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恩师贾题韬二三事——缅怀先师一百周年华诞
叶开祥
余自弱冠即游先师贾题韬之门,聆听国学、佛法先后约五十年,颇得身心受用,获益匪浅。
先师平易近人,有问必答,对门弟子因材施教,循循诱入。先师佛法造诣甚深,愚顽的我实难探其幽邃,窥其涯涘。但我于佛法颇好,如饥似渴,急欲探讨入门,了个究竟以求有个安身立命处。故每有疑难处,即扣师门,冀获教诲,得以冰解疑释。
先师洞察我心症结所在,每能深入浅出,在片言只语中启我迷蒙,使我言下得旨,甚或手之舞之、跃然若狂。至今难忘的地方,每遇功夫抵触处,践行桎梏处,急奔师门求益,在路上,在车上胸中闷闷如石压顶,如绳束缚。及至,经先师三言两语,点拨启愚,竟豁然贯通,如释重负,速得心安,遂餍足而返,归途中车上我的心情,较之来的时候判若两人。
如是反反复复得先师教诲历有年所,今日自叹虽学无所成,有负先师,然自省,亲得先师指出学佛康庄大道,不坠旁蹊小径,至今犹步履于先师所指正道上,先师于我恩德厚矣,大矣!
前言之先师之学广博精湛,难以蠡测,然自余管窥所见,先生之学于儒、释、道无不通晓,深谙百家之旨而贯以佛法统之,遂汇百川于大海。
一次先师说:“余(先师自称)通人也。”又一次说:“我对所学的(要旨、精义)没有什么疑惑的了。”盖先师已达“不疑之地”了。以是先师接人亦随机因应,就各人根器施以各人所需,所能接受者,故先师门下求学求道者,多能在先师灵活施教,不执一端,不拘一格,不排百家,不独唱门户的教学下随量得益。
今就先师多年对我施教指导,使我深得旨趣处,择其二三点如下。
一、启蒙
新中国成立前夕,余就读于大学哲学系时,对宇宙人生问题茫然不解,遂有意于身心性命之学。因慕先师之名,闻先师曾于青城山闭关,潜心道家之术,学有所得,因我曾在石室中学就读,与先师有一面之缘,故未经介绍直登先师之门诚心求道。先师悯吾虔诚之心,欣然曰:“我将收你为徒了……”
年轻初学如我者,对道家长生久视、秘炼精气神、百日飞升、神通变化无不极感兴趣,溢于言表。先师察见我意,于是正色厉声,当头棒喝,谓言:凡静中光景,见色闻声,莫非“白日做梦”。于是力辟一切神通怪异,扫荡无遗。然后可能因时节因缘切合时宜之故,授我以王阳明先生“良知”之学。未尝稍涉佛道之旨。
王阳明先生事功业绩、道德文章,皆著称一世。其倡“致良知”之学影响古今,堪为中国哲学史上一颗璀璨明珠。严复先生谓:“阳明之学主致良知而以知行合一必有事焉为功夫节目……”又曰,“日本维新变法皆以王学为向导……”黄梨洲《明儒学案》亦以王学为后劲。要皆以践履起步,而渐臻真知灼见,极高明而道中庸,故其曰:“不离日用常行内,直造先天未画前。”先师贾老独具慧眼故以王学接引,使我走上正道,不骛旁蹊小径。自此我遵师训,拳拳服膺先师所教,长期坚持操守,不敢或忽。
新中国成立后先师赴藏工作,临行前夕来柬示我曰:“……自他刹土不隔毫端,十世古今不离当念。若论此事(见性、见道)辉腾千古,绝前绝后,我为你保证,此事定不虚也,你能信得及,实属罕见,可喜可贺……”云云。临别忠言训诫,实欲鼓励后学,扶持提携,先师之意良苦矣。
其后先师随军入藏,人事工作,两下茫茫,阔别多年,未得先师耳提面命,怀念之情难以舒展,心殊怏怏。
及至上世纪70年代,闻先师已归成都,心大喜,急赴蓉贽先师。自此有机会侍奉左右,朝夕聆听先师畅谈性命之微言大义矣。
一日先师垂慈,于人民公园一幽静处密授我《心经》,长达数小时。先师讲《心经》迥异众论,不落言诠,不滞文字,直达心源。其特点有三:一、谈色空关系是二而一,不即不离故曰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虽然犹似有二,故极言之则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无二无别,自俗观之,万象森然,因缘交错纵横,众生于中不得自在;自达者观之,则冲漠无朕,挂碍俱无,何有恐怖?师曰:“刀山剑树如儿戏。”又曰:《心经》中从“是故空中无色之‘无’起一直‘无’下去直到无所得。至此凡圣双遗,本体工夫一扫而光,不留些子。”但此是一面,另一面,师曰,正因无所得(以无所得故)“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密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此空有之论不执一边而入中道矣。其二,先师曰,《心经》全文本身就是“咒”,故经文曰:“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而后文“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乃概括全经经义以便于提持的密咒。其三,“是无等等咒”中,学者每不能解两个“等”字,含义是不同的。先师曰:上一“等”字是言该经文精义,较之其他的,是无与伦比的。下一“等”字即平等之意,众生平等,诸法平等,略无高下之分,即般若之意。(按:以上三点开示,皆于某年某日特地讲述,至今未忘。然今下笔转述,皆我个人浅学理解,如有不当,应归我过,非老师之咎也。)
二、一代禅学大家,亦不弃庄子之学
一次先师示我以《庄子·大宗师》篇一段公案,阐释了庄子在这里挟天人之秘并指示进道次第。按先师意引此一段欲借以佐证禅学的伟大目标,深远的见地,从而与后学指出天地间确有此辉腾今古的一段大事因缘。庄生之言曰:南伯子葵问乎女偊曰:“子之年长矣,而色若孺子,何也?”曰:“吾闻道矣。”曰:“道可学邪?”曰:“……以圣人之道告圣人之才,亦易矣。吾犹告而守之,三日而后能外天下;已外天下矣,吾守之,七日而后能外物……九日而后触外生;已外生矣,而后能朝彻,朝彻而后能见独,见独而后能无古今,无古今而后能入于不死不生,杀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窃以为,庄子在这里指出“外生”、“外物”、“外天下”并指出工夫极致处“见独”、“朝彻”与佛家禅宗破我执、法执最终大彻大悟明心见性之旨并无二致,殊途同归。接下来南伯子葵问,这样的大道你在哪里听到的?曰:“闻诸副墨之子,副墨之子闻诸洛诵之孙(意谓言传经教)……闻之瞻明……闻之需役(谓修行)……闻之於讴……闻之玄冥……闻之参寥,参寥闻之疑始。”参禅重在引发疑情,所谓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不疑不悟。尝闻先师谓门人曰:“你有疑,你不懂个中道理,你就参嘛!”老师教人极重视参悟,虽亦涉及读经,念佛,究理之事,然皆语焉不详,今以庄子之言证之禅家,足见老师教人手段,性命归旨矣。
他日,先师出示《庄子·天地》篇,记黄帝遗失玄珠,而后复得的一段公案,以诲我。文曰:“黄帝游乎赤水之北……还归,遗其玄珠,使知索之而不得,使离朱索之而不得,使契诟索之而不得也。乃使象罔(按:即无相之意),象罔得之。黄帝曰:‘异哉!象罔乃可以得之乎?’”这里玄珠自然指的是本来面目,吾人真性。
夫菩提般若之道,无形无象,鲜可以理论思索、逻辑辩论,著相求之。故先师授《心经》时说道,《心经》中从“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起共贯串十六个“无”字一直“无”到底,其间无一毫发,可以执著。先师尝言(见先师著《佛学概论》):“无相周天”,“无相大法”。若著相修行如“知”、“离朱”、“契诟”等代表人物,著我、人、众生诸相,欲探大道、本性于影响之间,岂可得之!
在师门中,先师知我执著甚重,一次谈论工夫时,先师厉声斥我曰:“汝执著太重了!”余愧谢。今引此一段直言,对我痛下针砭,其意深矣。
他日先师又以《庄子·应帝王》篇中郑国神巫面相故事以示,对我启迪甚大。
夫道陷无形而德充者则应变万千,亦如我佛三十二相好,观世音菩萨千变万化,寻世间苦,应迹人间。庄子之言曰:昔郑国有神巫相士叫季咸的,观人的相貌便能预知其生死祸福,应验若神,有个叫列子的人深感神奇,并为之心动起欣羡之心,甚或怀疑自己的老师壶子所学尚不及彼。壶子得知,遂叫列子把那个神巫请来,欲亲自验证一下,以戳破他的浅薄无道之术为不足学。果然那神巫来了,壶子给他显示了一个地文之相,萌乎不震不止(地文:不动之象,大地寂然,心境寂静),季咸哪知究竟,哪能识透壶子,对列子说:“我见你的老师是一团湿灰、死灰,完了,命不久矣。”翌日季咸又来。这次壶子却对他显示了善者机,天壤之相(天壤:天地间蕴蓄一线生机,机发于踵)。季咸出来私下对列子胡诌:“好了,你老师幸遇到了我,现在有一点生机从脚跟生起……”于是壶子叫列子:“明日约他再来。”第三次壶子又变气象,对季咸显现出衡气机之相,太冲莫测(衡气机:气度持平,没有痕迹,没有征兆的太虚境相)。季咸懵了,捉摸不定,对列子说:“你的老师精神恍惚,无规则可循,我无法给他面相,等他气态安定些再说。”隔日季咸再次见壶子。这次更糟糕,觉得壶子气色十分不对劲,变化难测,还没有坐稳就惊慌失色,一溜烟而逃。壶子对列子说:“这种江湖骗子——给我追!”于是告知列子说他这次给季咸显示的还没有拿出他的根本大道,只不过“吾与之虚与委蛇”(顺机应变而已),“不知其谁何,因以为草靡,因以为波流,故逃也”(他捉摸不定,我既如草之遇风披靡,如水之随波逐流,所以他逃去了)。列子这才真心臣服其师,于是三年不出户,终身以事道业。
先师拈出此一段文字,对开示来者确具深意。盖一般学人,不学或浅学之流,其心无主,自私小智、利害交织、祸福得失之念,存于中必形于外,自然先已浅露,故诱之必发,极易被季咸一类术士一眼觑破,一手抓住,而轻信之。再者初学佛、道者,往往喜欢神通——特异功能,至于做实在工夫则似乎路途遥远、困难重重,甚至一曝十寒,皆因舍本逐末所致。佛家不是排斥神通,禅宗诸大德皆明白指出,修行者当务之急为道,为本,得其本则不求神通而神通自至,所以这里壶子批评他的弟子列子“吾与汝既其文,未既其实,而固得道与?”(我教你的只是表相,尚没有深究道之实相,你以为得道了么?)先师举此,及今思之,亦具深意,遂一一道出,以励后者。
三、儒家
前述贾老十分重视儒门巨匠王阳明“良知”之学,故曾以之为法器引导我为入道之门。我在先师左右,亦尝聆听其多次举儒家一些精辟论证,以显学者应具的本分事。如先师指出——应用真实贴切工夫,应如孟子言:“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不依良知而行,则工夫为伪善也。先师也尝不止一次盛赞先儒这段话:“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我皆默识之。
四、归宗
先师之学横涉儒、道、诸子百家,不拘门户,但终以佛学,特别是禅宗一以贯之。信手拈来,左右逢源,汇百家于一炉,终归于一个“真”字。故先师自许为“通人”,已至不疑之地,我深信之。
数十年间我于师门耳濡目染受教请益者,以佛法、禅学内容占主要部分。先师除给我传《心经》外,另外还有一次,是较系统全面地给我讲述了明朝大德憨山大师修学过程、甚深定力及其造诣等。先师提到:(一)憨山在溪桥上习定,其时百窍怒号,冰消涧水,冲激奔腾如雷,甚以为喧扰……一日坐桥上,忽然忘身,自此众响皆寂,不复为扰矣。(二)憨山入定事。“一日,粥罢经行,忽立定,不见身心,唯一大光明藏,圆满湛寂,如大圆镜,山河大地,影现其中。及觉,则朗然,自觅身心,了不可得。”从入定到出定已好几天时间了。“……及视釜,已生尘矣。”(三)憨山以甚深定力办水陆佛事七昼夜,“……七日之内目不交睫,粒米不糁,但饮水而已,然应事不缺”。当时我只觉闻所未闻,身心了然,得未曾有。多亏先师启蒙,拓展了视野,特别对憨山偈语“瞥然一念狂心歇,内外根尘俱洞彻。翻身触破太虚空,万象森罗从起灭”。为之动容,身心宁贴。回家后与我老母亲言及先师这段开示一事,老母亲也非常喜见乐闻,皆大欢喜,信受奉行。(按:我母亲亦终身信佛,也十分敬慕先师佛学造诣。我陪着年迈慈母,曾多次到成都四道街先师住处谒见先师,求法求开示,也得到贾老全家殷勤款待,在此特表感谢之情。)
尔后数年间,先师则专提禅宗诸大德公案以启后学。先师晚年病住医院,我亦频频造访慰问,先师仍带病接引,不忘教谕,因举精辟佛语“因该果海,果彻因源”以及“初发心即证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以练性海。
最后几次诣先师,先师不语,辄举手做一开一合状。怎奈我愚钝,不能直下承当,直透心源,错过良机。及今思之,想我苦苦奔走数十春,出入门下数十年,究竟求个什么?辛苦作么生?噫!“空拳指上生实解”,盖亦先师示我以终极的禅意乎?
余今道业无成,有负先师。虽然至今仍沿着先师指示的正知正见的菩提道路,跌跌碰碰地走着,向道之心至今未泯,此先师对我大恩大德也!
嗟呼!哲人日远。欲再蒙先师拈提、点拨不可得也。今值先师百年华诞之际,抚今追昔,触感良多,今仅将昔日于师门感受较多处,得益较深处,零星点点,片片段段,拾掇起来,以飨同好,亦以追师,亦以自勉。
二○○九年六月
(作者简介:叶开祥,生于20世纪40年代末,毕业于华西大学哲学系,高级教师。)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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