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水从大大的书包中掏出了一个封装好的卷轴。
作为专业的古玩专家沈君烁当然也会随身带一些装备，这会儿放下了扳手，停好了车之后，沈君烁已经戴上了一副手套。
“方便我来看看吗？”沈君烁问道。
张若水忙不迭答道，“方便的，当然方便。”
语毕，她解开了绳带露出了画作的真容。
沈君烁前世在沈老爷子的熏陶教导之下，陶瓷玉器、古画文玩，样样都有扎实的基本功底与丰富的鉴赏经验，即使不借助《奇门宝录》神秘的力量，面对大多数物件他也不会有打眼的风险。
此刻捧着另一头卷轴，沈君烁细细观察着，时不时开口点评一句。
“四尺对开长条儿，哦……四平方尺。”
“画工很不错啊。”
“这是……《漆灯图》？”
“呦，裴眢裴中云落的款儿。”
“字劲瘦凌厉，如屈铁断金，确实有裴书瘦金体的味道。”
“看着还可以，可惜……”
这时张若水略带羞意打断道：“嗯……不是正品，是清朝康熙年间画家吴二宝仿制的。”
“父亲以前告诉过我关于这画的一些事情。”
“他说这画是我太爷爷那一辈儿和人换来的。”
“这副《漆灯图》虽然不是正品，为后人仿制，但就是论纸张迄今也有个几百年了。父亲一直挺喜欢这画的……”
“你倒是把底子倒了个干净，哪有这样做古玩生意的。”沈君烁听着小姑娘的描述有些忍俊不禁，自己这边还在沉吟呢，她那边就已经将全部实情脱口而出了。
真是单纯的有些过头。
沈君烁摸着下巴盘算了盘算，顾左右而言其他道：
“对了，你父亲不是挺喜欢这画的，还要拿来当做传家宝，现在突然要拿出来卖，情况这么紧急？”
“还有刚才那两个小混混叫嚣着还钱，怎么会和这种人扯上关系的。”
张若水一脸愁容：“他们是来讨债的，之前我父亲患了不治之症，人觉得日子过得没有了盼头，就染上了赌瘾……欠了他们大哥好几万。”
“家里早就没有存款了，但是现在光是每个疗程的药品都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我还在读书，没有经济能力偿还……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出此下策。”
“毕竟我觉得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人在，一切都好说；人不在了东西再宝贝也没用了。”
沈君烁心中暗自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姑娘是性格太单纯还是没进过社会的缘故，一股脑的就把这些事情全告诉了自己，幸亏自己是个正经人。
“嗯，你是对的，坚强起来，困难总会过去的。”
“清朝民间的画儿，现在市场上的行情几千到几万不等。”
“不过吴二宝作为前清名头不小的民家画家，画作也要比一般的高的多。”
“这副画题材不错，我看着也喜欢，颇觉得有缘，我愿意出15万拿下，你意下如何呢？”
张若水闻言神情一震，喃喃道：“15万会不会太贵了？”
“还有嫌买家买贵了的卖家？”
沈君烁被逗乐了，帮着重新卷起了卷轴封装好：“你也别觉得我出价出贵了，又或者胡思乱想我是可怜你的际遇才多给你。”
“一来呢，我不缺钱，喜欢这副画。吴二宝仿的这副裴先生还蛮有神韵的，所以千金买一个我乐意，值得。”
“二来呢，听说有的画看着假实则是真的，万一给我捡着了大漏，恐怕欲哭无泪后悔的还是你呢！”
沈君烁也就是仗着张若水是圈儿外人可劲儿地忽悠，最后办成了这笔买卖。
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漏平白给人捡呢？
当然他的出发点是好的，这不做好事呢嘛，不这样说个一二三出来沈君烁估计这妮子情愿不卖给他另找买家，不过那样的话，势必也不会有他给的那样多。
也解决不了她的燃眉之急了。
倒不是见色起意，天见可怜他都没要联系方式。
只是突然想着重生这么扯的事情都真的发生了，也许举头三尺有神明是真的也说不定？
做点好事，积点阴德，完全没有问题。
回到铺子里，沈君烁取出了《漆灯图》打算挂在办公室中。
展开卷轴，沈君烁心血来潮地激活了一下《奇门宝录》，这一下倒是惊到他了。
【前清吴二宝仿制《漆灯图》（上层）：画功神韵颇有裴师风味，笔力稍弱】
【北凉裴眢绘《漆灯图》（下层）赐阮妃，真迹。】
上层下层？莫非……
沈君烁灵光一闪，拿起放大镜细细观察起来，果然发现一丝端倪。
……
忙活了一个下午后，沈君烁的办公室已然有了两幅《漆灯图》。
一副是前清民间画师吴二宝仿制，另一幅则是正儿八经出自裴师之手的真迹。
沈君烁小时曾听老爷子讲过，曾经在战乱年代，有人为了保护珍贵画作会将仿品与正品通过高超手法合为一体，仿品在表层，正品在里层。
通过如此方法便可以瞒天过海，通过最大胆的手法保下真正珍贵的文物。
在此之前沈君烁一直将这类事情当做小说情节来看，没想到今天居然真的碰到了这种事情。
本想着助人为乐做点好事，谁料到竟然因此捡了个大漏？
沈君烁兴奋之余也有点不胜唏嘘。
出自裴眢裴中云的画作此前世间仅有一副，于十年前在燕京拍出了上亿的天价。
这副《漆灯图》尺寸虽然没有那副《痴数春星图》大，但有了裴师的效果加成，放在拍卖行里少说也得千万起跳。
张若水那小姑娘急急忙忙拿了传家宝出来卖，也不知道她父亲是否知晓《漆灯图》当中暗藏玄机？
不过想来，经验丰富如自己也差点被骗了过去，只道是普通作品买了回来准备赏玩……想必除了作弊的自己，也再难有人看破这瞒天过海的手段了。
只是自己一开始真的想是做好事的啊，现在看倒像是坑了张若水。
虽说古玩圈子捡漏这事儿再正常不过了，但想起那个柔弱且坚强的小姑娘，沈君烁却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奇门宝录》现在被我发掘出了神奇的治疗能力，也不知道能否医治好她的父亲？”
“对了，我根本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啊，只能有缘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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