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你说的这个菊花山是不是生产柔肠玉酿的那处村落?”
心里的石头落下后,方多病又恢复到往日的活泼,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笛飞声早就飞到前面去驾车了,图个清净。
“听说这柔肠玉酿饮一口,可长数年功力。”
“那你听说过江湖上有谁喝过这柔肠玉酿吗?”
李莲花将切好的肉分出一部分倒入给狐狸精的饭盆中,剩下的才是他们今日的午饭。
“江湖传言大多都是以讹传讹的。”
方多病面露失望,却又很快恢复过来:“既然那里没有柔肠玉酿,你拿什么给他解毒?”
“到了你就知道了。记住了,去了之后少说少问多看。出去吧,我要做菜了。”
方多病将菜筐子抱在怀里,像是怕谁抢了去:“今日我来做,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你会做菜?”
方多病卷起袖口,摆出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你只管等着吃就好了,快些出去。”
李莲花能如何呢?
大不了中午只吃白饭呗。
莲花楼中如今只有三人一狗,望着四周空荡,李莲花去了前面同笛飞声聊天。
“阿飞,近来感觉如何?可想起什么了。”
身后已传来白米的香气,笛飞声也勒紧缰绳,使奔驰的骏马停驻。
想起什么了……
尸山血海的过往,追求巅峰的来日,还有必须要报的仇怨。
“等结束了,你同我打一架。”
说完这句话后,笛飞声便飞到楼顶休憩,任凭底下的人怎么呼喊都不带抬下眼皮的。
嘿,这是想起来还是没想起来啊。
李莲花也是有些摸不准了。
碧茶之毒是天下至毒,他解了十年才解开,但也是拜于此毒,他的扬州慢才能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
无心槐是最顶级的散功香,说不定笛飞声也能借此突破悲风白杨第八层呢?
置之死地而后生。
李莲花只是略一思考便也回屋躺着去了。
大冷天的,待在屋里烤火不好吗?
躺屋顶上,呵。
等方多病做好午饭后,笛飞声也从屋顶翻身下来,落了一身的雪花。
“阿飞,你是不是毒发了?这个天气,你上屋顶赏雪?”
笛飞声:……
见这人又端了碗白饭就走,方多病以为他是嫌自己做饭手艺差,愤愤不平。
“本少爷难得下厨,你错过这顿,下顿不知什么时候的!”
方多病撕下两只鸡腿,李莲花和他一人一只:“吃!”
他堂堂京城食香客做的饭,怎么会不好吃。
“方小宝,你这手艺可以啊。”
方多病咬了口鸡腿:“那当然,谁吃了本少爷做的饭不道一句好!”
很明显是说给外头的某个人听得。
李莲花伸手想要舀碗汤喝,刚刚拿起汤勺却又立马放下。
“怎么了?这汤……哎,李莲花,你干什么去。”
外头的雪不知什么时候下大了,屋檐下结了不少冰凌。
隔着茫茫雪花,披着大氅的青年目光如刃,经风雪淬炼,过烈日折磨,终究到了出鞘的一刻。
真是,好久不见了。
方多病跟在李莲花后头出来,看见大雪天里有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站在那儿,也不说打个伞什么的。
“竟然真有跟阿飞一样的。李莲花,你认识吗?”
李莲花已摸上腰间的藏锋剑:“认识。这个人,应当全江湖都认识。”
这时黑袍人摘下头上篷帽,露出真容:“方多病。”
方多病倒吸了一口凉气,当即就抽出尔雅剑,雪花落在剑上化作冰水,却浇不灭两人背后燃起的熊熊烈火。
“单孤刀!你竟然还敢出现!”
东海大战之前,方多病不明白他娘为何不喜欢他的单孤刀舅舅;自大战之后,方多病明白了。
血缘并不是容忍作恶的免死金牌。
单孤刀未曾将方多病的剑放在眼中,语气欣慰道:“看来这些年天机山庄将你抚养的不错。”
“就是教养的太江湖气了,不过日后爹会一一教给你。”
突然冒出个自称是他亲爹的人,方多病并不惊慌,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他小姨才是真正藏不住事的性子,加上这一路来的异样,他怎么会猜不到自己的身世。
“我家方尚书和何女侠是世上最好的爹娘,我们家的教养轮不到你在这儿点评!”
单孤刀不怒反笑:“师弟,我这个儿子同你当初真是一模一样。”
就像李莲花第一眼就将单孤刀认出来一样,单孤刀同样认出了容颜大改的李莲花。
“是吗?我看师兄这几年年岁见长,武艺却不见精进多少,也不知你现在能接住我几招。”
单孤刀像是被踩到心中痛处:“总好过你武功尽失,沦为废人。我的身上流的是天底下最尊贵的血脉,来日事成,整个天下尽在我手……”
只一剑。
单孤刀身上的宝甲碎了一地,人也倒飞出去数步,直到撞上一棵大树才停下。
“游龙踏雪……不可能!十年前你分明中了碧茶之毒,怎能还用的出武功!”
李莲花却不愿同单孤刀继续废话。
师父被单孤刀害的昏迷多年,他定要单孤刀血债血偿。
没了宝甲防身,单孤刀不敢硬扛,他可重视自己的这条命了。
但他带来的手下悉数皆被笛飞声和方多病拦住,无人相帮于他。
身形越发狼狈之际,单孤刀也认出来那一刀一个的人:“笛飞声,他竟然也在你这儿!”
笛飞声不是中了无心槐跑了吗!
“看来你这些年作恶不少啊。”笛飞声的事跟单孤刀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余光扫到那些侍卫身上的异样,李莲花决定速战速决。
被击倒在地的那一刻,单孤刀恍惚间又回到小时候习武的时候。
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打不过他的师弟。
箱子中被击断的木剑多的他都数不清。
一遍又一遍划掉的名字,见证了他的痛苦迷茫。
直到有人告诉他,他身上流着南胤皇室和大熙皇室的血脉,他才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什么天下第一,什么武林巅峰,整个天下都该是他的!
他将四顾门与金鸳盟玩弄于股掌之中,葬送其中的性命都是他走向大位的路基。
至于他的师弟,四顾门门主,李相夷。
单孤刀一开始并不想杀他,毕竟这个天下第一对他这位师兄可是十分信赖。
可偏偏李相夷同笛飞声定了什么狗屁的五年和平之约,江湖不乱,他如何能发展自己的势力,如何为来日事成积攒力量。
所以,李相夷他只能死。
冰凉的雪水渗入衣襟之中,将单孤刀发散的意识拉回这具失血过多的躯壳之内,让他认清什么才是现实。
“若是你死了,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李莲花一剑鞘直接将人打晕,他不打算现在就杀了单孤刀。
说不准,京城那边还用得到他。
李莲花刚将单孤刀绑紧就听到方多病的喊声。
“阿飞晕倒了!你快些过来!”
笛飞声面露痛苦,脖颈上青筋尽显,握刀的手倒是一直都不曾松开。
李莲花扔出一把药粉,原本还在挣扎的侍卫们纷纷晕了过去:“他这是无心槐发作了。”
内力传入笛飞声体内,李莲花目光稍沉。
果然,是被引动了。
方才他便发觉这些侍卫仿佛没有痛觉,只知一味进攻,应当是被痋术与无心槐改造了。
笛飞声中的是至纯无心槐,又悉数被逼入百会穴,要不是这家伙毅力过人,恐怕早就被痛苦逼到发疯了。
“我们得快些赶路了,他身上的无心槐必须尽快解开。”
相处了这些天,即便已知晓笛飞声的身份,方多病也无法坐视不管:“好!那这些人怎么办?”
这些人,自然也包括了单孤刀。
李莲花拍了拍方多病的肩膀,拿出一枚玉哨吹响,一炷香后便有数名监察卫出现在他们面前。
被要求躲在莲花楼里的方多病都来不及惊讶,就看到不知何时带上张谛听面具的李莲花说了些什么,单孤刀等人就被带走了。
“你……”
李莲花摘下面具放到一旁,身上重紫色飞鱼袍平添几分距离感:“你不是早就猜到了?我隐藏了过往身份。”
他是猜到了李莲花可能就是李相夷。
但他不知道李莲花还是监察司的人!级别还不低!
方多病沉默着热了热菜肴,沉默着裹上大氅去前面驾车。
要是这会儿下的是雨,说是朵蘑菇可再合适不过了。
李莲花来不及多劝,便开始磨墨写信。
他得给京城那边送信,好让朝轻能及时做出应对。
没想到单孤刀竟然会亲自前来。
李莲花还以为在四枚罗摩天冰悉数现世前,单孤刀会一直藏在幕后。
好在单孤刀并不知晓真正的罗摩鼎在他这儿,而三枚罗摩天冰都在朝轻手中。
现在只要拿到最后一枚罗摩天冰,销毁罗摩鼎中的业火痋,这场乱局便可了结。
放飞了送信的鹰隼后,李莲花取了一壶酒,坐在方多病身边。
“方多病。我同你讲一个故事吧。一个师兄弟一起习武的故事。”
李莲花拔出酒塞,直接对瓶喝了一口:“这个故事很长,让我想想从哪里说。”
方多病看了又看,忍不住说道:“你就自己喝啊。”
他这个听故事的就不配喝口酒嘛?
“你见过赶车的人喝酒?”
李莲花将一只水囊塞给方多病:“喝两口水凑个趣吧。”
故事已成过去,未来可待书写,何必染一身污泥呢。
雪落簌簌,天地间一片素白,唯有只言片语落入天地之间,与雪花一同落在地面上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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