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国见她醒了,端了一碗红糖水到她床边,略带歉意道:
“阿妹啊!我觉得你是饿了半天又气急了才晕倒的,所以就没有送你去医院,你作为家属医疗费只能报一半,现在厂里报起来流程多发钱慢,所以......你现在没事吧......要是实在不舒服,我们就去医院......”
张阿妹重重叹一口气,摇摇头。
“那你把糖水喝了,我去煮面条。”
张阿妹喝着糖水, 又强撑着吃了半碗清水面,这才缓了过来。
张敏回了房间一直没有出来过,吴建国则蹲在通往后院的走廊口抽烟。
家里为了省电,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小灯,连书上的字都看不清。
她走到吴建国身后,问:“你是不是也怪我赶走了吴姗姗和吴军?”
吴建国摇摇头。
张阿妹冷冷道:
“我只是对他们不好,从来没有说要赶走他们。你要怪就怪黄玲和宋莹,教了他们太多东西,他们才会跑的。他们本来就应该一个读中专这会儿已经上班帮补家里,一个上职高学维修,没两年的也可以工作了。”
吴建国回过头。
因为屋里黑,张阿妹看不清吴建国的脸。
吴建国从嘴里吐出一口烟:“就算是那样,他们也会比张敏过得好,因为,他们本来就好。”
张阿妹脑子又“轰”得响了一声。
接下来,张阿妹拖着生病的身体又去了弟弟家两次。
这两次一毛钱也没有要回来。
张小勤这天一回家,就看到吴建国蹲在家门口抽烟,十分不耐烦:
“不是说了,等几个月吗?现在没有钱!这话是听不明白吗?天天来天天来!”
“你姐的事情你也知道,现在棉纺厂发不出工资都发的布,布又不能吃。”吴建国站起身来,低声道。
“那你应该去找你们厂里,而不是来找我!”张小勤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拿了我将近一千块钱,我现在只要三百,我们就两清了,我以后也不会再来。”吴建国声音低到近乎恳求。
“都说了没钱!”张小勤猛地推了吴建国一把,把他推倒在地。
一把菜刀从吴建国的包里滑了出来,“哐当”一声落到水泥地上。
张小勤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吓了一跳,就见吴建国屁股挪到了张家门前,把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他喃喃道:
“那我就死在你家门口,日日夜夜坐在这门槛上看着你。”
吴建国这些天瘦了很多, 又胡子拉碴的,脸上衣服也没有多干净,所以现在这样子有些可怕。
“你......你吓唬谁呢!”张小勤有些害怕。
“你试试......你试试......”吴建国声音不高,一边说一边手上下了力,刀很快,脖子上立即就有了一道血痕。
张小勤不怕吴建国死,但是他怕吴建国死在他家门口。
他要来夺刀,又很害怕。
“没用的,你抢了我的刀也没有用,我总能死在你门口,我包里还有耗子药,我还能用裤带子上吊,还能撞墙,我总能死在你家门口的......”吴建国低声喃喃,像是自言自语,并没有和张小勤说话一样。
“你疯了吧你,吴建国!三百块钱而已,至于吗?”张小勤听得心惊胆颤,确实,他想死,方法多的是。
“对啊,就三百,但能要我的命。”
“那你想死就死吧!”钱和他的命比起来,张小勤选择了钱。
他又没个正式工,所以也不怕吴建国闹到单位去。
张小勤进了家门,把门给拍上了。
路过的邻居怕吴建国发疯,劝的劝,夺刀的夺刀,张母怕出事,也出门来劝,大家总算是把人给劝回了家。
张阿妹下班回家看到吴建国满脖子血,张母陪在一旁抹眼泪,不敢离开。
“阿妹、建国,是我对不起你,我拿命赔你们好不好,你们还年轻,不能想不开啊!是我该死啊!”张母捶着胸口哭喊。
吴建国呆呆望着她,说:“那也行,那你去死吧!我还能好过点。”
“你......”张母本来就是假哭,听到吴建国这么说话,觉得毛骨悚然。
她把张阿妹拉到屋外,把今天的事情说给了她听:
“吴建国有点问题啊!别是疯了吧!钱我让你弟弟想办法,你哄着点啊!哄着点啊!”
张阿妹看到这情景,也吓着了,就点点头。
她没想到吴建国会以这样的方式去要账。
张母走后,张阿妹战战兢兢地拧了个帕子给吴建国擦脖子上的血。
“去医院看看吧!别感染了。”她又劝。
吴建国摇摇头。
张阿妹哭着去敲宋莹家的院门。
“宋莹姐,你帮帮忙,劝劝老吴,他拿菜刀抹了脖子......不肯去医院......”
听到这话,宋莹“嗷”了一嗓子,还好第二天是休息日,林武峰今天提前回来了,他和出来看热闹的栋哲把宋莹一把给拉了回来。
“栋哲,和你妈回屋,我去看看。”林武峰吩咐。
栋哲忙把宋莹给推进了屋里。
一鸣这时到了院门口,他把包交给伸头出来看又被栋哲拉回去的杨秋艳。
“小艳,你也回屋。”
两人跟着张阿妹进了吴家。
还好,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两人一看也不是很严重,就架着他去了厂医务室处理了伤口,听吴建国说了来龙去脉,又轮流劝了一路。
“林工,你说说,这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呢?”吴建国问林武峰。
林武峰轻叹了一口气道:
“老吴,你是一家之主,就要有一家之主的担当,现在既然只有你们一家三口了,就好好过,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你们俩个又不是懒惰的人。”
林武峰的意思,吴建国懂,但是要做到又何其难。
“谢谢你们,林工,一鸣,谢谢你们......”吴建国诺诺地道谢,回了家。
几天后,张母送了五十块钱来,承诺过年前会把三百块钱还完。
吴建国点点头:“那我大年三十看不到钱,就再去你们家。”
这些天,张阿妹对吴建国那叫一个好,生怕他再以那种方式找张家人的麻烦。
除了上班,张阿妹接了手工的活儿,常常做到半夜三更。
而吴建国下班以后就去木材厂干活儿,有细活儿干细活儿,没细活儿就搬搬抬抬,为了有钱,他只要别人的一半工资,也是干到半夜三更。
两人拼了命地干活还钱,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再闹腾,这个家表面上平静下来。
但就是这样表面的平静,吴建国也已经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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