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特的天空并没有一丝阴暗和诡异的气息,相反,由于地处偏僻,远离朗格多克为数种多的工匠作坊,没有那高高的烟囱排出来的暗红色烟雾,这里的天空比大多数朗格多克城市更加的清澈明朗,空气也更让人感到舒适。
但在南方,康奎恩的光明教徒的口里,已经把这里描述成了一个整个天空弥漫着灰色的浓雾,地面上则处处布满了正在喷出熔岩的洞口,暗红色的火焰吞吐着,时不时有一个白骨骷髅晃晃悠悠地走过的地狱般的城市。
没有人记得是谁第一个这样描述萨拉特的,不过这很符合光明教徒心目中对邪恶的异教徒的想像,于是这个说法就很快地就在康奎恩地区流行了起来。现在,萨拉特已经成为遥远的康奎恩人口中的地狱。但是萨拉特人并不知道南方人是这样看他们的城市的。他们有着自己的幸福和信仰。
萨拉特人口共有十余万,它的北面是山,西面是丘陵,东面和南面则是平原,由于不靠近什么要通要道,更不是什么军事意义上的要塞,这里的人们已经数百年没有经历过战火,连正式的骑士也不经常看到。这里的人信奉着一个叫茱亚特的森林女神,他们所信奉的教义是和平、宽容以及自由。他们为茱亚特建起了神庙,成立了森林女神教,几百年来,他们每周在神庙里祈祷一次或者数次,以此换来的他们喜欢的安宁平静的心境和生活。
然而延续了数百年的安静在一个月前被完全打破。但事情的蕴酿,则远远早于一个月以前。
自从光明教会宣布除了他们以外的一切宗教皆为邪教之后,森林女神教中四位德高望重的长老曾经召开紧急会议,商议对策。他们虽然只是一个小教会,但经营了几百年,家底还是有一点的。于是他们暗地里从北方以优厚的待遇,吸引了一些魔法师和战士加入了森林女神教,作为护教力量的一部分。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这些魔法师和战士之前都是些自由人,并没有打算让自己的灵魂归依某一位神祗,金钱才是他们唯一的信仰,加入了森林女神教后,倒是兢兢业业,十足一副虔诚的信徒的样子。
由于地处偏远,南方的清洗活动一直没有漫延到这里,但是最近数年来,时不时有来历不明的战士和魔法师来到这里,有些人看了看之后就离开了,而另外一些人则留了下来。不论如何,森林女神教的长老们从来不敢放松警惕,他们每一天都在思考着,如何才能让自己的信仰和教会渡过这一难关。这天,四位长老又聚在一起,为森林女神教的未来讨论着。
“尊敬的大长老阁下,也许我们该考虑一下他们的意见。他们都是受到了迫害的虔诚的信徒,虽然和我们并非同一个信仰,可是信仰的本质是没有分别的,不是吗?”四长老开口说道。他所说的他们,是指那些被光明教会清洗过的一些小教会的幸存者,其中一些甚至是那些已经不复存在的小教会的重要人物。他们流落到这里,寻求茱亚特教会的庇护,他们愿意在不改变自己的信仰的前提下,为茱亚特教效力,期望在将来的一天,有机会重建自己的教会和信仰。
“他们都有着不错的实力,有他们的帮助,茱亚特教会很快的发展壮大的。我们的主从来不强求世人的信仰,可是作为她的虔诚信徒,我们毕生的理想为了让更多的人归依在主的光辉之下吗?大长老,你还在顾忌什么?”四长老接着说道。
“我承认他们很有实力,而且他们的经验也能够帮助我们。”大长老沉稳地说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接纳了他们,不但我们的信仰不再纯洁——不不,我不是说灵魂层面不再纯洁,对于一个真正虔诚的信徒来说,不管他名义上信奉的是叫什么名字的教会,他心中所想所敬的都是他唯一的主——我是说世俗意义上,这会让别的教会对我们产生误会。而且,我还有更加担心的事情。”
“大长老,我知道您的担心是什么,这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已经成为现实了。我刚刚收到了消息,这是我一位在康奎恩和光明教会有生意来往的亲戚告诉我的。已经有人在光明教会内散布消息,说我们的森林女神教纠集了许多邪恶和黑暗之徒,迫害他们的信徒,并企图推翻他们。”一直没有说话的三长老说道。
“这是诬陷!”大长老一拳打在桌面上,道:“我们的主是何等的宽容,她只是给予信徒们于奖赏,而从来不会因为不信而怪罪世人。这也是我们所坚持的宗旨,我们会接纳所有正直的、心怀慈悲的好人加入我们,可是我们决不会因为别人没有加入我们而责怪他们,更谈何迫害他们?这是一个阴谋,光明教会一直在迫害其他教会的信徒,却怪罪我们迫害他们的信徒,他们真卑鄙。”
“他们的行径早已天下皆知,但是他们的实力太强大了,信徒也太多,如果你到朗格多克的其他城市,跟市民们辩论,十个当中倒有八中认为光明教会是对的,也许还不止,因为他们都是光明教会的信徒,在他们心中,已经认定了光明主神是唯一的神,已经看不到其他神灵的存在,这太悲剧了。”二长老叹息道。
“大长老,无论我们怎么做,他们都会认定我们已经和其他教会的教友结合在一起的。不如我们就真的那样做吧。他们迟早会出现在我们城市的边缘的,我们需要变得更强大,才会有生存下去的机会!”四长老在不知不觉间,声音已经有了悲愤的情绪。
“他们为什么要争夺,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三长老叹息道。
“他们压不住的,我听说,即使在南方,他们的康奎恩地区,也出现了一些反对的声音。每个人都应该生而自由,而不是一开始就束缚起灵魂,只能听见一种声音,做同一件事情。他们这样做,迟早自讨苦吃!”这是四长老激仰的声音。
“老四,这个世界很大,而我们太渺小,我们只能做好自己能做的事,至于世人,神的光辉终会照耀到每一个人的。命运最终会走向何方,那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我们只需要每天祈祷,并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其他的,就交给命运吧!”
一个多月前的一天,长老们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出现了。这天,一位长老正在神庙里给一些信徒讲解教义,他的声音抑扬顿挫,富有感染力。这时候,一位战士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告诉他,一队盔甲鲜明的光明骑士已经出现在小城的南边,正向小城走了过来。
这位长老迅速地通知了所有的护教力量,包括战士们和魔法师,他们出了城,在城外摆开阵式,拦住了光明骑士前进道路。虽然相对来说,他们的阵容不算整齐,但在数量上他们还是胜过这支光明骑士队伍,足有千人之多。
看到对面数量众多的但人员复杂的对手,圣堂武士艾尔伯特冷冷一笑,他相信,凭自己手下这五百名装备精良实力强悍的光明骑士,足以扫平眼前这些异端。他没有留意到,在自己的左边的小树林里,有一伙人,总数有数十人,正在潜伏在那里,注视着这边。这些人有魔法师有战士,其中有几个人,更是包裹在厚实的灰布袍里,只露出眼睛,浑身上下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艾尔伯特缓缓地催马向前,他相信这是一次立功的好机会,这次之后,自己在圣教中地位一定会得以大大提高。在整个朗格多克地区,像这么大的一个异端邪教已经不多了,比起铲除那些只有数十上百人的小邪教,自己能够一下子端掉这么大的一个邪教,定会让教皇对自己刮目相看的。
怀着这样的想法,艾尔伯特看着眼前的这些异教徒,仿佛看着无数的荣耀和嘉奖,不由自主地有些沉醉。
“走错了方向,把灵魂献给了邪恶的伪神的可怜的人们,回头吧,只要你们诚心里忏悔,并接受圣教的洗礼,洗去你们的罪恶,也许你们还能得到一个救赎的机会,不要再这样执迷不悟了。”艾尔伯特用一种懒洋洋的语气说道。
大长老走了出来,大声道:“来自远方的光明教会教友们,如你们所知,我们从未有冒犯过贵教之处,也从来没有否认过光明主神的伟大。但世人应该有信仰的自由,我们自有自己的灵魂指引。今天你们却来到这里,凭空诋毁我们的神明,森林女神一向是宽容的,她的信徒也是。如果你们马上离开,我们可以既往不究。”
“真是死不悔改,你们背离了光明主神的光辉,却把一个树精当成一位真神,难道不觉得可笑吗。要知道只有光明主神才是唯一的真神,只有对光明主神的信仰才是正确的,你们既然不愿放弃你们那固执的错误,那么,就让你们的灵魂早些在轮回中得到净化吧!”
说完他手一挥,光明骑士们呐喊着,摧动战马冲向茱亚特的教众,战斗在瞬间就打响了。相对茱亚特护教力量的参差不齐,光明骑士那些久经训练的战斗技巧显得更为实用有效,尽管茱亚特教会中那些收了重金加入的魔法师和战士个人战斗力确实比一般的光明骑士更高,但他们缺少有效的配合,很快地,胜利的天平开始向光明骑士一方倾斜。
眼看着自己的战士一个个的在光明骑士整齐划一的冲刺中倒下,大长老急红了眼,却又无可奈何,那些为了钱而加入茱亚特教的魔法师和战士已经有了退意,如果战局顺利,有胜利的可能,他们倒还是会尽全力的,但现在战局一步步陷入泥潭,他们可不打算在这不属于自己的战争里送命。
难道茱亚特教今天就断送在自己手里吗?大长老悲怆地连续催动魔法,一个又一个的魔法阵在他身边亮起,一片片风刃不断地从魔法阵里飞出,卷向光明骑士。不断有光明骑士倒下,但这仍然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在战场的南边,那座小树林里,飘起了一阵浓浓的灰雾,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同时掠过一阵寒意,打了个冷战。
“快看,那是什么!”有人的眼光掠过那阵灰雾,接着尖叫起来。
一个接一个的白骨骷髅从灰雾中走出,它们手上持着骨刃或者白骨大棒,挥舞着,有的甚至赤手空拳,张着爪子就向光明骑士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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