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斯这最近这段时间很不开心。这不开心来自于两方面,一方面是因为克里斯拉娜对自己的态度,一方面是因为它发现老龙王阿莱克斯塔萨并不是那么喜欢自己。或者说这两方面其实是同一件事:阿莱克斯塔萨因为发现自己企图靠近克里斯拉娜而不喜欢自己。
不错,克里斯拉娜曾经很喜欢听自己讲述自己在人类世界的经历,比起龙城中那悠长,单调,节奏缓慢的生活,一个人类短短一生几十年里经历过的事,往往比一头活了几千年的龙族还更加丰富,而塞拉斯的经历比普通人还要曲折一些,但自从上次萨琳娜出现之后,克里斯拉娜仿佛一下子就对塞拉斯的故事没了兴趣,也不再和它一起到处游玩。
之后,老龙王阿莱克斯塔萨也找过自己聊过一次,尽管老龙王的声音仍然很和睦,语气也没有明显的刻薄或鄙夷,但是塞拉斯仍然听出了老龙王话里的意思。老龙王是在提醒自己,虽然龙城已经接纳了塞拉斯成为火焰龙中正式的一员,但不要忘了,它毕竟是外来的一员,而且是血脉不纯、由其他种族的龙进化而成的火焰龙。血脉不纯的火焰龙怎么有资格追求龙族的公主?
在失去了儿子之后,克里斯拉娜就成为火焰龙城王族血脉的唯一继承者,将来,在老龙王终有一天老而逝去的时候,它便会继承老龙王的王位,成为龙城的王。虽然说克里斯拉娜的天赋平平,但是龙族王位的传承是以王族血统为第一继承条件的,而且她身体里流着的是龙的王族的血,将来仍然有很大机会诞下天赋出众的龙子,前提是她能够嫁给一头天赋出众而且血统纯正的火焰龙。
杰拉德还在的时候,老龙王是不必把王族血脉传承的重担放在克里斯拉娜身上的,杰拉德是那么的出色,长大以后,毫无疑问就会接过老龙王的权杖,在龙角上烙下金色的徽章,成为新一代出色的龙王,至于更下一代龙王的传承,已经是几千年后的事情了,既然杰拉德那么出色,自然会有更出色的下一代。
可是,从普萨玛斯带回了杰拉德的龙角的那一天起,所有这方面的期望,龙族之王的血脉传承,它的骄傲,它最心爱的小儿子,都随着杰拉德的龙角落在它手中的那一刻起,通通烟消云散。在下定决心为儿子报仇之余,阿莱克斯塔萨不得不把血脉传承的希望放在它唯一剩下来的女儿身上。
同时,他也明白女儿的缺陷,天赋不足这个问题是无法解决的,女儿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一个依靠强大的实力就足以树立龙王的权威和守护龙城安危的龙王,那么为女儿寻找一个强大的,又愿意活在女儿的影子下,默默支持它的夫婿就成为重中之重。普萨玛斯的儿子寒纳留斯诚实,低调,内敛,但又实力强大,是年轻一代火焰龙的佼佼者,足可以胜任未来的克里斯拉娜女龙王背后的雄龙,而普萨玛斯家族对龙王的忠诚也无庸置疑。既然如此,那么最近刚刚回归龙城,却喜欢缠着克里斯拉娜不放的杂血进化龙塞拉斯就显得太刺眼了。
尽管阿莱克斯塔萨在火焰龙城中拥有无上的权威,但它仍然不轻易把自己的权威强加于任何一头龙身上,那怕是新来的塞拉斯。于是,它委婉地找塞拉斯谈话,希望它能够放下对克里斯拉娜的追求。
“龙族的岁月漫长而缓慢,单调而纯粹。你历经曲折,从一个人类最终变一头真正的火焰龙,但龙城不会因为你的过去而对你另眼相看,你和其他在龙城中土生土长的火焰龙不会有什么区别,但是我们不希望你过去的,作为人类的经历和思想影响到龙族的传统。我们知道,人类的生活丰富多彩,但龙城中有传统是不可改变的。”
“尊敬的王!尽管我曾经作为一个人在人类世界里生活过三十年,可是现在,我已经是一头纯粹的龙了,从里到外,从血液到鳞片都是,当然也包括我的思想,现在也完全是龙族的思维方式。我不会因为我的过去而相去改变龙族的传统的——就像以前的龙变为人类潜入人类世界生活,也不会改变它们的龙族传统一样!”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你也知道,我唯一的儿子死在了人类世界了,龙族的王位,最终只能传给我的女儿。而为了让它更好地当龙族的王,我需要给它找一头强大的、血脉纯正的、并且对它异常忠诚的火焰龙来作它的丈夫,帮助它更好地作为龙族的王,也只有些样,它将来诞下的龙子才可能更强大。”
“尊敬的王!您的意思是:”塞拉斯涩声道:“您的意思是:必须要是一头血脉纯正并且强大的龙,才有可能成为克里斯拉娜的丈夫对吗?”
“是的。”
“无论爱与不爱,也不论两个人相处的是否快乐。只有符合这些条件的龙才有资格成为克里斯拉娜的丈夫是吗?”
“塞拉斯,你还是没有脱离人类的思维方式啊。爱与不爱?龙族是不讲究那些的,在漫长的岁月里,一切激情都会被消磨掉,唯有传统和血脉代代相传。所以,龙族的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我明白了。尊敬的王,我希望我能够知道我所能到达的界限在哪里,好让我不去逾越它。谢谢您的提醒,其实您就算不说关系也不大,您的女儿显然知道什么是更重要的——她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见我了。”
“那是它自己的事,我的责任是守护整个龙族的未来。所以我觉得我应该跟你说清楚我们的传统。”
“尊敬的王,谢谢你亲自来告诉我这些,——其实您只需要随便让头龙来跟我说一声就够了——我想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塞拉斯垂下头,声音苦涩。
“塞拉斯,当有一天你真正把自己当成一头龙时,你就会知道这一切的意义!”说罢,龙王展翅飞走了,留下塞拉斯一个人沉思。
老龙王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塞拉斯表面上也答应了老龙王不再纠缠克里斯拉娜,可是实际上它却并不甘心,三十年作为人的经历告诉它,老龙王所说的也许并不完全是真的,并非只有纯血的强大龙族才能成为克里斯拉娜的丈夫,而另一方面,克里斯拉娜对自己的冷淡也并非是表面上那样,里面也许另有内情。
塞拉斯想了想,觉得可能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老龙王可能在私底下曾经和克里斯拉娜谈过话,告诉它不要再接近自己。按照老龙王的风格,这个可能性并不是很大。老龙王虽然拥有无上的权威,它的命令无人可以违抗,但同时它也极少随便去命令别人,除非极有必要。另一个是克里斯拉娜自己的原因了,可是为什么克里斯拉娜会很突然地,对自己改变态度呢?它想起来,克里斯拉娜改变态度的时间,正是萨琳娜出现在龙城下面的那一天。想到这里,塞拉斯心里浮起一个念头:如果克里斯拉娜的心里没有自己,那么它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便没有理由。
克里斯拉娜的表现,按照人类的习惯和理解,不正是情人生气闹别扭的典型行为么?这一发现让塞拉斯暗暗高兴,它决定找机会跟克里斯拉娜问个清楚。
但是克里斯拉娜这一段时间深居简出,除了在自己的住处呆着,其他的时间几乎全部都和老龙王在一起。塞拉斯找不到和克里斯拉娜单独相处的机会,但是它并没有失去耐心,正如老龙王所说的那样,龙城岁月,缓慢悠长,它总有机会的。
在明白了自己未来的重担之后,克里斯拉娜开始学习怎么才能当好火焰龙一族的王所要需要的一切知识,更重要的,抚慰老来失子的老龙王最好的方法,除了为杰拉德报仇,就只能是尽量多陪伴它了。
于是,塞拉斯现在除了每天努力修炼,学习龙族的各种力量使用技巧和龙语魔法之外,每天就只是偶尔把眼光投向老龙王和克里斯拉娜所在的位置,仿佛在听了老龙王的话之后,它已经忘了克里斯拉娜一样。而实际上,它每天都在留意着。
这天,塞拉斯和往常一样,在自己的房间里学习龙语魔法,就在这时,在龙城的边缘,克里斯拉娜淡金色的影子一掠而过时,它不假思索地展开翅膀,远远地跟在后面。
克里斯拉娜有个习惯,每年开春,它都会去龙城东面的湖泊里沐浴一番,让湖水洗去身上积累一年的污垢和灰尘,这天,它看天气适宜,老龙王又一直在沉睡,于是它独自出了龙城,向东面的湖泊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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