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可以体验和他们一样的死法了,荣幸么?”
那颗硕大的头颅脖颈扭转折回穆仟面前,仿佛从天而降的诅咒,一句话就宣告了他后半生的结果。
“…怎么会……”
穆仟呼吸颤抖,眼角的皱纹因圆睁的眼皮而展平,面上浮出一层油亮的水光。
到处都是蛇鳞摩挲铁皮的沙沙声,他站在那里,扣住扳机的食指往回拢,可身体里的神经似乎变成了一条平直僵硬的线,穿在肉里,像钝刀子在反复的磨,他弯不过手指,身体麻痹,整个人完全被恐惧钉在了原地。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变成一条狰狞凶残的蛇?
“…不……”
“不敢相信吗?”蔺霭的蛇尾好半天才转向琂妄那侧,将三人挡在身后。
惨绝人寰的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黑洞洞的邮轮里仍在发生血案,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倒霉鬼会继续掉进第十八层。
蛇躯碾过地上的尸体,蔺霭述说着,“曾经有人和你一样,他们利诱,偷盗,献好,从不把别人的命当做命。”
“这艘船经过你的手又怎样,你在这里长久地待过吗,了解最底下的两层房间为什么全封闭吗?”
蔺霭蛇尾卷上穆仟的左臂,他被激的忽然弹跳起来,可蛇尾更快,逆向拧转他的手臂,绞肉机似的碾压其上。
巨痛冲击天灵盖,穆仟捂住自己的手臂,听她自问自答,“你的斗兽方式太野蛮了,不够高高在上,看看你的前辈们多文明啊。”
“上一批人将这艘邮轮的下层改造,最下面两层关着各种各样的猛兽,每一次出海都是一次搏命的表演,那些人就坐在上方的包厢里现场观看,鼓掌喝彩,下注拍卖。”
“船上第六层有专门烹制各类野生兽肉的厨房,第二层第十三个房间里放有肌肉阻断剂和各类兽用神经药物,为了厮杀的场面更令人亢奋,每次上场前它们都要被注射兴奋剂。”
“你知道一条蛇多久才被投喂一次吗,你知道为了防止一条十二米的蟒蛇进行绞杀,它被注射过多少次氯胺酮吗?你知道落败的一方是什么下场吗?你知道那些死去的猛兽去哪了吗?”
蔺霭突然拧转他另一条手臂,平滑的手臂表面崎岖起伏,顿涩的痛觉连成一片,那些长条状的裂口被扯开又扭曲的合拢,像一条被拧到挤不出水的湿毛巾。
穆仟哀嚎着跪倒在地,又悚然的发觉他的腿也被蛇尾攀上了。
“跪下做什么,你不是爱看斗兽吗?那些老虎豹子比你坚韧的多,爬起来啊。”
“噢,忘了,你没有兴奋剂帮助,做不到瞎了眼断了腿也要撑着站起来战斗。”
“真可惜,世界上只有一个你,你没有替代品,受伤了也不能死。”
一字字,一句句,蔺霭的话听的人心惊,她还在说,还在讲,可身后的琂妄却听不进去了。
他盯着蔺霭的鳞片,那些横平竖直的文字扭曲着排列成一把劣质的钢锯,锯齿快割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了。
他问昌淇原:“氯胺酮是什么?”
“…一种麻醉用药,会产生分离性幻觉…具有成瘾性。”昌淇原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兽用时如果不配合其他药物,好像有肌肉松弛的效果…”
“有后遗症吗。”
“我不清楚。”他想说这事问代玉华更合适,可她现在这样还是别说话了。
“知道了。”琂妄平静的吓人,拉着他起来,“这里承受不住蔺霭的重量,要塌了,你们得走。”
昌淇原横抱着代玉华起身,再看一眼身前。
一团鼓动的影子,巨大却并不笨拙。
隔着摸不透的黑暗,深处有碾压骨头的脆响和嘶哑的痛呼。
再看看琂妄,他有很多想问的话,但在暼见琂妄无意露出的尖锐毒牙后把嘴闭上了。
琂妄一言不发地开路,漆黑的船舱里有很多声音,昌淇原来不及辨别细节。
到了第十层有大窗户了,虽然被木板钉死,但他还是借微光看清了一些画面。
琂妄拉过一个挡路的中年人,虎口从后掐住那人的脖子,低头对准肩膀咬了一口。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眼前融化腐烂,衣服轻飘飘的落下,浸湿在满地血水里。
琂妄看也不看,一脚踩进血水里,踢踏声和他们来时的踩水声一模一样。
昌淇原低头扫眼代玉华,她还睁着眼,和自己看到了相同的画面。
超脱震惊的心情无法用语言形容,他们不知道该惊讶哪一件,思来想去只觉得不如世界毁灭吧。
沉默地爬上十二楼,琂妄找到蔺霭说的窗户,船里的构造没变过,他在周围翻翻就从杂物堆里找到了一个六十米的绳梯,正好,还是防滑的。
暴力拆开木板,船里终于照进一束光,琂妄心里想着事,一边拿东西砸重新封好的窗户,一边回想他唯一一次咬到蔺霭那次。
那时蔺霭只是舔了一口她自己的血,整个人就目眩神迷,站都站不住了。
给一条不普通的蛇注射的药物不会是常用的氯胺酮,或许那里还加有别的药物…
也可能她不是晕自己的血,只是条件反射看见针孔似的牙痕所以触发了某些回忆…
琂妄不想猜了,总之都去下地狱好了。
哗啦一声,玻璃被砸碎,他固定好绳梯,“你们不能留在这,能走多远走多远。”
“我知道…”
昌淇原两次背伤员找到经验,让代玉华的一条手臂自然垂落,把人绑好下梯子。
临走前他喊住琂妄:“我保证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你可以放心。”
“我也可以…”代玉华说完还吐一口血。
琂妄:“………”
一阵风贴着昌淇原的脸刮过去,长型黑影在窗前消失,游行力度之大,带翻数块翘边的铁皮。
昌淇原顿了顿,实在克制不住了才问:“…你看清了吗?”
代玉华有气无力的:“嗯……另一条大蛇,现在我相信世界上有妖怪了。”
昌淇原垂眸盯着脚下的绳梯,“上次是兽和兽争,这回是人和兽斗,只是人不是我想的那个人,兽不是我想的那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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