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的租金已经被收走,剩下的麦子还堆在谷桶和竹筐里,等着脱壳。
院门口的平坝上,麦秆堆得老高,在晨光中投下长长的阴影。
大郎洗完脸,一边用粗布巾擦拭着脸上的水珠,一边朝柳芸走来。
他的脚步略显迟疑,眉头微蹙:“阿娘,村长昨晚召集大家开会时说了,今年的麦秆都得拿到田里烧掉,一根都不许留。”
“这是郡守的意思?”柳芸停下手中的活计,目光落在大郎身上。她注意到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是啊,”大郎点头,声音压低了些,“村长昨天去镇上见过郡守大人了。说是郡守特意来体察民情,让大家别担心虫害的事,安心春耕。”
柳芸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的麦田,晨露未干,田埂上泛着潮湿的光泽。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心中盘算着什么。
“阿娘?”大郎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厨房里适时传来韩宇的声音:“水烧好了,快来洗漱!”
大郎嗯了一句,见柳芸还在出神,欲言又止:“阿娘,郡守说的是真的吗?真的不用担心吗?”
芸回过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去洗漱吧,明天还要上学呢。”她故意避开了大郎的问题,不想让孩子们太过忧心。
大郎听罢转身招呼着弟弟妹妹们去洗漱。孩子们嬉闹的声音很快充满了院子。
晚上检查功课时,韩宇第一次尝到了当家长的苦。油灯昏黄的光芒下,他对着孩子们的作业本皱眉苦思。
“阿爹,你连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二郎眨着大眼睛,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那是不是说明我们比你厉害?我们也能考过初试了?”
韩宇瞪大眼睛,有些恼羞成怒:“你想得美!初试哪有这么容易?要考的东西多着呢!”
“那你说说初试考什么?”二郎立刻来了精神,麻利地拿出纸笔,“阿爹,你把试题写下来,我要试试!”
韩宇看着儿子闪闪发亮的眼睛,一时语塞。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打着。
“现在太晚了,明天再......”
话没说完,四娘已经端着烛台走了过来,小脸上写满认真:“阿爹,我给你掌灯。”
柳芸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忍俊不禁。她朝韩宇扬了扬下巴:“写吧,正好我也想让孩子们练练。”
韩宇欲哭无泪,只得硬着头皮提笔写下试题。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沾湿了衣领。写完最后一个字,他立刻丢下笔,打着哈欠逃也似的回了房间。
柳芸和大郎相视一笑,眼中都带着狡黠。她知道韩宇其实并非真的不会,只是不愿意在孩子们面前显露太多。
夜深人静,柳芸躺在床上,看着帐子上泛着的青光,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翻了个身,回想起白天看到的景象。村里有几户人家已经开始借粮,虽说都是一个宗族,不会太为难人,但这种情况若是持续下去......
柳芸叹了口气。
虽然郡守已经出面安抚,但她总觉得不安稳。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纷乱。要不要囤些粮食?
可是单靠一家之力,恐怕作用有限。最好能说服村里集体购粮,这样价格能便宜些,也能照顾到那些拿不出钱的人家。
想到这里,柳芸猛地坐起身,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一早,送完孩子们去学堂,柳芸就去找正在田里烧麦秆的韩宇。远远望去,田间升起袅袅青烟,韩宇的身影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走,跟我去见村长。”她开门见山地说。
“啊?”韩宇停下手中的活计,一头雾水,“找村长做什么?”
柳芸把自己的担忧和想法说了。她的声音很轻,生怕被周围干活的村民听见。
韩宇皱眉:“你之前不是说没啥问题么?怎么现在又......”
“有备无患。”柳芸打断他的话,目光坚定,“现在粮价还行,再晚就不好说了。”
韩宇被说动了,他抹了把额头的汗:“那、那我陪你去吧,万一两位老人家不同意,我还能帮你说说话。”
柳芸惊讶地看着他:“韩老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娘子这是夸我还是损我?”韩宇嬉皮笑脸地问,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柳芸轻哼一声,大步往前走。春日的阳光洒在她的背影上,拉得很长。
到了村长家,却发现人不在。院子里晒着几筐麦子,一只花猫懒洋洋地趴在门槛上晒太阳。
“村长一早就出门了,”村长家的儿媳妇端着木盆从屋里出来,“说是镇上来人,让他过去议事。”
柳芸和韩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担忧。
“那二老爷在家吗?”柳芸问。
“二叔也去了,”儿媳妇放下木盆,擦了擦手,“听说是为了虫害的事。”
柳芸心里一沉。她原本以为郡守的安抚能让事情平息下来,没想到镇上又来人了。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要不要等等?”韩宇小声问。
柳芸摇摇头:“先回去吧,等他们回来再说。”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
路过几户人家,都能看到院子里堆着的麦秆,等着被运到田里焚烧。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柳芸抬头望去,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什么往这边走来。
“出事了!”人群中传来急促的呼喊,“李家的麦田,发现虫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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