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木越说越激动,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扶苏皱起了眉头。
他伸手示意丹木稍安勿躁,然后转向苏齐,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先生,此事非同小可。”
“南征大军关系国运,丹木先生他们若是断了供给……”
“我当然知道!”
苏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坐直了身子。
“可我上哪儿去给他变硝石出来?我给了方子,又不是管着采买的库吏!”
“这玩意儿它又不是地里的大白菜,说长就能长!”
他话音刚落,自己却猛地一顿。
那双略显烦躁的眼睛里,陡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地里的大白菜……
扶苏和丹木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扶苏和丹木都注意到了他神情的变化,立刻紧张地看了过去。
苏齐没有立刻说话。
他沉吟片刻,抬眼看向丹木,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我问你,咸阳城里,什么地方的厕所最古老,年头最久?”
“啊?”
丹木和扶苏,全都愣住了。
这硝石短缺的火都快烧到眉毛了,怎么突然问起厕所来了?
“还有,”苏齐不理会他们错愕的表情,继续问道,“那些老旧的墙根、地窖,或是常年堆放牲畜粪便的角落,你注意过没有?那里的泥土,是不是和别处有些不同?”
丹木被问得一头雾水。
他努力地在脑海中搜刮着记忆,迟疑着说:“好像……好像有些老墙脚下的土,确实会泛出一层白霜,尤其是阴冷潮湿的地方……尝起来,又咸又凉……”
他话说到一半,猛地住了口,眼睛越瞪越大,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扶苏也瞬间反应了过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苏齐,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发颤。
“先生的意思是……硝石,本就是土里生出来的?!”
但苏齐没有回答扶苏,反而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丹木。
“你说……尝过?”
丹木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眼神飘忽,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连连摆手。
“我们炼丹的,以前什么都要试一试,入口辨别药性,是……是常有的事,很正常,很正常!”
他急切地解释着,声音都有些结巴。
苏齐默默地朝后挪了挪屁股,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与这位行走的变态之间的距离。
扶苏的嘴角也忍不住剧烈地抽动了一下,他对这位丹炉府主管的敬业精神,乃至献身精神,都有了全新的认识。
“从土里刮,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苏齐终于将目光从丹木身上移开,重新看向扶苏,神情陡然严肃起来。
“这就像割韭菜,这一茬割完了,下一茬‘长’出来,还不知要猴年马月,想要长久供应,想要让大秦的雷霆再无断绝之虞,必须找到天然的矿产!”
他说着,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门口那四个如同木桩子般的黑冰台校尉。
扶苏心领神会,他知道,今日书房内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会原封不动地传进父皇的耳朵里。
苏齐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门口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以我浅见,或可遣人往陇西郡(今甘肃东南部)、北地郡(今陕西北部及甘肃东部)查探,此二地,皆在帝国西、北之疆,气候干燥,雨水稀少,多有盐碱之地。若天公作美,说不定,能寻到那露天的大矿,届时,硝石,便如那山间的顽石一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陇西……北地……”扶苏喃喃自语,
丹木对寻找矿脉之事已经不抱希望,那太遥远了,眼下的燃眉之急是南征大军的补给。他搓着手,一脸急切地凑到苏齐面前:“先生,刮土硝之事,究竟该如何着手?”
苏齐一脸正色:“把咸阳城内,所有年头够久的茅房、厕所、牲口圈,统统搜刮一遍。墙根、地角,凡是阴冷潮湿之处,都别放过。”
“啊?”丹木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苏齐,仿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苏齐斜了他一眼:“让你去刮硝,又不是让你干别的。你这不是火烧眉毛了吗?南征大军的供给一旦断了,任嚣将军的奏章会比匈奴的箭还快,第一个就扎在你身上,到时候可是要掉脑袋的。”
丹木的脸彻底垮了,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声音带着哭腔:“先生,当真……当真没有别的法子了?”
“没了,就这个。”
丹木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喃喃自语:“真的……要去掏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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