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锁,听说是单位还没清空遗物,来得早的几位邻居已经进屋翻了些老物件,说是想替戴老留点念想。
姜远寒进门时,只剩一个扫地的大爷在角落小心地翻着旧报纸。
“你是……”他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我是姜远寒,”她顿了顿,低声补了一句,“写剧本的那位。”
老大爷顿了一下,声音不大:“唉,那件事我听说了,但我觉得啊,戴老过世这件事还真不能怪你。他说过你来看过他好几回,一口一个‘小姜’地夸你懂事。”
姜远寒喉头一紧,低声问:“戴老……还有留下什么东西吗?”
大爷挠挠头,忽然拍了下大腿:“好像有一本工作日记,他之前说要留给一个小姑娘,估计就是你吧!”
“那本工作日记在哪里?”
“就在房间里,你跟我来。”
老大爷两三下就翻出了那本工作日记,
她接过日记,手微微发抖。
刚打开,里面竟滑落了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纸。
信纸熟悉,是戴老常用的老式钢笔信纸,字迹苍劲却带着隐隐颤意。
小姜:
你是个好孩子,你让我想起了当年我也年轻过,也冲动,也试图将一些真相公之于众。
可后来我知道,有些真相,说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改变了它本来的样子。
谢谢你,你让我重新看清了自己,这段记忆太沉,我背了太久,早该卸下的。
我已时日不多,希望你将来事业有成,我能在闭眼之前看到那部电影上映。
——老戴
姜远寒看完,整个人像被什么重重压住了。
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
她终于明白,戴老并没有怪她,甚至是在感激她。
不知哭了多久,姜远寒找回了理智。
她跟老大爷告别之后,迅速回到家,拿出当时在医院时,所谓的那封遗书。
当时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很多东西她来不及思考,也没有在意一些细节。
现在她才发现,工作日记里的信,和那封遗书,根本不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尽管很像,但笔锋不一样。
这说明,有人故意写了一封假的遗书,蓄意引导,戴老的突然离世,甚至有可能与那个人有关。
她当即回头,直奔科研院。
她一进门,便听到几个研究员站在玻璃走廊上聊天:“你听说没?戴老那封信,好像只字未提感谢,反倒是说她让他痛苦不堪……”
“就是,听说写得挺重的,哪儿是个感恩学生的语气?”
姜远寒走到他们面前,掏出两封信,冷声道:“你们说的,是哪一封信?”
众人一愣。
“这两封信,一封是所谓的遗书,一封是我在戴老工作日记里找到的,原件抖在我手里,你们可以一个字一个字看清楚,再来定性。”
看完两封信,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一道细柔的声音响起:“远寒姐……”
翟曼慢慢走近,面带惋惜,语气却平平:“我知道你难受,可有些话,是戴老亲口说的,大家也都知道,他确实在走前,心情一直不好,否则也不会留下那封遗书。”
她望向其他人,“我不是说远寒姐做错了,只是……可能剧本这件事,真的刺激到了戴老。”
看似体面圆滑的话语,实际上就是在往姜远寒身上泼脏水。
姜远寒定定看着翟曼,面无表情。
四周安静下来,连走廊上的风都像是停住了。
“你刚才说,‘他确实心情不好’,是你亲耳听见,还是你亲自问过?”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像一根绷紧的弦,骤然在众人心里一弹。
翟曼神色微变。
“我……那天确实去过医院。”她语气顿了顿,又迅速补了一句,“不过我是去探望前辈,也不是特意打扰戴老,他看到我时,很疲惫,我还没多说几句就被护士请出去了。”
“哦?”姜远寒淡淡开口,“你说你没多说几句就被请出去了,可你刚才怎么说的?说‘戴老亲口告诉你他被剧本刺激到了’?”
翟曼脸色“唰”地白了。
周围一片死寂,科研院一向不涉争斗的技术人员们,此时都盯着她。
“你到底有没有听他说这句话?”
姜远寒逼视着她,一步一步走近,眼里不带愤怒,只有一种让人难堪的清醒与锋利。
“没有。”翟曼咬着牙,终于低声应道。
“你没有听见,却敢当着这么多人煞有介事地替戴老发言,传递情绪,还说我刺激到了他?”姜远寒冷笑,“你当科研院是你的试镜现场?”
翟曼死死咬着嘴唇,脸色像纸一样白。
“如果我今天没拿出戴老亲笔信,你是不是准备一直在别人耳边念叨,是我害死了戴老?老实说,是不是你留下的那封假遗书?”
“我没有!”翟曼猛地抬头,似乎终于被逼到了底线,“那封遗书是戴老留下来的,医院的护士能证明,不是我伪造的!”
“哦?”姜远寒挑眉,声音低下来,“那我们不如把两封信都交给司法鉴定中心,查查笔迹,看看到底是谁动了手脚。”
翟曼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当然知道,一旦笔迹鉴定出来,那封假的遗书是谁写的就一目了然了。
她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眼里带上慌乱,下意识地看向四周。
可四周站着的,都是刚才还在议论纷纷的人。
此刻却个个沉默。
没人再附和她,没人再笑着帮她打圆场。
他们已经意识到,她说谎了。
“你不用急着否认,我会把这件事交给纪检组。”姜远寒声音不疾不徐,“如果不是你写的,就另有其人,如果是你,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她不再看翟曼一眼,将那本戴老的工作日记收好,转身走出走廊。
脚步清脆,像是敲在众人心头。
翟曼站在原地,浑身僵硬。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本来以为已经握住了主动权,只要借着那封遗书引导一下舆论,再略施手段,就能让姜远寒名声大臭,到时候再趁机取而代之。
可她没想到,姜远寒竟然翻出了戴老亲手写给她的信!
那封真正写给姜远寒的信,戴老亲自藏在自己的工作日记里,根本没人接触过。
这意味着,唯一可能伪造那封“遗书”的人,必须是介入单位档案的人,或是在医院遗物接收流程里动过手脚的人。
她不是唯一的怀疑对象,却是最早将遗书内容大肆传播的人。
这时,有人在她身后低声说了句:“真恶心。”
翟曼猛然回头,看见的是那个试图跟她攀关系的女研究员。
对方皱着眉头,眼里满是鄙夷。
“看你温柔得体的样子,谁知道私底下这么脏。”她轻轻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这句话像重锤一样砸在翟曼胸口。
她从没觉得这么丢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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