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霞叹了口气,“说起这事,这于大姐也是命苦。她小时候家里条件很好,她父亲还当过咱们县里的副县长呢。据说她还在青市的教会学校读过书。当年那不是闹运动嘛,她爸在国民党政府当过官,那不就倒霉了吗。一九六七年,她爸他妈都自杀了。她当时已经结婚挺多年了,也受了牵连。她丈夫孙喜财就是我们村出去的。他原本是镇上一个初中老师,后来因为不肯离婚工作就没了。两个人就一起回了我们村。我算算,那一年她应该是三十五岁。”
陈果宁心想自己家只是个富户,都被逼得远走他乡了。这于云绍的父亲是实打实的当过敌对势力大官的,可想而知会遭遇什么。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对了,大伯母,于云绍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吗?听说她丈夫也死了,没有孩子吗?”
孙向阳说:“她有弟弟妹妹,当年父母自杀了,她弟弟妹妹都跑了。这么多年生死不明的,反正我是没看到她有亲戚上门。说起孩子,当初他们是有一个小闺女,长得很是聪明可爱。来我们村的时候,大概十一二岁吧。后来,得了病死了。我们这当年连自行车都没有,去镇上就靠步行和架子车。孩子当时发高烧,送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晚了。从那以后,喜财就开始喝酒了。”
听到这里,陈果宁心里有了一个推测。
“大伯,你说于大娘的丈夫有没有可能是自杀呢?村里人本来就对于大娘有偏见,出事以后牵强附会的说人是她咒死的?”
孙向阳点了点头,“我们两口子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喜财他短短两年工作没了,闺女没了,想不开也是正常。但是村里有人不这么想,到处说是于大姐咒的。那年一群人冲进她家,差点把她打死。”
谢晓林摇摇头,“这些人真是愚昧。世界上哪有诅咒就能杀人的。他们去报复于大娘,受到诅咒了吗?”
陈月霞苦笑一声,“那些人这些年也死了几个,生病啊意外都有。还有的日子过得不顺心的。都说是于大姐咒的。”
“那些年谁家日子能过得顺心呀!”
孙晓丹听得都无语了。
陈果宁没有纠结这些问题,“大伯母,那咱们村里人都认为死亡和于大娘有关的,有几个人?”
陈月霞扒拉着手指头说:“她邻居宋步云的老婆刘腊梅,她丈夫孙喜财。就这两个。哦,还有孙向涛的老婆郑有香。她虽然没死,但是当初就是她带人去于大姐家抄家打人的。她后来被脱粒机把一条胳膊给搅碎了,也说是于大姐咒的。两家从那以后就彻底撕破脸了。”
“啊?才撕破脸呀。从她带人去打于大娘的时候,我觉得人家就已经恨她了。她被脱粒机搅进去的时候,于大娘在现场吗?”
陈果宁有了陈湘兰的前车之鉴,对于人性中的恶,接受度还是挺高的。
“你是怀疑于大姐害了郑有香呀。那不能,那阵她因为打了郑有香,被关在牛棚里反省呢。有人看着呢,都出不来,当时她肯定是不在场的。”
孙向阳很坚决的否定了这个说法。
谢晓林倒是挺惊讶的,“这是挺早的事情了吧。你们村这么早就有脱粒机了?”
陈月霞摇摇头,“什么呀。就我们村这路,什么机器也进不来。郑有香是自己回娘家给娘家收玉米受的伤。她娘家离镇上近,医院送的及时才保住一条命。要是在这,不等去医院人血都流干了。”
陈果宁心想那更确定于云绍当时不在现场了,她一个陌生人出现在郑有香娘家村,一眼就能被人认出来。
“两死一伤,二十多年在一个村里也算正常吧。”
“大家后来都冷静了,觉得当初的事情可能就是巧合。这天灾人祸得,啥年头也少不了呀。所以这些年大家不敢和于大姐走得近,但是好歹不糟践人家。只有郑有香一家子死活看她不顺眼,每次遇到都骂人。”
陈月霞对那位领导夫人很是有意见。
眼看事情问的差不多了,饭也吃完了,陈果宁搓搓手准备干正事了。
“大伯,麻烦您带我们去于大娘那里吧。我带了我们家的法医来,给猪做个解剖,看看猪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
孙向阳和陈月霞一听眼前这个腼腆的小伙子竟然是法医,不由得肃然起敬起来。
“行,咱们这就去。”
几个人跟着他走到村北头,就看村里倒数第二排房子西头第二家门口放着一块门板,上面躺着一头百十来斤的大肥猪。
这应该就是于云绍的家了。
五月份天气已经热了,肥猪皮肤已经发青,一看就是死了一阵了,一群苍蝇正围着它打转。
“不是说魏方花带人来闹事?人呢?”
孙晓丹看着孤零零躺着的猪,一头雾水。
“二改媳妇回去做饭了。”
于云绍的西邻居家,也就是西头第一户人家里走出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跟他们搭话。
这个人和孙向阳一样都是典型的齐省农民形象,皮肤黝黑身材精瘦,一张干瘦的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虽然理着很短的平头,也能看出来头发已经花白了。
孙向阳看他出来了,过去打招呼说:“老宋,二改媳妇啥时候走的?”
“走了有一个点了。她婆婆不是少了一只手嘛,做饭不利索。眼瞅着到点了,于老婆子也不理她也不出来,她就回去做饭了。”
宋步云看着陈果宁几个人,“向阳,你这是带人来给于老婆子助阵?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是我们冤枉于老婆子,可是咱们毕竟都是一个村的。村里出事你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带着外人来砸自己人的场子。”
“哎呀,老宋,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今天不是来帮于大姐的,当然也不是来帮二改媳妇。我这人帮理不帮亲,这我侄女你见过吧。她在县里公安局干,这是她的同事们。这个小伙子,小谢是法医呢。我知道你们对于大姐有偏见,多了我也不说什么。今天让科学说话。小谢一会给猪做个解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法医?解剖?啥意思,他们不是剖人的吗?还懂剖猪?”
宋步云向小谢投来了质疑的目光。
面对自己专业能力的质疑,谢晓林可就不腼腆了。
“大爷,其实从解剖学的角度来说,人和猪的内脏是很相近。而且我们最开始也是拿动物练手的。所以,是人是猪问题不大。只要它的死因有问题,我都能看出来。”
“你能看出什么问题?吹牛吧?你该不是来帮于老婆子说话的吧?”
一个高亢的女声出现在大家身后,原来是魏方花吃完饭又带着亲戚们杀回来了。听到谢晓林说自己能看出猪的死因,她脸上的质疑可没有宋步云那么含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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