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门,扶春就看见刚才在树林那女子,抱着芸娘在哭。
她抬起手给芸娘擦眼泪,“阿娘,莫要再哭。小心伤了身子。女儿回来晚了,让您一个人受累。”
“萍儿,你怎的不早些回来!”
芸娘越哭越大声,差点背过气去。
郭榆在旁边飘着干着急。
扶春叹气,原来那女子是郭榆的女儿。
现在已经是郭榆回家的第五天晌午了。
这萍儿嫁的远。
她阿娘托人捎信,听到消息她便紧赶慢赶往家里跑。
再赶路,从消息去到她回来奔丧,也过去这几天了。
身上几个铜板,只够她晚上驻店的。
她原想,要是能借到驴车,还能早个一天回来。
可是能有驴车的那一家,听说她要回娘家,还得耽误几天,就回绝了。
那个醉鬼,是她夫家那村子的。
自她出门没多久,她就发现那人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她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甩脱。
后来干脆心一横,以自己为诱饵……
她终于平安回来,心里还在后怕。
见着娘了,倒豆子一般叽里呱啦都说了。
扶春听的长吁短叹。
在墙上锤了一拳,向外面奔去。
许同初跟上去,跑到她前面转身站定。
“生死自有天数,那醉鬼现下还没到死的时候。你我不可了结他性命。否则,自身会受到反噬。”
扶春咬着牙又进到屋子里。
幸亏她刚才出去了,没注意听屋里的话。
不然她听到芸娘对萍儿问,为什么醉鬼不跟别人就跟你,她更是要被气得立刻化成灰。
她没听到,郭榆听到了。
他喊了一声,“芸娘!”
芸娘下意识抬头看向郭榆的方向,“叫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
萍儿好像却对芸娘的问话一点也不惊讶。
她擦了眼泪,疑惑道:“阿娘,您怎么啦,跟谁说话呢?您说的对,我以后说话做事更得注意。”
说完,也不待芸娘回答,径直走到郭榆尸身旁边,跪下,哭了起来。
芸娘张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说什么呢?
说你爹的鬼魂现在就在家里,到处飘着看我们吗?
这话太吓人了。要不是她和贵哥儿亲眼所见,说出去谁能相信。
贵哥儿也跪过来,姐弟俩哭得伤心。
郭榆这些天见得太多,脸上已经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呆滞。
坐在姐俩旁边,看着他们哭。
好一会儿,萍儿止住哭,对着芸娘道:“阿娘,阿爹他平日里身体一直很好,怎会突然就去了……”
芸娘坐在一旁,表情没比郭榆好上多少,“你阿爹和李叔,想去采些草药换钱,脚下没踩稳,掉进河里。水太急把他冲走……”
萍儿看了看身边八岁的弟弟,叹了口气,“咱家还有钱吗?”
“那些钱,加上你吴婶子借的,只够买坟地,棺材还没着落。后天就该下葬了,可棺材没着落,也没钱请左邻右舍来帮忙抬棺办丧事。”
屋里寂静无声。
扶春和许同初原本大咧咧坐在一旁,除了郭榆,谁也看不见他们。
刚来那会,萍儿抱着芸娘哭个没停,扶春又和郭榆聊过一次。
他还是执意不肯走,说什么非要等到看着芸娘他们安顿下来。
扶春现在还带着一个,不方便再跑来跑去,便拽着许同初随便找个墙角坐下来。
有一搭没一搭听她们说话。
听到这里,她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又一次走出去,站在太阳底下。
许同初不言语,跟在她身后,出去了。
郭榆看着他俩,一前一后孤男寡女的同行,心里更没底。
总也觉得没办法把轮回这种大事和这个看起来不着调的年轻姑娘联系起来。
更何况,她身边还多出来一个男人。
扶春只当不知道郭榆在打量她二人,走到外面发呆。
过了一会儿,扶春转过脸来,眼睛亮亮的看着许同初,“我给他们些银钱,不能有事吧?”
许同初笑了笑,“她们没钱安葬郭榆,你给钱帮忙安葬,也算解念中的一环。想来无事。”
“可是……”
“可是什么?”扶春问。
“可是你有银钱吗?”
“我可以去赚呀,而且你肯定会帮我呀。”
许同初觉得她说的对。
二人商量完对策,扶春站在院子里喊:“郭榆,你出来,我有办法帮你。”
屋里的对话,她实在有些不忍心再听下去了。
郭榆不相信她能有什么办法,可是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好走到院子里,在篱笆旁边坐下来。
这篱笆,还是他原来从远处砍了竹子回来,一点一点亲手做出来的。
他靠着篱笆,用手挡了一下太阳,扶春不开口,他也不开口。
风吹过来,篱笆下面的小花摇来摇去,却发不出什么声响。
像此刻的郭榆。
内心翻涌着无数的情绪,嘴上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扶春走到郭榆面前,坐下来,和他平视。
就那样盯着他。
许同初瞧得分明,扶春这是在逼郭榆先开口。
只要他开口求人,扶春在替他解念这件事上就能占据主动权。
这姑娘,脸上总是一副万事不挂心的样子。
没想到,办起事来,还挺像模像样的。
不知过了多久,郭榆架不住,终是开口。
却对着扶春说了一句无芸娘和孩子的话,“鬼在太阳底下晒着,为什么没有直接化成灰消失?”
这是打算逃避?
她真是想不明白,这男人的深情到底用在哪里了。
忘不掉前尘往事,巴巴跑回来,不是为了安顿好孤儿寡母,难道就为了说点好话给芸娘听嘛。
他忘不掉放不下的到底是什么?
总不能是为了回来吓吓芸娘给活着的人添堵吧。
扶春听笑了,看向屋里,对着娘仨轻抬下巴,“你消失了她们就能过好了?”
……
“我让她们把我扔乱葬岗,她们又不愿意。我都不怕被狼吃,她们也不知在坚持些什么。”
郭榆猛地捏上篱笆,却捏了个空。
“嗨呀!”他大叫着,恨恨地锤自己的腿,又开始捶胸口,牙齿咬得咯吱响。
从外面都能看到下颚骨那块突出的肉。
扶春静静地看着他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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