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洪昌发现虽然今天是大年初二，但是这家里也没有像其他人家那样有过年的气氛。灶台上摆着吃剩的饭菜，依然是白菜粉条和熬萝卜。
听到有人来了，正在东屋炕上坐着的林斯言的母亲起身下了炕，有些不知所措的和他们打着招呼。
“领导来了，快到西屋坐吧。”
她说着话，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好奇的从东屋探头出来看他们。
于洪昌虽然不是学医出身，但还是能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姑娘先天不足，是个唐氏儿。
他立刻就明白林斯言这家庭为什么条件如此差了，伸手推了推有些看呆了的吴波。
“那我们去西屋吧。大姐你不用忙活，回屋歇着，别吓着孩子。”
吴波也看出了问题，两人跟着林斯言就进了西屋。
在炕上坐下，吴波有些奇怪的问：“林斯言，你们单位过年不是发了不少东西吗?怎么过年也不吃点好的？”
“嗐，吃啥不是吃，就那么回事。实不相瞒，单位发的那些东西我都卖了，换的钱够我妈他们能吃好几个月的白面呢。不好意思，我们家平时没人来，也没有茶，您二位就将就喝白开水吧。”
林斯言神态坦然的说起自己的家境的窘迫，倒是没有于洪昌想象中那么难堪。
“你能这么想得开，真是不容易。我看你也是个伶俐人，现在开放了，只要踏实肯干，日子都会好起来的。行了，你别忙活了，我们不渴。今天主要是来问问腊月二十九那天的事情。你坐下说。”
于洪昌招呼他坐下，吴波已经把做笔录的东西准备好了。
“林斯言，你先说说那天你是怎么发现陈国慧死亡的？那天不是放假吗，你去单位干嘛？”
吴波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张提前准备好的纸条，按照顺序问了起来。
“哦，那天是放假。但是咱们不是要求要有人值班吗，大过年的大家都不愿意值班。我想着我反正没结婚我就主动申请了。那天早上八点多吧，我就从我叔叔家到单位值班。我一个人也是无聊，开始是坐在门卫室跟刘福亮他们聊天，后来刘福亮跟我说陈国慧昨天值班到现在还没走呢。我就想着去找她说说话。结果她办公室里没人，我就觉得奇怪。后来就找刘福亮一起找，在宿舍找到她了。”
“你和陈国慧关系不错？”
“这事我想你们能立案肯定也是调查过了。我和她是夜校的同学，所以平时关系好一点。都是年轻人也都没对象，大家就说我们有什么。我解释过，但是大家都不信。为这事我还挺不好意思的，但是小陈说没事，清者自清嘛。”
吴波从林斯言的话里听出了一丝落寞：“你喜欢陈国慧？”
被揭破心事的林斯言红着脸说：“喜欢又怎么样。我家这样情况，哪敢高攀。”
于洪昌看他尴尬，在一旁说：“对了，你为什么不住宿舍？亲戚关系再好，住一起也是不大方便吧。”
结果没想到说起这个，林斯言的情绪难得的低落起来。
“那个，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这个叔叔其实跟我爸是堂兄弟。人家愿意帮我这个忙介绍工作，其实是有个条件的。他们家老爷子，就是我爸的大伯，我应该叫大爷爷。他去年出去遛弯摔了，胯骨摔碎了，只能瘫床上。人老了，又有病，就特别能折腾人。我叔就说让我晚上住老爷子那里，帮着护理一下，让我婶能歇歇。”
吴波听完想了想说：“你这个大爷爷是干部？”
林斯言苦笑一声，“对，不光是干部，还是个离休的高级干部呢。听说每个月光退休金就好几百。老爷子能花几个钱呀，吃药看病更是不花钱。说句不尊敬的话，那可真是棵摇钱树呀。也不过晚上帮着端屎端尿，换来个前程，我还赚了呢。”
于洪昌听到这里却觉得不大对劲，“不对呀。你不是报了夜校吗？你晚上伺候老头，还怎么读夜校？”
“我大爷爷的这个级别是有保姆的。所以我和家里的保姆分工，我负责下半夜她负责上半夜。也就是早起一点而已。要是被折腾一晚上，我第二天也没法上班呀。”
“这伺候病人可不是个好干的差事，那家里还有保姆还行，不然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那没保姆，我婶子一个人更伺候不了。其实也就是因为保姆说受不了这么干要走，我叔才想到我的。”
吴波感慨完，看着自己手里的纸条，又问了起来案子的事情。
“你发现陈国慧出事后，是怎么进的屋？”
“我和宋志浩一起去推门，发现里面被拴上了。我们两个一起把门给撞开的。进去就看到人都凉了。我们就赶紧打电话给领导说了。”
“你既然和陈国慧关系不错，那你知道她和你们单位那位领导的事情吗？”
吴波照着纸条上的原话读了出来。于洪昌听到这里惊讶的看着他。
“小陈，小陈早上给我的！”
吴波在他耳边低声说着。
“我就说呢。这话就不像你的风格。”
他们两个嘀咕完，一起认真的看着林斯言，等着他回答。
“你们说什么呢？陈国慧什么时候跟我们单位的领导有一腿了！没有的事。不要听他们瞎传，他们就是觉得小陈突然被调到办公室，觉得这事有猫腻。其实打字室里最勤快的就是她了，凭什么就不能去办公室。”
林斯言那一脸的正气，倒显得问这个问题的吴波有点小人了。
“咳咳。那行吧，你去单位之前，单位还有什么人？”
“还有谁？刘福亮说好几个领导来过，但是没跟我说具体都是谁。那天我去的不是特别早，前一天晚上大爷爷有点太闹腾了，我早上就没起来。早知道我什么也早点去，没准小陈还有救。”
林斯言说着有点郁闷。
吴波和于洪昌回局里的路上，一边开车一边说:“于科长，你觉得林斯言说的是实话吗？”
于洪昌摇摇头，“我觉得关于至少关于陈国慧个人情感情况的部分，肯定不是实话。他是单位的司机，而且和陈国慧关系密切，他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发现不了的。只不过人家不说，咱们也没什么办法。”
吴波叹了口气，“现在就看我们队长和小陈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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