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义此时的两只脚就跟被钉在了地上样。再往前走不到五十米,就是此前已经四次路过的那片坟地。
这附近因为靠河,所以地势低平没有山,周围的死人都统一埋前面荒地上。人死的越来越多,坟地的面积越来越大,那坟头也越来越靠近靠近他走的这条小路了。
于义确定了自己被鬼迷了,心里一阵后悔。今天就应该听亲戚的在人家住一晚再走的,如今落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本有心待在原地等到天亮,但是如今是三月份赶上倒春寒,午夜的荒野无遮无拦、寒风料峭,真的在这干等只怕不被冻死也会被冻病。
思来想去,最后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认真地朝前方的坟地磕了几个头,嘴里念叨着打扰了、祖宗保佑之类的话。然后鼓起勇气掉头向来时路跑了过去。
毕竟坟地他是真的不敢再过去了,干脆一狠心往回跑,没准还能有一线生机。
他这一招也确实管用,跑了一会,周围的环境似乎是变了,不再像之前那般的死气沉沉。
眯着眼睛四处看了一会,望着眼前那些低矮的树木,于义终于想起来这是哪里了。
在他回家路上有一片苹果园,是距离他家七八里地的河岔村生产队的。既然已经到了河岔村的果园,那说明这里距离他家就不远了。
但是他转念一想,不对呀。按照当时他回家的方向来说,应该是坟地、果园、河岔村。
刚刚他明明是背着坟地朝县城方向跑的,怎么就突然到了果园这里呢?
难道是自己闭着眼睛转向了?
于义一个人在那左思右想的不敢继续往前走,心里泛起一阵阵的寒意。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水声!
循声望去,透过果园旁特意种的荆条,他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剪影。原来是有人在果园里,正在用机井一上一下的压水。
在于义的记忆里,这个苹果园子里好像是有一个机井。
因为苹果是重要的经济作物,每年河岔村生产队都要挑大果好果抵公粮,所以这里常年住着他们村一个孤大爷,主要负责防止坏人破坏苹果树和偷苹果。
除了机井,苹果园里还专门为大爷盖了一个小房子。
既然有人住,压水本来也是个很平常的事情,于义开始也没放在心上。但是看着看着,他的汗毛就慢慢的竖了起来。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机井的皮塞随着这个人的动作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哗哗的水声随着风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按照这个频率,水桶里应该早就打满了水。于义甚至都听到了井水从水桶里漫出来的汩汩声。
而那个人却依然跟机器人一样,不停地在压水,并且动作和节奏没有任何变化。
整个画面像是从老电影里截下来的一段影像一般,在他的的面前反复的播放着。
于义看着那个人影,浑身发抖,想大声呼救嗓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那个人影终于停住了压水的动作。于义远远地看着他的身体动了动,像是把脑袋转向了这个方向。
他顿时感到对方的目光像是犹如毒蛇一般透过那些果树的枝丫准确的射到了自己的身上。
“谁!”
就在于义被吓得马上就要瘫软在地的时候,那个黑影发出了一声质问。
听到那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于义颤抖着说:“于,于义。”
“于义?干什么的!”
“我是前面八里河村的。晚上赶路一时迷了路。”
“迷路?”
随着两人的一问一答,那个黑影走到了路边。月光下一张和声音一样苍老的脸出现在于义的面前。
他终于认出来了呃,站在那里的正是那个看果园的大爷。
“大爷,您不认识我了?之前我还来咱们村相看过对象呢。”
老大爷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点点头说:“是你呀。你这怎么了,病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要不进屋喝口热水?”
于义哆哆嗦嗦地看着他,“大爷,大半夜的您怎么不睡觉呀。我,我迷路了。”
“嗐,人老了,睡不着。我起来压点水,想着累了就能睡着了。吓着你了?进屋坐会吧。不过这就一条路,怎么会迷路。而且你回家也不该是这个方向把。你是不是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我看,你要不在我这等到天亮再走吧。不然,可不一定出啥事。”
老大爷的话让于义的心又提了起来,这一晚上折腾下来他也是着实累了。想想与其受累走回县城,不如在这凑合一晚,反正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到时候自己就能回家了。
他道了谢,跨过路边的水沟,从荆条中间的缝隙钻进了果园。
老大爷看他过来了,朝他点点头,领着他往平时被苹果树遮住的小屋走。
“大爷,你怎么也不点灯呀。”
“就我一个人,点什么灯,不够浪费灯油的。”
两个人说着话,就已经进了屋。
可能是因为来了客人,老大爷进屋后终于舍得把那盏油灯点亮了。
于义打量着这个小屋。看得出来,这里原本也不是准备给人长住,屋里地方很小,还砌了灶台还盘了炕,更显得满满当当的。
不过这里虽然到处都堆满了东西,但是被老头收拾的还是挺齐整的。
炕前的地上放着一些干草,还有盘成一圈的一捆草绳。看来这位大爷平时晚上还要搓草绳。
“你看你这吓得,脸都跟白纸一样了。怎么样,饿不饿。我这还有剩的野菜糊糊,给你热热?”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生产队过年分的粮食还得坚持到夏收,家家户户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人家能给自己一碗野菜糊糊,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
确实是又饿又累的于义赶紧跟大爷道谢,就看他已经蹲在灶台前开始生火热饭了。
于义也不好意思干等着吃饭,便坐在老大爷炕前的马扎上,接着他编了一半的绳头开始搓草绳。
过了一会,糊糊热好了,大爷把靠在墙上的小桌子放平,把一个粗瓷大碗端到了桌上。
“别搓了,先吃饭吧。”
于义把手上的干草放下,道了谢以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坐到桌旁开始吃饭。如今是三月,荠菜、苦菜之类的野菜比较多。
他吃了几口热乎乎的糊糊,吃出了类似蒲公英的苦涩味。
“你走了多久,把你累成这样?”
大爷坐回炕前,一边搓绳子一边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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