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凡人不过几十载岁月，还要处处受人挟制，怎么能跟我们比！”
“就是！！”
和尚微微颔首，“修士追求大道，志在长生，志在飞升。
然大道缥缈，如镜花水月。
强如合体期，渡劫期大能，神通盖世，呼风唤雨，然古往今来。
陨落于天劫之下、仇杀之中、秘境险地的，可还少么？
那等存在，弹指间星辰生灭，其寿元以万载计，可终究也有油尽灯枯、身死道消之日。”
这并不是虚妄之言，身为修士在场之人自然知道修行的艰难和天道的无情。
“就算是千万中无一的概率，即便侥幸臻至渡劫之境，离那传说中的仙门只差临门一脚……
然诸位可知，越是临近那一步，时光之力对寿元的侵蚀便越是酷烈？
绝大多数渡劫大能皆倒在了漫长岁月无声无息的消磨之中，空耗万载光阴，终成枯骨一具，黄土一杯。
永生何在？仙路何在？”
原本喧嚣的集市边缘，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风似乎都停滞了片刻，只剩下飞舟破开云层的细微呼啸。
“你绕来绕去，到底想说什么？”
络腮胡修士十分不满，他本来就是来听个乐呵
然而这老和尚说的话太过难听，固然是现实。
但如此赤裸裸地撕开修真者赖以自持的长生幻梦，实在令人不快甚至恐惧。
灰袍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并非危言耸听，亦无意动摇诸位道心。
只是人活一世，无论十载、百载、千载、万载，终有尽时。
无论你是引气期的小修士，还是叱咤风云的渡劫大能，最终都要走向同一个终点死亡。”
那么，死亡之后呢？
我们会去哪里？那死后的世界，又是什么模样？”
没有人再说话，这时候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死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我们会去哪儿？”
灰袍和尚的目光望去，就见一个长相平凡的年轻修士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彷佛是想在他这儿寻找一个答案。
寻找一个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答案。
“施主想去何处？”灰袍和尚反问。
“我？我想回到过去。”
李玄霄沉默片刻回答道。
灰袍和尚淡淡一笑，“过去已经无法挽回，施主可以选择以施主的活法过完这余生，不必想那么多，也不必纠结太多。”
“施主死后，会心有所愿的，或许会回到自己的世界。”
灰袍和尚忽然没头没脑的说出这番话
其余人完全听不懂，只当是灰袍和尚还有另一个意思，除了李玄霄，心中震撼。
什么！？
灰袍和尚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那不再是悲悯众生的微笑，而是一种俯瞰万古、洞悉一切法则运转的漠然与包容。
就在这声佛号落下的瞬间。
和尚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
执着寿元，是迷障。
妄求仙路，是虚妄。
恐惧死亡，是痴愚。
诸相非相，万法皆空。
枯荣轮转，本是天道自然。
汝所寻永恒，不在仙界尽头……”
那声音其余人都没有听见。
李玄霄很快就发现了，那声音仅仅只是在自己的脑海中响起。
“快看！他……他在消失！”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定在和尚身上。
只见他灰色的僧袍边缘，仿佛被无形的力量轻轻抹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意志开始弥漫。
李玄霄最先感受到了这股意志。
这意志浩瀚无边，如同覆盖整个苍穹的天幕。
古老沧桑，仿佛经历了亿万个纪元的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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