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在一旁补充：“可漂亮了！妈妈穿上特别好看。”
钱婷婷这才明白为什么钱宁秋肯跟着回家了，敢情是被礼物收买了。她瞥了眼母亲，果然看到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夜渐深，老工房里飘荡着阵阵肉香。各家各户都在熬猪油，走廊里都是诱人的香气。偶尔传来几声邻居的说笑声，给这个平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钱婷婷躺在床上，借着窗外的月光刷着代购群。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显得有些疲惫。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重重地踢了一脚床板。木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小妹，你怎么了？”对面床上的钱宁秋轻声问道。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
“姐，你还没睡啊？”钱婷婷愣了一下，“是不是有心事？”
钱宁秋沉默了片刻，被子窸窸窣窣地响了一阵：“没什么，睡吧。”
房间重新陷入寂静，只有窗外传来几声蛐蛐的叫声。钱婷婷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既有对钱魏琳的愤怒，又有对姐姐的担心。
第二天一早，物资科就忙成一锅粥。为了筹备“残次品特惠会”，大家都在跑前跑后。综合处里人来人往，电话铃声此起彼伏。
“谁能去趟第一针织厂？”邱科长站在综合处门口问道，手里还拿着一叠文件，“吴厂长那边电话打不通，这事得当面谈。”
白牛坐在椅子上揉着腿，一脸疲惫：“科长，我这腿昨天跑了一天，今天实在走不动了。”
郭大瑞头也不抬地说：“下午我约了二棉厂的人，得谈订单的事。”
孙秀翠忙着整理文件：“我这还有一堆杂务要处理。”
秋孙月抱着账本匆匆路过：“我得去对接仓库。”
卢大雄更是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去了，整个人都找不着影。
最后，邱科长的目光落在钱婷婷身上，眼中带着期待：“钱副科长，这活就交给你了。你不是负责第二纺织厂吗？有经验。”
钱婷婷张了张嘴，想说第一针织厂和第二纺织厂的恩怨。那可不是一般的矛盾，上次两个厂的人差点在食堂打起来。可看邱科长一脸期待，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行吧。”她叹了口气，心想着这趟怕是不好走。
只希望吴厂长别太小气，连大门都不让进。她收拾了一下桌面的文件，拿起包准备出发。
“对了，”邱科长又补充道，“吴厂长脾气不太好，你多担待点。”
钱婷婷心里暗自叫苦，这不是火上浇油吗？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知道了，科长。”
走出办公楼，初秋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钱婷婷深吸一口气，看着前方熙熙攘攘的街道，心想这一天怕是不会太平。
钱婷婷骑着自行车，在盐市的街道上飞驰。夏日的阳光毒辣，照得柏油马路冒着腾腾热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燥热。
她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手腕上的手表显示，从供销社到第一针织厂这段路，在马背上颠簸了大半个钟头。汗水顺着脖颈流下，浸湿了衬衫后背。
“这也太远了。”她从包里掏出水壶，灌了一大口水，嗓子总算不再冒烟了。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望着前方高大的厂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这一趟来得并不容易。供销社物资科的领导们对第一针织厂的态度很明确——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但钱婷婷知道，如果不能拿下这个订单，科里今年的任务就要完不成了。
站在第一针织厂的大门前，钱婷婷整理了一下被汗水打湿的衣服，又用手指梳理了下有些凌乱的发丝，这才挂起职业化的微笑走向门卫室。
“叔，您好，我是供销社物资科的，想找吴厂长谈工作。”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门卫是个圆脸中年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制服，笑容和蔼可亲：“供销社的同志啊，吴厂长今天正好在。您稍等，我去通报一声，厂里规定外人不能随便进的。”
“好的好的，麻烦您了。”钱婷婷点头致谢，心里却暗暗叹气。这个年代，厂子里的规矩都不小，想见个厂长比登天还难。
她站在门口等待，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厂区内部。破旧的厂房墙面斑驳，杂草丛生的空地上堆着几台废弃的缝纫机，远处的仓库门紧闭，透着一股萧条的气息。
这情形和第二纺织厂形成了鲜明对比。第二纺织厂的大门口每天都停满了自行车，工人们进进出出，一派繁忙景象。而这里，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几个。
钱婷婷心里盘算着待会该如何说服吴厂长。第一针织厂现在的处境她很清楚，订单少、效益差，工人们怨声载道。如果能拿下供销社的订单，对双方都是好事。
没过多久，门卫回来了，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有些尴尬：“小同志，不好意思，吴厂长今天不在厂里。”
钱婷婷愣住了，眉头微微蹙起：“叔，您刚才不是说吴厂长在吗？”
“哦，看来是我搞混了，人确实不在。”门卫摆摆手，语气敷衍，眼神闪烁着不自然。
钱婷婷心里冷笑，这借口找得也太随便了。她眼尖地注意到传达室后面一闪而过的人影，那身影穿着军装，不是吴厂长又是谁？
看来吴厂长是铁了心不见她。钱婷婷咬了咬下唇，心里涌上一股不甘。她已经连续来了三天，每次都被以各种理由挡在门外。
“叔，我真的有重要工作要和吴厂长谈，您再帮我通报一声好不好？”钱婷婷放低姿态，露出恳求的表情，声音中带着几分委屈。
门卫叹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老实告诉你，老吴得知是供销社来人，脸就拉下来了。你就别为难我了。”
钱婷婷心里憋着一股气，但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容。她注意到门卫时不时往后瞥的眼神，心中已有了主意。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我听说啊，”她忽然提高了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你们第一针织厂要改名了？”
门卫一愣，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胡说什么？”
“听说要改成第二纺织厂分厂呢！”钱婷婷继续火上浇油，声音清亮地回荡在院子里，“你看看人家第二纺织厂多气派，门口车水马龙的。再看看你们这儿，冷清得很。也是，谁让你们厂长连个供销社的采购员都不敢见呢？”
这话就像一根针，直戳第一针织厂最敏感的神经。自从改革开放后，第二纺织厂发展迅速，而第一针织厂却每况愈下，这已经成了全厂上下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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