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万美元，换一张图纸.....”
挂掉电话后，张主任斜靠在椅子上，点上一根烟，昏暗的屋内，烟头忽明忽暗，将他的脸色映衬得阴晴不定。
吱宁。
突然，书房的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
张主任本来心中就有鬼，吓了一跳，看到站在门外的是他媳妇儿，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老婆子，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在书房工作的时候，不要打扰吗？”
“黑灯瞎火的，你工作啥啊。”他媳妇儿穿着绸缎睡衣走进来，打了个哈欠，一屁股坐在了他对面。
“你当我喜欢打扰你呢，我这不是睡不着嘛。”
“怎么了？”
他媳妇儿叹口气说道：“还不是你那宝贝儿子嘛，现在大学毕业了，我想让他进到局里面工作，他不愿意，非要去国外见见世面。”
“现在政策不同了，有不少年轻人去国外留学，将来能够留在那里更好，不能留在外面，混个学历回来，发展空间也能更好一些。”
提起儿子，张主任的态度顿时缓和不少。
他是老来得子，将近三十岁才有了个儿子，含在嘴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宝贝的很。
他媳妇儿拍拍桌子，音调提高不少：“你以为我不想让儿子出国留学啊，早在一年前我就打听过了，现在出国留学只有两条路子，一条是学校里面保送出国，我让你去找校领导，你去找了吗？”
“我能不去吗，可是那些老头子不给面子。”张主任心中觉得憋屈。
他好歹也算是个大人物，无论是到了哪个单位，领导们都得笑脸相迎。
但是大学里面的那些老古板，却口口声声表示只有优秀学生才能获得公派留学的资格。
别看那些老古板级别不高，却也不好惹，张主任也束手无策。
“另一个路子就是由国外的大学邀请。我听说前阵子，有个大学想要邀请咱们京城里的一个技术员去留学，还给全额的奖学金，那傻子竟然给拒绝了。”他媳妇儿虽在单位工作，但是平日里工作很清闲，最喜欢嚼舌根子。
此话一出，张主任的眼睛亮了。
卡特彼勒公司许诺的两百万美元，他确实不敢收。
这可是买命钱啊。
但是，如果能够通过卡特彼勒公司的操作，把儿子送到国外大学读书，这笔钱作为奖学金的话，那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老婆子，你先出去，我要打个电话。”张主任想明白后，把媳妇儿撵了出去，摇动电话再次接通海外的哈里森。
“哈里森，老朋友，我现在有一个想法.....”
半个小时后，张主任挂掉了电话，推开窗户往外面看去。
不知何时，京城已经刮起了大风，大树在风中左右摇摆。
****
西直门工地的挖掘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李铁锤也借着这个机会培训了几个挖掘机操作手，这样的话，他也能有空闲时间去改造挖掘机了。
铁道兵的大领导让铁道方面的技术员按照工地的需求，提出了三款主流型号的挖掘机。
一款是小型挖掘机，主要是用来在逼仄的水渠或者是隧道内施工。
第二种是中型挖掘机，是工地的主力，负责主要挖掘任务。
第三种就非常奇怪了，要求可以凿碎石头。
如果说前两种只是体型不同，那么第三种就是新功能的开发了。
看了看对方的要求，李铁锤对着那些技术员提出了一个想法：“如果咱们把挖斗换成破碎锤的话，不就可以解决碎石的要求了吗？”
“破碎锤是什么玩意？”一个技术员神情茫然。
李铁锤猛地一拍脑门子，他还真是疏忽了，这年月的挖掘机功能相当单一，破碎锤还没有研制出来。
破碎锤可是个好玩意啊。
搞基建工程的时候，经常会遇到拆除建筑物或者是拆除道路，如果使用爆破的话，危险性太大了，并且范围还不好控制。
在后世挖掘机有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对着石头凿凿凿。
搞了！
李铁锤简单的把破碎锤的原理解释了一遍，那些技术员们个个瞪大了眼：“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李铁锤：“东西是好东西，不过破碎锤的技术要求很高，要想搞出来并不容易。”
李铁锤并不是在吓唬铁道技术员。
破碎锤虽然名字里带了一个锤子，功能也跟锤子差不多，但是它其实是一种做工复杂的机械装置。
破碎锤的内部有上缸体、中缸体、下缸体三部分。
这些缸体内有氮气室、活塞、油封、钎杆、衬套等部件。
外壳部分需要加装减震设备，还需要调节液压系统压力波动，确保破碎锤运行平稳。
在后世，大型挖掘机破碎锤的价格一般是挖掘机价格的三分之一，能达到几百万元，由此可见其技术之复杂，制造难度之高。
“铁锤同志，不就是需要研究经费和人员吗？您放心，我们铁道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和不缺人。”那些技术员很快把破碎锤的消息汇报了上去。
铁道方面在得知有破碎锤这种神器的后，召开了会议，很快通过跟一机部联合搞破碎锤的决议。
“三十万经费，两万斤精白面，两千斤牛羊肉，还有铁道上的特产：啤酒、烧鸡、毛毯....”
不得说，铁道老大哥就是阔气。
一机部的领导看到对方提供的清单，啧啧两声：“哎，人比人气死人啊，咱们只能吃糠咽菜，人家已经大鱼大肉了。”
话是这么说，部里的领导和李铁锤都没有半点嫉妒之心。
要知道这些待遇都是人家铁道兵的同志在崇山峻岭之间，冒着严寒酷暑，冒着生命危险辛辛苦苦挣回来的。
红眼病要不得啊！
“铁锤同志，你怎么看？”大领导扭头看向李铁锤。
李铁锤搓搓手说道：“什么钱不钱的，一点都不重要，我这人是热心肠，喜欢帮助别人。”
大领导：“........”
破碎锤项目在铁道方面的金钱攻势作用下，很快顺利通过。
项目组的分工重新调整。
西直门工地由张东负责，李铁锤则回到了红星机械厂内研制破碎锤。
项目立项的第二天，铁道部门就把第一批物资用卡车运到了一机部里面。
部里面的领导大手一挥：“什么物资不物资的，我们并不在意，我们是热心肠，就是喜欢帮助兄弟单位。这样吧，现在出力的是红星机械厂，这些东西先给红星机械厂送去。”
卡车掉头，一路疾驰来到了红星机械厂内。
看着卡车上装满了牛羊肉、精白面，柳宗山简直惊呆了。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厂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好东西。
“老陈，先把精白面送到食堂仓库里，留着慢慢吃，这些牛羊肉一部分腌制起来，一部分拿出来给大家伙改善生活。”
“好嘞！”陈副厂长喜滋滋的去通知食堂。
上午时分，大喇叭里传来了激情慷慨的声音。
“各位工人同志请注意，咱们厂的李铁锤同志获得了上级的嘉奖，部里面运来了几千斤牛羊肉，中午食堂提供肉菜，不需要饭票。这次肉菜供应充足，请大家伙不要拥挤。”
“希望工人同志们能够向李铁锤学习，努力工作，为咱们红星机械厂争光。”
轰。
车间的工人们听到这个消息，都兴奋的跳了起来。
免费的肉菜，就问你爱不爱吧。
“这个李铁锤可真是了不得。”
“是啊，听说人家刚回来的时候，有些领导还不待见人家。”
“这些人就是目光短浅。”
....
周副厂长在办公室里听到工人们的议论声，却顾不得生气了。
因为就在刚才，老领导请他过去。
周副厂长考虑到要去部委，特意让小车班给他安排了一辆小轿车。
小轿车一路疾驰来到部委，周副厂长来到二楼，在张主任的办公室门上敲了敲。
等听到里面有动静后，他才推开了门。
张主任看到周副厂长进来，站起身迎了过来，还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放了点西湖龙井茶叶。
“老领导，您太客气了。”周副厂长对这种遭遇有些受宠若惊了了。
张主任看了一眼助理：“小王啊，西南那几家工厂这个月的产量有点问题，你去核对一下。”
助理知道张主任有重要的事情要谈，笑着冲周副厂长点了点头，转过身关上门才离开。
张主任坐在周副厂长对面，身体斜靠在沙发上，笑着说道：“小周，听说你们红星机械厂研制的挖掘机得到了上级的表扬，你的工作挺不错嘛。”
“老领导.....我向您承认错我，我没能拦着柳宗山和李铁锤，我向您做检讨。”
明明张主任笑容满面，张主任却吓得从沙发上站起身低下头。
张主任冲他摆摆手：“坐下，坐下，你这是干什么。”
等周副厂长坐下之后，张主任这才接着说道：“我是那种搞私利的领导吗？我让你拦着挖掘机项目，也是为了大局考虑，是因为担心咱们有限的资源被浪费掉。”
周副厂长立刻挺直腰板，脸上堆满谄媚的笑：“老领导这话说得太谦虚了！您高瞻远瞩，目光如炬，站得比我们高，看得比我们远！”
他往前探着身子，语气激动得微微颤抖，“红星机械厂能有今天的成绩，说到底也是您前期打下的基础牢。
哪怕我们走了些弯路，最后还是摸着您留下的‘指南针’找到了正确方向！
以后，还希望您能我们红星厂的发展把关啊。”
张主任满意的点点头，身子后仰，左腿翘在右腿上，脚尖点了点：“我倒是想把关，关键是有些人拦着啊。”
周副厂长知道张主任口中所谓的有些人，自然是柳宗山和李铁锤了。
他气呼呼的说道：“这些人，就是没有大局观，喜欢搞山头主义！”
张主任摆摆手：“小周啊，你是副厂长，可不能犯了同样的错误。”
“老领导，您放心，我一定站在您这边！”周副厂长知道表忠心的时候到了，拍着胸脯子说道。
张主任满意的点了点头：“小周，你有这样的思想觉悟，以后肯定还会进步的，现在我有件事需要拜托你.....”
说着话，他冲周副厂长招了招手，等周副厂长凑过来后，小声嘀咕了几句。
周副厂长被惊得眼睛一点点瞪大，忍不住倒吸口凉气：“老领导，这可是要犯错误....”
“犯什么错误！我也是为了给项目把关嘛。”张主任的脸色阴冷下来：“小周，你要明白自己立场是什么。”
周副厂长此时陷入两难的境地中，犹豫了片刻后，点点头：“老领导，我听您的。”
“这就对了嘛。你放心，柳宗山要是高升了，这个厂长就是你的了。”
张主任拍了拍周副厂长的肩膀，给出了一把甜枣。
周副厂长喜得嘴巴合不拢。
此时，李铁锤的也兴奋得跳了起来。
不为别的，就因为刚在柳晏荷打来电话，在电话中表示她这阵子胃口不好，还经常呕吐。
作为一个没有生过孩子的人，李铁锤瞬间猜测出柳晏荷可能是生病了。
他让柳晏荷先请两天假，等忙完了这边的工作，就带着柳晏荷去医院检查。
“今天大家伙加把劲儿，争取早点下班。”
挂掉电话，进到办公室里，李铁锤立刻抄起了钢笔，摊开了绘图纸。
那些技术员们看到组长如此着急，也都提起精神来，办公室内只剩下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
.....
此时的柳晏荷已经回到了柳家。
大嫂正在跟姚雪茹一块摘菜，看到她这么早回来都感到奇怪。
“晏荷，今天不是周末，你怎么回来了？”姚雪茹问。
大嫂打趣：“娘，看你这话说的，就算是周末了，小妹也是回中关村那边，怎么可能到这边。人家小两口正热乎着呢。”
柳晏荷当场闹了个大红脸，她刚要解释两句，一张嘴肚子里一阵翻腾。
柳晏荷捂着嘴跑到了外面的花池旁，干呕了起来。
姚雪茹见到这情况，连忙放下菜走了过去，拉住柳晏荷的手，关切的说道：“闺女，你怀孕了吧？”
“怀孕？”柳晏荷正在擦嘴，呆愣在原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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