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霍衍没有为自己多做辩解,只是沉声应了一句。
他眼神里没有推卸,也没有急着解释什么,只有浓重的疲惫和隐约的自责。
他本就不是多言的人,尤其是在姜远寒面前,他更不想靠一张嘴讨来体谅。
姜远寒没有再问。
她低着头,像是在消化这个事实。
屋里静了一会儿,钟表滴答声仿佛也沉了下去,隔壁屋的老式吊扇轻轻转动,发出低低的哼鸣声。
“其实我今天看到她了。”
良久,姜远寒开口,声音极轻,却句句清晰,“在电影院对面,她没跟我打招呼,我以为是巧合。”
她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他,眼神平静得几乎近乎无情:“现在看来,她是专门去看的,看我一个人坐在那儿,看我空等,以为我会难堪。”
霍衍的指节轻轻敲了敲杯身,眉心却紧锁着,半晌才道:“我没想到她能做出这样的事。”
姜远寒没有接话,她忽然笑了一下,没什么温度:“我倒是能想到,毕竟在京市的时候,她对我做的一些事,我现在都没忘记。”
她站起身,从沙发边拿起一只橘子,剥开,白瓤细线被她一点点抽掉,指尖动作利落而轻缓。
“你知道吗?那会儿我心里还在替你想理由。”
她将半个橘子递给他,又自顾自吃了一瓣,像是在陈述一件天气变化的小事:“我以为你是在路上耽误了,或者实在脱不开身,我还想着,要是你后来来了,也许我们还能赶上最后一场。”
霍衍接过橘子,却没吃,只放在掌心,良久低声:“对不起。”
这三个字,说得不响,却带着一种压得人无法忽视的沉重。
姜远寒没再开口,只是继续低头剥橘子。
霍衍望着她,忽然觉得自己今晚就算是解释千句万句,也比不上她这一夜的沉默来得更有力。
她没有发火,没有责问,甚至连一句“你骗我”“你不该”都没说。
可越是如此,他心里越堵得慌。
她不是不在意,而是太习惯了忍。
她是那种从不轻易向谁诉苦的人,她可以很独立,但不代表她不曾有过期待。
“远寒,”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她是我母亲带来的人,但我并不认可她,也没有打算把她留在身边,今天的事我也不想搪塞或推卸,我就是没想周全,才让你受了委屈。”
姜远寒轻轻摇了摇头:“我并不觉得多委屈。”
她说得很轻,但每个字都像落在心口的雨。
“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谈不上谁一句话就能让我天崩地裂。”
她忽然顿了一下,低头咬了一口橘瓣,酸涩的汁水溢上舌尖。
“只是……”她轻声道,“有时候,也会觉得可惜。”
霍衍低声问:“可惜什么?”
姜远寒垂着眼睫,片刻后才轻轻吐出一句:“可惜我已经不太相信承诺这个词了。”
这话一出,霍衍的喉结动了动,一时没法反驳。
因为她说的是实话,是在他来之前,在她站在电影院外面一个多小时的沉默里,真实到近乎刺骨的想法。
“我不怪你。”姜远寒说,“我只是提醒我自己,以后少往前走一步,哪怕只是多等几分钟,多留一点希望……也不必了。”
霍衍一瞬间几乎想冲动地说“我不会再让你等”,但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下去。
他说不出口。
他清楚,在姜远寒这样的女人面前,一次次承诺如果没有兑现,只会变成笑话。
他站起身,把茶杯放回茶几上,声音压低:“我不会让同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
姜远寒没有回应。
她没点头,也没反驳,只是转头看向窗外。
月色已经洒满整个小院,窗帘被风轻轻吹起,空气里有淡淡的夜草香。
霍衍也没再多言,他知道这个时候,多说无益。
他走到门口,刚伸手去开门,身后却忽然传来姜远寒的声音。
“霍衍。”
他回头,看见她站在原地,表情分不出喜怒。
“你如果以后还有事耽搁,别再让别人带话了。”她的声音很轻,却极认真,“不管有多急,哪怕是一句话,也要亲口说。”
霍衍点头,认真应了一声:“好。”
门开又关,夜风灌进来一下,又很快归于沉静。
姜远寒站在原地良久,低头将自己写的剧本纸收进档案袋。
她叹了口气,轻声说了一句:“这次,我信你一次。”
可她没说出口的另一半话是:“但下次就不一定了。”
……
第二天上午。
姜远寒没有再去菜市场,也没有和谁提起昨晚的事。
她照常起床,吃早饭,打水洗衣服,然后抱着稿子去了文化馆边上的图书室,查资料。
她在图书室里坐了一整天,中午简单吃了个小面包,下午接着翻剧作范例,还不时做些笔记。
等她准备离开时,天色已经将晚。
她刚走到馆外台阶下,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儿。
霍衍,穿着最简单的深灰色短袖和布裤,神情清冷,手上捧着一只小保温壶。
她一怔,脚步顿住。
霍衍也看见了她。
他走过来,语气很自然地道:“你出来得比我想的早。”
“你怎么在这儿?”姜远寒略显诧异。
“我猜你可能今天会来图书馆。”霍衍把手里的保温壶递给她,“早上路过你家,奶奶告诉我你出门了,文化馆最常来,我就先等等。”
姜远寒看了看他,又低头看那只保温壶。
“绿豆汤。”霍衍主动解释,“昨晚没顾上请你吃饭,今天补上。”
姜远寒接过壶,没有说话。
两人站在街边,一左一右,晚霞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霍衍忽然低声道:“远寒,昨天的事……我知道光一句对不起不够。”
“嗯。”她淡淡应着。
他看着她,语气低缓坚定:“你可以怪我一次,但我不想让你把每次别人让你失望的方式,也安在我身上,我不一样。”
姜远寒手指抚过壶盖,垂着眼睫,没有立刻回应。
良久,她轻轻点了点头:“希望你不是说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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