运用的力量更是有限,所以并不能完全发挥神的所有能力,所以,神在物质位面中,被专为物质位面的战斗而创造出来的光天使所击败,一点不足为奇。”
“就算光天使并没有击败真正的神的实力,然后让我去击败光天使,也是远远不可能啊!我的潜力无限?据我自己所知,我的潜力已到尽头了。”
“尽头?看来,你还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走的路在哪里?不错,以你现在这个身体,所能容纳的力量水平,确实已经快到了尽头,即使没有到头,再强个十倍二十倍,也算不上强大。这种层次的力量,永远不可能登上力量的顶端。”
“世间力量的修炼,无非是魔法与斗气二途,传说中有人能够魔武双修,魔法和斗气都能够达到极高的境界,就算是光天使所使用的力量,照我看也不过是最顶级的魔法与斗气相结合。而我由于天赋所限,根本学不了魔法,斗气水平,也差不多到了尽头。”
“看来,你还不明白自己真正的力量所在啊!不错,世间万物运行都有规则所限,再强大的魔法或者斗气都脱离不了这个规则,所以它们都不能成为最强大的力量。只有能掌握世间万物运行规则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力量。”
罗格心中一道闪电划过,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然而闪电过后又是一片黑暗,他明白,一定有什么东西藏在后面,而自己未能发现。
“你知道神何以为神吗?”奇异的法师问。
“神之为神,是因为能力?”
“世间万物同源,只是后来的路不同,才演化出不同的万物。神之所以为神,是因为他掌握了万物演化的一些规则,并能利用这些规则去改变万物。神也不是万能的,在他所掌握的规则以外,他就无能为力。而掌握了规则,也需要有一种力量去操纵,而这种力量几乎是万能的,它只受限于神所掌握的规则。通常这种力量称为神力。”法师道:“这种力量源之于灵魂,随意念而生。现在,你知道这种力量是什么了吗?”
罗格呆住,良久才道:“难道你所说的,就是……”
对方点点头,道:“不错,本源之力,就是一切神力的开始。不过,你的丁点本源之力太小了,在任何一个神面前都可以忽略不计,但万物有始就有终,唯有时间无尽头,你既然有了这个开始,将来能走多远,就看你自己了。”
“神力浩如烟海,如何才能将这一点点的本源之力,发展为真正的神力呢?”
法师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知道何为信信仰了?”
罗格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向往的世界,即是神之国度,于是人们向神祈祷,祈求有朝一日能在神的国度里得到永生。除此之外,每个人所坚持的信念,也可称为信仰。”
“那信仰之力呢?”
“信仰之力?”
“当人们无比虔诚地崇拜神,向神祈祷的时候,灵魂中便会产生一种心念力,这便是信仰之力,信仰之力是神力的来源,无论哪一位神,都需要信徒奉献信仰之力来壮大他的神力。再强大的神,如果信徒流失,他的神力就会变弱。信徒们只知道自己需要神,而不知神更需要信徒。神因为有了信徒的崇拜而变得更强大,而更强大的神又能赢得更多的信徒!这是一个循环,反之也一样。人和神的区别并不是那么无法跨越,只要能赢得并使用信仰之力,人就可以成为神!”
“我明白了,神并不是自古就存在,神也曾经为人,他们只不过领悟了规则运行,赢得了信仰,于是就成了神。”
“不错,封神之路并非你想像中的复杂,不过这过程会出乎你意料之外的艰难!漫长的时间在无穷的位面空间诞生了无数的神,这些神无时不刻不在争夺着所有有灵魂生物的信仰。神之间的战争无声无息又残酷无比,每一个瞬间都有神在殒落,每一个瞬间都有新的神在诞生,其中有些是一出生就极其强大的异位面生物,相对于它们,人类的本体脆弱得可笑,要在已有的神之间夺得一份神力,其困难难以想像。不过,你也可以选择另一条路,就像我这样!”
“像你这样?”
“我也曾经想要在众神之间夺得一席之位,而最后的结果,却是我只能呆在我自己的世界里。不过无所谓,在我的世界里,一切随我而定,无论我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能立即做到。当你的本源之力强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可以像我这样,在精神里建立自己的世界,这样一来,就不必去跟其他的神争夺信仰之力,而又能实现自己的一切理想!”
“你看!”法师手一挥,罗格眼前一阵光影晃动,不知何时两人已经出现在半空之中:“这是我的世界,在这世界里,一切以我的心意变,我想要高山,那高山便耸起,我想要大河,那大河便奔流!”果然,随着他的话语,远处便有高山耸起,大河从山谷涌出。
法师又一挥手,和罗格又回到大殿之中,他一拍手,大殿中忽然出现了数名美丽衣着性感的少女,蜂拥在他身边,他继续道:“这样的世界,你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其实你大可不必走向那凶险无比的封神之路!”
空气中响起一声轻为细微清脆的哼声,法师脸上忽然有些尴尬,他站直了身子,脱离了少女的怀抱。
罗格皱眉道:“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而不是在真实的世界里拥有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欺骗自己,拥有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法师忽然有些发怒,将一个少女一推,将她推进罗格的怀里,道:“真实?你知道什么是真实?你以为你一出生就感觉到的世界就是真实?假如你做一个梦,梦见你正在做梦,而梦里又有梦,你又怎么能分得清,哪一个梦是真的梦?说不定你从一个梦里醒来,却是在另一个梦中。你以为你一出生就感觉到的世界就是真实?说不定那个真实世界,正是你的一个梦,正是你从从真实世界堕入梦中!”
罗格冷不防被那少女扑入怀中,只觉得温香软玉,罗格只穿着一件背心皮甲,手臂肩膀都裸露在外,这时和那少女有相当大的肌肤相接,只觉得柔软滑腻无比,鼻子里又传来一阵淡淡的幽香。罗格不是没有和女子亲密的经历,不管是薇欧拉还是特维斯蒂,都曾经和他有过肌肤相新。但在这一刻,罗格却无比的迷惑,他一直在意识里认为这里的一切都只是幻境,然而这真实无比的感觉,却不禁让他相信:难道这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法师有些不耐烦了,道:“滚吧滚吧,你若再不赶紧回去,你那具留在所谓的真实世界里的身体就要被不知道什么怪兽吃掉了!我跟幽暗森林之主打过招呼,叫他们不要为难你,赶紧走吧!”说罢,手一挥,转身走进黑暗里。
罗格只觉怀里一松,那少女已经不见了,接着整个世界开始裉去颜色,所有的景物开始缩少,最后消失不见,整个世界又只剩下一片灰色,接着眼前光影一闪,等罗格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已经回到了幽暗森林之中。
就在这时,罗格感觉到左手手臂上一阵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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