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握着缰绳的指节泛白,锁子甲缝隙里渗出的血珠顺着护腕滴落,在马镫上凝成暗红的冰晶。
他望着巴图鲁残部消失的方向,喉咙里溢出压抑的低吼:"殿下!此时若乘胜追击,定能将这群鞑子堵在黑松林!"
身后明军骑兵的呼喝声此起彼伏,马蹄刨地的声响像擂动的战鼓,震得人热血上涌。
朱棣轻扯缰绳,乌骓马踏着碎冰缓步靠近。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映得他眉眼愈发冷峻:"蓝将军。"
他伸手按住蓝玉紧绷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铁甲传来,"放心,二哥自有安排,这巴图鲁二哥会来收拾他的。"
说着转头望向暮色中的荒原,远处几缕狼烟正诡异地扭曲升腾,"且不说我二哥,就我那三哥在军事上的才能也比我强数倍。"
蓝玉猛地转头,额前碎发扫过染血的面甲。他想起去年在北平城,晋王朱棡仅凭三封假情报便瓦解北元十万联军的传闻,喉间滚动着咽下未出口的辩驳。
寒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却不及朱棣眼底的笃定令人清醒。
"我们只用一路杀至玉龙城就行,其它不用管!"朱棣突然抽出佩剑,寒光映得他瞳孔发亮。
剑锋直指北方,那里隐约传来沉闷的雷鸣——是血屠卫正在整顿装备,三千匹战马的铁蹄声混着金错刀的嗡鸣,如同死神的脚步声。
蓝玉望着朱棣身后那片缓缓移动的血色洪流,破军的面具在夕阳下泛着妖异的光。他松开攥得生疼的剑柄,抱拳沉声道:"末将遵命!"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悠长的号角,血屠卫已如离弦之箭冲入暮色,身后扬起的雪雾中,仿佛浮现出秦王朱樉身披玄甲的身影。
……
朔风卷着冰碴呼啸而过,巴图鲁的狼皮大氅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他勒住缰绳,仰头望着铅云低垂的天空,浑浊的瞳孔里突然泛起猩红的光——第一片雪花落在他皲裂的唇上时,竟化作一缕白雾。
"哈哈,天助我也!"他突然爆发出癫狂的大笑,手中狼头杖狠狠砸在冻硬的沙地上,惊起一群蜷缩的沙鼠。
雪粒扑簌簌落在他布满刀疤的脸上,混着未干的血渍,宛如一幅狰狞的图腾。
副将裹紧貂皮斗篷,哈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晶:"可汗,要不要下令加快速度?明军的骑兵..."
"蠢货!"巴图鲁反手就是一记耳光,副将踉跄着摔在雪地里,皮帽下露出结霜的鬓角,"这场大雪是神赐的屏障!"
他指着远处被雪幕吞噬的地平线,粗粝的嗓音裹着快意,"那些明军穿着单衣,喝不惯马奶酒,补给线拉得比骆驼肠子还长!"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战马的哀鸣。几名掉队的蒙古骑兵正跪在雪地里,他们的皮靴早被冻在马镫上,手指一碰就碎成血沫。
巴图鲁却视而不见,望着漫天飞雪喃喃自语:"传令下去,放慢行军速度!每五里扎营,让兄弟们吃足肉干,喝够烈酒!"
副将从雪地里爬起来,望着可汗眼中跳动的疯狂,突然打了个寒颤。这场雪确实能迟滞明军,但也让他们深入戈壁的队伍面临同样的危机。
可当他瞥见巴图鲁腰间那把饮过明军将领鲜血的弯刀时,到嘴边的劝谏又咽了回去。
风雪越来越急,远处的沙丘渐渐模糊成一片惨白。巴图鲁抖了抖大氅上的积雪,突然想起中原兵书——《孙子兵法》里说"天时不如地利",
此刻这铺天盖地的大雪,何尝不是上天赐予的天然屏障?他握紧狼头杖,在雪地上重重一杵:"继续走!等明军追到这里,早就冻成冰雕了!"
朔风卷着碎雪掠过居庸关箭楼,朱樉胯下的乌骓马昂首嘶鸣,前蹄扬起的冰碴在暮色中飞溅。
他玄色披风猎猎作响,腰间白虎纹金牌随着动作撞出清越声响,身后五千不良人如墨色洪流,黑铁铠甲与银色鬼面在残阳下泛着冷光,腰间陌刀斜挎,刀刃上凝结的血痂在寒风中微微颤动。
"略做调整,明早继续赶路!"朱樉的声音裹着塞外霜寒,震得城头积雪簌簌坠落。他抬手摘下银色面具,露出冷峻面容,剑眉下的目光扫过城墙上斑驳的箭痕,"传令下去,备足千斤精粮、八百匹换乘马,再架起十口大锅煮姜汤。"
话音未落,城墙上的瞭望兵突然发出惊呼。五千不良人同时抬手按住陌刀,金属摩擦声如同毒蛇吐信,惊得城门口的战马人立而起。
守城千户跌跌撞撞奔来,瞥见朱樉腰间金牌,膝盖重重砸在冻硬的土地上:"参见秦王殿下,燕王殿下早已命我备好粮草!"他话音被呼啸的北风撕碎,抬头时正撞见不良人群中某个银色面具下闪过的猩红目光,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厚重的城门在绞盘声中缓缓开启,吱呀声划破死寂。
朱樉轻扯缰绳,马踏碎薄冰昂首入城,五千不良人随之无声涌动,宛如夜幕降临。
他们铠甲碰撞的细碎声响混着城墙上的风声,在瓮城内回荡,仿佛千万只寒鸦振翅掠过。
……
戈壁深处的营帐内,牛皮帐幔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巴图鲁半倚在虎皮褥上,铜制酒壶在他手中轻轻摇晃,琥珀色的酒液随着动作在壶口泛起涟漪。
忽有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帐帘猛地掀开,一股裹挟着雪粒的寒风灌入,副将裹着貂皮大氅疾步而入,发梢与眉睫上都结着白霜。
"禀告大汗!"副将单膝跪地,声音因喘息而微微发颤,"秦王率领不良人已至居庸关!"
巴图鲁动作一顿,铜壶磕在狼头雕纹的矮几上,发出闷响。他眯起眼睛,眼底映着火盆中跳动的猩红火焰:"他们有多少人?"
"据细作消息,大概有五千人!"副将说完,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可汗神色。
巴图鲁沉默片刻,忽然仰头大笑,笑声震得帐顶积雪簌簌掉落。
他随手将酒壶掷向火盆,烈焰猛地窜起,照亮他脸上狰狞的刀疤:"好,下去吧!"
待副将退出营帐,巴图鲁伸手拨弄火盆中的木柴,火星飞溅在他粗糙的掌心,转瞬熄灭。
他望着跃动的火苗,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不良人,呵呵,不过是一群探子,又怎能跟战场厮杀的勇士相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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