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的门，并未被推开，而是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砰！”
一声巨响，本就脆弱的木门直接被踹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一个身材高大、面带刀疤的壮汉，如同一尊铁塔，堵在门口，他身后，十几个同样气息彪悍的游侠，瞬间涌入，将整个雅间围得水泄不通。
上一刻还喧嚣热烈的雅间，瞬间死寂。
所有炭行老板脸上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端着酒碗的手，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杜申心中猛地一沉，但常年混迹于官商之间的经验让他强作镇定，他缓缓放下酒碗，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知是哪位贵人驾到？若是小店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他的话没能说完。
一个身影，不急不缓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来人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外罩一件玄色大氅，面容温润如玉，气质卓然。
正是长公子，扶苏。
他一出现，雅间内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所有商人的心脏，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长……长公子殿下……”杜申的声音在发颤，他怎么也想不到，扶苏竟然会亲自找上门来，而且是以这种方式。
扶苏没有看他，目光淡淡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每一个与他对视的人，都如坠冰窟。
他缓缓走到主位前，杜申下意识地连连后退，给他让开了位置。扶苏并未坐下，只是伸出手，轻轻拂去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诸位，是在等消息吗？”扶苏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等城南陋巷里，传出死了人的消息？”
杜申等人脸色煞白，一颗心直往下沉。
“殿下……殿下何出此言？我等……我等只是在此小聚，商议如何……如何稳定炭价，为殿下分忧啊！”王老板反应最快，连忙躬身辩解。
扶苏轻笑一声，那笑声里，不带半分暖意。
“不必等了。”他缓缓开口，一字一顿，“你们派出去的那些人，回不来了。”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脑中炸响。
回不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杜申的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他派出去的，可不是寻常的地痞，而是花重金豢养的亡命徒！就是为了在事情发生后，第一时间把事情闹大，把水搅浑！
“殿下，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小人听不明白。”杜申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扶苏没有理会他，而是对着身后的疤面，微微颔首。
疤面会意，上前一步，他那张刀疤脸在烛火下显得格外狰狞。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展开，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盯住了王老板。
“王氏炭行，王麻子。咸阳入冬以来，你名下炭行，木炭价格，前后三次提价，共计上涨三百二十钱，是为官价五倍。城西李家巷，老卒王七，因买不起你家的炭，一家三口，两日前冻毙于家中。”
王老板的腿一软，差点没站稳，脸色惨白如纸。
疤面的目光，又转向那个尖嘴猴腮的孙老板。
“孙氏炭铺，孙猴子。你囤积木炭三万斤，封锁城南货源，致使黑市炭价一日三变。你曾对人言，那些穷鬼，死了也是给咸阳腾地方。”
孙老板“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浑身抖如筛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后，疤面的目光，落在了杜申身上。
“杜氏商号，杜申。你联络诸家，哄抬炭价，牟取暴利。昨日，更是在此地，定下‘杀人诛心’之毒计，欲以百姓性命，构陷于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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