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魔法 > 挪威的森林 > 第九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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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略。

    现在你去买可乐,我趁这段时间写这封信。写信给一个坐在旁边的人,  对我而言乃是第一次。但若不这样做,我就不能把我要说的话传达给你了。  其实,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几乎没听进去。对不?

    你知道吗?今天你对我做了一件残忍的事。你根本没察觉我的发型改  变了,是不?我辛辛苦苦地把头发留长,好不容易在上星期才能换了一个有  女人味的发型。而你竟然浑然不觉。这个发型肯定好看。而且我们好久不见  了,我以为你见到我会吓了一跳才对,但你完全当我透明,是不是太过分?  大概你连我穿什么衣服也想不起来吧。我也是女孩于。不管你有什么心事都  好,起码应该好好看我一眼吧:只要你说一句“你的发型好可爱”,其后不  管你怎么想怎么做,我都会原谅你。

    因此我向你撒了谎。我说我和姐姐约好在银座碰头是骗你的。我本来  打算今天到你家过夜,连睡衣也带来了。不错,我的袋子里面有睡衣和牙刷。  哈哈,我好傻。因你根本没邀我到你家去。不过算了,你似乎觉得我在不在  都无所谓,你像是希望一个人独虚的样子,我就让你独处好了。请你尽情去  胡思乱想好了。

    不过,我也不是十分气你。我只是觉得寂寞极了。因你对我百般亲切,  而我好像不能为你做什么。你一直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虽然我咚咚咚  地敲门叫渡边,你仅仅台台眼,又马上回到自己的世界。

    现在你拿看可乐走回来了。好像一面走一面想心事,我希望你摔一绞  就好了,但你没有。如今你坐在我旁边,咕咕声喝看可乐。我期待你买可乐  回来时会发现,然后说“哦,你的发型改变啦。”毕竟希望落空了。若是件  察觉到了,我会把这封信撕碎,告诉你说“吱,到你那儿去吧:我为你做一  顿好吃的晚餐,然后亲亲热热地一起睡觉。”然而你就像铁板一般粗心大意。  再见了!

    p.s.下次在教室见面时,请不要跟我讲话。”我在吉祥寺车站打电话  去阿绿的公寓,没人接。由于无所事事,我在吉祥寺的街上闲逛,看看能不  能找一份半工读的兼职。我周六、周日全天有空,周一、三、四从下午五点  开始可以工作,但要找到一份完全配合那个日程表的工作并不容易。我放弃  了,买了晚餐的喂菜回家,又尝试打电话给阿绿。她姐姐接电话,说阿绿还  没回家,何时回来不太清楚。我道谢了就收线。

    晚餐后,我想写信给阿绿,改了几次不能写成,结果转而写信给直子。

    我说春天到了,新学年又开始,见不到你,非常挂念,无论以怎样的  形式都好,我很想见你,和你聊天。我已决定坚强起来,因我没有别的路可  以选择了。

    “还有一个我的问题,对你而言也许无所谓,就是我不再跟别人睡觉了。  因我不想忘记你碰我身体时所留下的感觉。对我而言,那种感觉比你想像中  更重要。我永远记得当时的事。”

    我把信放进信封,贴上邮票,坐在桌前注视它片刻。这封信比平时写  的短很多,但我觉得这样反而能够把意思传达给对方。我在玻璃杯里斟了三  公分左右的威士忌,分两口喝掉,然后上床睡觉。翌日。我在吉祥寺车站附  近找到一份只有星期六日两天的兼职。在-间规模不大的意大利餐听当侍应,  条件差强人意,附午餐,也给交通费。如果周一、周三、周四的晚班休假他  们时常拿假期我可以代替他们上班,这对我实在很恰当。做满三个月加薪,  经理叫我这个星期六开始上班。跟新宿唱什行那个不长进的店长比起来,这  位经理看起来能干得多。

    我打电话到阿绿的公寓,又是她姐姐接电话,她说阿绿从昨天起一直  没回家,她也想知道阿绿的行踞,她用疲倦的声调问我有无头绪。我所知道  的只是她的袋子里有睡衣和牙刷而已。

    星期三的课,我见到了阿绿。她穿一件草绿色的毛衣,戴一副夏天常  戴的深色眼镜。她坐在最后一排位子上,跟一个以前见过一次的戴眼镜小蚌  子女孩聊天。找走过去。告诉阿绿待会有话对她说。戴眼镜的女孩先看看我,  然后阿绿看看我。阿绿的发型的确比以前有女性韵味了,看起来成熟许多。

    “我约了人。”阿绿侧一例头说。

    “不会化你太多时间,五分钟就够了。”我说。

    阿绿摘下眼镜,眺起眼睛。宛如正在眺望一百米以外一间快要倒塌的  废屋时的眼神。

    “我不想跟你说话,对不起。”

    戴眼镜的女孩用“她说她不想跟你说话”的眼神看我。

    我坐在最前排右端的位千听课。一关于田纳西威廉斯戏剧的总论其在  美国文学占有的地位一上宗课,我慢慢数二声,然后回头。已经不见阿绿的  人影。

    一个人度过的四月是个太过寂寞的季节。四月里,周围的人看起来都  很幸福。人们脱下大衣,在阳光下聊天。玩投球,谈情说爱。而我完全的孤  苦零丁。直子、阿绿、永泽,一个个都离开我所在的地点好远。现在的我连  城“早安”、“午安”的对象也没有。我甚至怀念起“突击队”来。我在百无  聊赖的孤烛中送走了四月。我曾几汰旧试找阿绿,它的答覆总是一样。她说  现在不想跟我讲话,从她的语调可以知悉,她是出自真心的。她通常和那个  戴眼镜的女孩在一起,不然就跟一个高个子短头发的男生在一块。那个男生  的腿很长,每次都穿白色的篮球运动鞋。四月结东,五月来临。五月比四月  更难过。到了五月,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深春里颤抖和摇动。那种颤动通常  在黄昏时刻来临。在木莲花香轻轻飘荡的昏暗中,我的心莫名地被膨胀、颤  抖、摇晃和痛楚所刺透。那时我就紧闭双眼,咬紧牙关,等候那种痛楚过去。  它在漫长的时间里过去以后,留下隐隐的痛楚。

    那时我会写信给直子,我在信中只写美好和愉快的事物。关于草的香  味、舒畅的春风、月光、电影、喜欢的歌、感动的书之类。当我重谛那些内  容时,我自己也觉得安慰。我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何等美好的世界中啊:于  是我写了好几封这样的信。然而直子或玲子都没回信给我。

    我在做兼职的餐厅认识一个叫伊东的打工学生。和我同年,我们时常  在一起聊天。他在美术大学念油画系,为人老实,沈默寡言,我们认识了一  段时间才开始交谈的。我们放工后,到附近的咖啡室喝喝啤酒,天南地北地  聊。他喜欢看书听音乐,我们通常都聊这些。伊东长得硕长俊秀,对于当时  的美术大学男生来说,他的头发算短了,而且衣著清洁。他说得不多,但有  正当嗜好和想法。喜欢法国小说,偏爱乔治巴泰尔和波里斯维安的作品,音  乐方面则常听莫札特和拉维尔。他和我一样,正在寻找在这方面烹气相投的  朋友。

    他曾招待我去他自己的寓所。位于井之头公园后面的别致平房公寓,  屋里放满画材和画框。我说我想看看他的画。他说不好意思,画得不好,不  想让我看。我们喝看他从他父亲那里伦愉带来的芝华士威士忌,用炭炉烤鱼  吃,听卡沙德修斯演奏莫札特的钢琴协奏曲。

    他出生于长崎,把情人留在故乡出到东京来念书。每次回去长崎都会  跟她上床,不知何故最近相处得不太融洽,他说。

    “你也多少了解女孩子啦。”他说。“女孩子到了二十或二十一时。突然  开始具体地考虑许多事情,变得非常现实了。以前觉得她很可爱,现在看起  来既庸俗又忧郁了。一见到我,通常亲热之后,就会问我大学毕业后怎么打  算。”

    “你打算怎样?”我也问。

    他一边啃鱼一边摇头。“我能怎样打算?没得打算呀,油画系的学生。  如果考虑前途的话,谁也不会念油画了。因为读完油画系出来的人,连饭也  没得吃。于是她叫我回长崎当美术老师。她准备当英语教师哪。哀哉!”

    “你已经不那么爱她了,是不?”

    “大概是吧。”伊东承认了。“何况我根本不想当什么美术老师:我不想  像猴子般教那些吵吵闹闹又没教养的中学生昼昼,然后这样终了一生。”

    “为了双方看想。是不是跟地分手比较好?”我说。

    “我也这样想,可是说不出口呀。我觉得对不起她。因为她认定要跟我  结婚。如果对她说我们分手吧,我已经不受你了之类的话,实在说不出来。”

    我们不加冰块,干喝芝华士威士忌。吃完烤鱼,就把黄瓜和西芹菜切  细,沾味当来吃。

    吃黄瓜时发出删删声,令我想起阿绿的父亲。接看想到失去阿绿,我  的生活变得何等无味可厌,不由难过起来,不知不觉间,原来她的存在已在  我心中逐渐膨胀。

    “你有没有情人?”伊东问。

    我作个深呼吸才答说:“有是有的,但有一些隐情,她现在离我很远。”

    “可是心灵相通,是不?”

    “但愿如此。若不这样想就没得救了。”我半开玩笑地说。伊东很平静地  说起莫札特的长处。就如乡下人熟知山路一样,他也熟知莫札特音乐的精华  所在。他说他父亲很喜欢莫札特,所以他从二岁起就听了。我对古典音乐所  知并不详细,但是一边听他解释“这个部分”、“怎样?这里”之类,一边倾  听莫札特的协奏曲时,的确觉得心平气和起来。这是很久已没有的感觉。我  们望看俘在井之头公园上空的上弦月,喝完最后一滴芝华士威士忌。美味无  比的酒。

    伊东叫我留下来过夜,我以有事婉拒了他。谢谢他的威士忌之后,九  点以前离开他的公寓,回家的路上打电话给阿绿。稀罕地,阿绿亲自接电话。

    “对不起。现在不想跟你讲话。”阿绿说。

    “我知道,因为听过好多次了。可是,我不想就这样结束我和你的关系,  你真的是我少数的朋友之一,不能见你真的好难受。我几时才能跟你说话?  至少应该告诉我这个吧!”

    “到了适当时候。我会主动找你的。”

    “你好吗?”我问。

    “还好。”她说,然后挂断电话。

    五月中旬,玲子寄来一封信。

    “谢谢你定时来信。直子欢欢喜喜地读了,我也借来看了。我看你的信,  不介意吧曰

    抱歉好久没写信给你了。老贺说,我也有疲倦的倾向,而且没什么好  消息可说的。直子的情形不太好。前些时候,直子的母亲从神户来,和我、  直子、专科医生四个人一起交谈了许多,最后达成协议,暂时把她转去专科  医院进行集中治疗,看看结果再回来这里。直子也希望留在这里治病,我也  舍不得和地分开,而且担心她。可是坦白地说,在这里逐渐不容易控制她了。  平时没什么事,但她经常情绪很不稳定,那种时候我们不能离开她半步,因  为不晓得会发生什么。直子有严重的幻听,她把一切关闭起来,钻入自己的  牛角尖。

    因此我也认为直子暂时进去适当的医院接受治疗是最好的事。虽然遗  憾,但没办法。就如以前告诉过你的,耐心等待最要紧。不要放弃希望,把  纠缠的线团逐一解开。不管事态看起来如何绝望,一定可以找到线头的。周  围纵然黑暗,只好静观其变,等候眼睛适应那种黑暗了。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直子应该移送到那间医院去了。联络得太迟,我  也觉得抱歉,可是许多事情都是匆匆忙忙豆干燥,双眼塌陷,瘦削的脸上出  现莫名其妙的污迹和伤痕。看上去就像一个刚从黑暗的洞底爬上来的人,仔  细一看,确实是我。

    那段时间我走的是出阴海岸,大概是鸟取县或兵库县的北海岸一带。  沿看海岸走起来很轻松,因为沙滩上一定有可以睡得舒服的地方。我把木头  收集起来升火,烘烤从鱼店买来的鱼干吃。然后喝看威士忌,竖起耳朵听潮  声想直子。她死了,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这是何等奇异的事。我还是无法  领会那个事实。我也无法相信那个事实。尽避我亲耳听见钉子打在她棺陋上  的声音,但我就是不能接受她已归回虚无的事实。

    我对她的记忆太过鲜明。她的口轻轻里著我的**,头发搭在我的下  腹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她的体温、呼吸和手指的触觉,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就像五分钟前发生的事一样。我彷佛觉得直子就在我旁边。只要一伸手就可  以碰到她。可是,她不在那儿。她的肉体已经不在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了。

    在睡不著的夜晚,我会回想直子的各种风姿。我不能不想,在我体内  债存了太多对她的回忆,只要撬开一点空隙,那些记忆就会一个接一个地跳  出来,而我恨本不能阻止它们往外涌出。

    我想起那个下雨的早晨,她穿看黄色雨斗蓬清扫鸟屋,搬饲料袋的情  景。想起溃不成形的生日蛋糕。直子的眼泪弄湿我衣衫的触觉。对,那一夜  也下看雨。冬天时,她穿看骆驻绒大衣走在我旁泄。她时常戴发夹,时常用  手摸发夹。经常用一双清澈的眼睛凝视我的双眼。

    她穿著蓝色晨褛,在沙发上弯起膝盖,下巴放在膝上。

    她的形象就如涨潮的波浪般接踵而至地涌向我,把我推向一个奇异的  地方。我在那个地力与死者一同生活。在那里,直子是活的。和我聊天,甚  至可以拥抱。在那个地方,死不是系紧生的决定性要素。在那里,死不过是  构成生的无数要素之一而已。直子常看死在那里继续生存下去,然后她这样  对我说:“没关系。渡边,那只是死而已,不必在意。”

    在那个地方,我不会感到悲哀。死是死,直子是直子。瞧,有什么关  系?我不是在这里吗?直子难为情她笑看说。依然因她一个小动作就能稳定  我的情绪,令我受创的心痊愈。于是我想,倘若这就是死的话,死也不是坏  事。对呀,死根本没哈大不了。直子说:“死不过是普通的外,我在这里更  觉得轻松.”直子从黑暗的浪潮深处向我这样倾诉。

    终于退潮时,我一个人留在海滨。我觉得软弱无力,无处容身,悲哀  化成黑暗包围我。

    那种时候,我时常独自哭泣。眼泪宛如汗水似地滚滚流下。

    木月死去时,我从他的死学到一件事,而且当作座右铭带在身上,那  就是:

    “死不是生的对等,而是潜伏在我们的生之中。”

    的确那是事实。我们活看,同时在孕育死亡。不过,那只不过是我们  必须学习的真理的一部分。直子的吐告诉我这件事。不管拥有怎样的真理,  失去所爱的人的悲哀是无法治愈的。无论什么真理、诚实、坚强、温柔都好,  无法治愈那种悲哀。我体力,担心她受不了。

    可是见到她,我就放心了。脸色比想像中健康。还笑盈盈地开玩笑。  表达方式也比以前正常得多。又说去了美容室,为自己的新发型自豪,因此  我才觉得她母亲不在也没关系。她对我说,玲子姐,我想我会在现在的医院  完全复原的。我说对的,也许那样最好。然后我们到外面散步,无话不谈。  谈谈今后怎么打算之类。她说如果我们离开这里以后,能够一起生活就好  了。”

    “直子说跟你生活在一起?”

    “对呀。”玲子说看,缩一缩肩膀。“于是我说,我无所谓,渡边的事你  不管了?然后她这样说:“他的事,我会处理的。”仅此而已。于是我们谈起  以后住哪里,要做什么之类。接看跑去鸟屋和马儿玩。”

    我从冰箱拿出啤酒来喝。玲子叉点了一支烟,猫儿在她的腿上呼呼入  睡了。

    “她从一开始就全部决定好了。所以显得如此精神奕奕。笑容满面的。  快定了。心情就轻松了。然后她把房里的东西一一整理好,不要的东西就放  进院子的汽油桶烧掉,包括当日记用的笔记,信件等等,连你的信也烧了。  我觉得奇怪,问她为何烧掉。因她向来十分珍惜地保管你的信,时常重读。  她说:“我把过去的东西全部处理掉,以后重新做人了。”我也不怀疑,反而  单纯地赞同丁。我认为很有道理。心想如果她能恢复精神得到幸福就好了。  那天的直子实在可爱,恨不得让你也看看。

    然后我们如往常一样。到餐厅吃晚饭,洗澡。开了一瓶上等葡萄酒对  饮,我弹吉他。照例是她喜欢的曲子。披头四的“挪威的森林”、“米雪星”  等等。我们心情很好,关掉电灯,脱掉外衣,躺在床上。那晚非常闷热,开  了窗也几乎没风进来。外面已经漆黑一片,虫声听起来特别响亮,房间里飘  满夏草的香味。然后直子突然谈起你来。谈起和你做爱的事,而且非常详尽。  如何被你去掉去衣服,如何让你接触身体.自己如何湿,如何让你插入。感  觉如何美妙之类,实在非常坦白地告诉我了。我问她为何突然谈起这些事,  因为过去直子从来不肯那么露骨地谈性的问题的。当然,坦白地谈性也是一  种冶疗法,但她怕羞,绝对不肯详细地谈。现在突然喋喋不休地说出来,连  我也吓了一跳。

    “我只是想说出来嘛。”直子说。“如果你不想听,我就不说。”

    “好哇,你想说什么就尽避说好了,我会听。”我说。

    “当他进来时,我痛得不知怎办是好。”直子说。“那是我的第一次。虽  然湿了,一下子就进来了,但是仍痛得很厉害,头都几乎麻了。他一直进到  深处,我以为到极限时,他却把我的脚往上提起,进得更深。这样一来,我  觉得遍体生寒,彷佛泡进冰水一般。手脚发麻,寒气袭来。到底怎么了?会  不会就这样死去?死了也无所谓,我想。但他知道我痛,保持姿势不再移动,  然后温存地抱起我的身体,一直吻我的头发、脖子、胸部、吻了好久。于是  我的身体渐渐回复暖意,他就开始慢慢抽动……玲子姐,那真个美妙。整个  人像快溶化掉似的。甚至觉得就这样被他占有,一辈子干这回事地无妨。”

    “如果那么美妙,不如跟他住在一起,不是天天可以做了么?”我说。

    “不行啊,玲子姐。”直子说。“我很清楚,它来过就走了:永还不会回  来了。不知何故,一辈子只有一次。在那之前和之后,我都毫无感觉,我没  想过要跟他做。也没再湿过。”

    当然我向她解释了.,我说这些情形在年轻女性身上很容易发生,随看  年纪增长就会好转的。而且有过一次顺利的经验,不用担心。我说我刚结婚  时也是很不顺利,相当麻烦哪。

    “不是这个。”直子说。“玲子,我没担心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任何人进  入我里面了。

    我不想再被任何人侵犯了。”

    我喝完了啤酒,玲子抽第二支烟。小猫在她腿上伸懒腰,换个姿势又  睡了。玲子迟疑一下,点起第三支烟。

    “然后直子抽抽搭搭她哭起来。”玲子说。“我在她床边坐下,抚摸她的  头说,没事的,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像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应当被男  人宠爱得看幸福的。”闷热的夜晚,直子又是汗又是泪的。全身湿透了,我  拿浴巾帮她擦险擦身体。她连内裤都湿了。

    我帮她脱掉……你别想歪了哦。因为我们天天一起洗澡,她等于是我  的妹妹了。”

    “这点我知道。”我说。

    “直子叫我抱她。我说天气那么热,怎能抱嘛,她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于是我抱住她。

    我用浴巾里住她的身体。不让汗水黏住她。等地平静下来时又替她擦  汗,替她穿上睡袍,哄她睡觉。她立刻睡得很熟。也许装睡也说不定。不管  怎样,她的睡脸真可爱。就像一个生下来以后从未受过伤害的十三、四岁小  女孩一般。看见这样,我也安心去睡了。

    六点钟我醒来时。她已经不在了。睡袍丢在那儿,衣服、运动鞋以及  一直摆在枕边的手电筒都不见了。当时我就觉得糟糕了。可不是吗?她带手  电筒出去,一定是摸黑从这里出去的。慎重起见,我看了一下桌面,找到那  张字条"“请把衣服全部送给玲子姐姐。”我马上去叫大家分头找直子。于是  大家从宿舍到树林里里外外彻底搜索。花了五个钟头才找到她。

    她连上吊的绳子都早有准备。”

    玲子叹一口气,摸摸小猫的头。

    “要不要喝茶?”我问。

    “谢谢。”她说"

    我煮开水泡茶后,回到套廊。傍晚已近,阳光转弱,树木影子长长地  伸到我们脚畔。我一面喝茶,一面眺望庭院里随意种下的棣堂花、杜鹃和雨  天竹。

    “不久,救护车来了,把直子载走,我被警察问了许多问题。其实也没  问什么。由于她留下一张形同遗书的字条,显然是自杀的,而且那些人认为  精神病患者会自杀并不出奇。所以只是形式上问-问而已。警察走了以后,  我立刻打电报给你。”

    “好寂寞的丧礼。”我说。“静悄悄的,人也不多。她的家人一直介意我  怎会知道直子死去的事。其实我不应该参加她的丧礼的,因此我觉得很难受,  立刻出去旅行了。”

    “渡边。出去散步好不好?”玲于说。“顺便买东西回来做晚餐吧。我饿  了。”

    “好哇。想吃什么?”

    “火锅。”她说。“我有好几年没吃火锅啦。甚至发梦也梦见火锅,有肉、  洋葱、菇蔬丝、豆腐、苟嵩菜,热滚滚的”

    “好是好,但我没有做火锅的锅子。”

    “没问题,交给我办。我去向房东借一借。”

    她快步走向正堂,借了一个漂亮的锅子、煤气炉和长长的橡皮管回来。

    “怎样?了不起吧。”

    “的确"”我佩服地说。

    我们到附近的小商店街买了牛肉、鸡蛋、蔬菜和豆腐,到酒铺买了一  滴较像样的白葡萄酒。我坚持要自己付钱,结果全都由她付了。

    “被人知道我让外镑出钱买菜的话,我会成为亲戚朋友的笑柄的。”玲子  说。

    “而且我是个小盎婆哪。所以放心好了。怎么说也不会身无分文的跑出  来。”

    回到家里,玲子洗米烧饭,我拉长橡皮管,在套廊上准备吃火锅。准  备完毕时,玲子从吉他箱子拿出自己的吉他,坐在微暗的套廊上,调好音后,  慢慢弹起巴哈的赋格由来。细腻的部分故意慢慢弹、或快快弹、或粗野地弹、  或伤感地弹,对于各种声音怜爱地倾听。弹看吉他的玲子,若起来就像在注  视自己心爱的裙子的十七、八岁少女一般,双眼发亮、唇色紧撮,偶尔露出  笑影。弹完后,她靠在柱子上望天想心事。

    “我可以跟你说话吗?”我问。

    “好哇。我只是觉得肚子好饿罢了。”玲子说。

    “你不去见见你先生和女儿么?他们住在东京吧。”

    “在横滨。但我不去。上次不是说了吗?他们不和我发生联系的好。他  们拥有他们的新生活。如果见到我会恨痛苦。最好不见。”

    她把抽完了的七星烟盒揉成一团扔掉,从皮包拿出-包新的。撕开后叨  了一支,但没点火。

    “我是个已经过去的人。在你眼前这个只不过是过去的我的残存记忆而  已。在我里头最重要的东西早已死去。我只是随从那个记忆行动而已。”

    “但我非常欣赏现在的你。不管你是残存记忆或什么。也许那个根本不  重要。你肯穿直子的衣服。我很高兴。”

    玲子笑一笑,用打火机点火。“你的年纪不大,很懂得如何讨女人喜欢  哪。”

    我有点脸红。“我只是坦白说出自己心中所想的话而已。”

    “我知道。”玲子笑看说。不久饭煮好了,我在锅里抹油,开始准备下锅。

    “这不是梦吧|.”玲于抽著鼻闻味道。

    “根据我的经验。这是百分百现实的火锅。”我说。我们没有再谈什么,  只是默默地吃火锅、喝啤酒、然后吃饭。“海雕”闻到香味跑来,我把肉分  给他。吃饱以后,我们靠在套廊的柱子上看月亮。

    “这样子心满意足了吧|.”我问。

    “没得挑剔了。”玲子彷佛很辛苦似地说。“我第一次吃那么多。”

    “待会打算怎样?”

    “休息一下,我想去澡堂。头发乱七八糟的,我想洗一洗。”

    “好的。澡堂就在附近。”我说。

    “对了,渡边,若是方便,请告诉我,你和那位阿绿小姐已经睡过了吗?”  玲子

    “你是说有没有做爱?没有。在许多事情没弄清楚以前,我们决定不做"”

    “现在不是都弄清楚了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懂。“你的意思是直子死了,一切尘埃落定?”

    “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在直子死去之前就作出决定,不会跟阿绿分开  了么?这件事跟直子是活是死都无关,对不?你拣选阿绿。直于拣选了死。  你已经是大人了,必须对自己所选择的负起责任。否则不是一塌糊涂吗?”

    “但我忘不了她。”我说。“我对直子说过,我会永远等她。可是我没有。  结果来说,我还是放开她了。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我本身的问题。  也许我纵然半路不放开她,结果还是一样,直于毕竟还是拣选死亡。但我觉  得我就是不能原谅自己。虽然你认马那是一种自然的心灵活动,无可奈何,  然而我和直子的关系并不如此单纯。想起来,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在生死的交  界线上互相结合在一起的。”

    “若是件对直子有某种哀痛的感觉的话,你就带看那种哀痛度过往后的  人生好了。若是从中能够学到什么,你就学吧。不过,那是另一回事,你应  该和阿绿共创幸福。你的哀痛和阿绿是扯不上关系的。若是你再伤害它的话,  将会做成无法挽回的局面。虽然痛苦,你还是要坚强起来,你要长大成熟。  我是为了向你说这句话,特意离开阿美宿舍,长途跋涉地搭那种棺材以的火  车老远跑来这里的。”

    “我很了解你所说的。”我说。“但我还没作好准备。你不觉得吗?那个  丧礼实在太寂寞了。人不应该那样子死去的。”

    玲子伸手摸摸我的头。“总有一天,我们每个人都会那样子死去的,包  括你和我。”

    我们沿看河边走五分钟到澡堂。洗完后带看爽朗的心情回到家。然后  拔掉酒瓶盖,坐在套廊喝。

    “渡边,再拿一个玻璃杯来好吗?”

    “好哇。你想做什么?”

    “我们来为直子办丧礼。”玲子说。“一个不寂寞的丧礼。”

    我把玻璃杯拿来后,玲子在杯里斟满葡萄酒,摆在院子的石灯笼上。  然后坐在套廊,抱看吉他靠在柱子抽烟。

    “如果有火柴的话,拿给我好吗?愈多愈好。”

    我从厨房拿了一大包火柴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我弹-首,你就在那里排一根火柴,好不好?从现在起,我把我会弹的  都弹出来。”

    她先弹了亨利曼西尼的“亲爱的心”,弹得优美而祥和。“这张唱片是  件送给直子的吧”.”

    “是的。前年的圣诞节。因为她很喜欢这首曲子。”

    “我也喜欢。非常优美。”她又弹了几段“亲爱的心”的旋律,辍一口酒。  “在我喝醉之前,不知能弹几首?哎。这样的丧礼应该不会寂寞了吧!”

    玲子改弹披头四的“挪威的森休”、“昨天”、“米雪兜”、“某事”、“太  阳出来了”、“山上的傻叭”。我排了七根火柴。

    “七首了。”玲子说看,喝一口酒,喷一口烟。“这些人的确很了解人生  的悲哀和优雅。”

    她口中的“那些人”,当然是指约翰连侬、保罗麦卡尼以及乔治哈里森  了。

    她叹一口气,揉熄香烟,又拿起吉他来弹“小巷”、“黑马”、“朱莉亚”、  “当我六十四岁时”、“人在何处”、“我爱她”和“喃,朱蒂”。

    “现在几首了?”

    “十四首。”我说。

    “唔。”她叹息。“你也可以弹一首什么吧!”

    “我弹不好。”

    “不好也没关系嘛。”

    我把自己的吉他拿来,战战兢兢地弹了一首“屋顶上”。玲子趁那时稍  微休息,抽抽烟喝喝酒。我弹完后,她鼓掌。

    然后,玲子弹了改编为吉他由约拉维尔的“献给公主的安魂曲”和德  比西的“月光”,弹得细腻而优美。

    “这两首曲子是直子死去以后才弹得好的。”玲子说。“她喜欢音乐的地  步,直到最后都脱离不了伤感的境地。”

    按著她演奏了几首巴卡拉殊的曲子:“靠近你”、“雨不断滴在我头  上”、“圭在你身边”和“结婚钟声的怨曲”。

    三十首了。”我说。

    “我好像是自动点唱机”玲子开心地说。“音乐大学的老师看到这种场  面,大概吓昏了。”

    她喝看葡萄酒,一边抽烟,一边一首接一首地弹。弹了十首巴萨洛华,  包括罗杰.哈特及高素恩的曲子。以及鲍伙伦、雷查尔斯、凯勒克、海边男  孩、史提威汪达等人的音乐。

    “蓝色天鹅绒”、“青青草原”,所有一切的曲子都弹了。偶尔闭起眼睛轻  轻摇头,配合旋律哼歌。

    葡萄酒喝完了,我们改喝威士忌。我把院子哀的葡萄酒侥在石灯笼上,  另外斟满一杯威士忌。

    “现在几首了?”

    “四十八首。”我说。

    第四十九首,玲子弹了“伊莉娜”,第五十首又是“挪威的森林”。弹  完五十首后,她停下来,喝了一口威士忌。

    “弹了这么多,应该够了。”

    “够了。”我说。“了不起。”

    “懂吗?渡边,把寂寞丧礼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吧!.”玲子盯看我的眼睛  说。“只要记住这个丧礼就可以了。是不是很美妙?”

    我点点头。

    “赠品。”玲子说。第五十首是她最爱弹的巴哈的赋格曲。

    “渡边,跟我做那个吧:”弹完后,玲子小小声说。

    “不可思议。”我说。“我也在想同样的事。”

    在拉上窗帘的黑暗房间里,我和玲子极其理所当然似地相拥,互相需  要对方的身体。我帮她脱下衬衫、长裤和内裤。

    “我度过一段相当曲折的人生,做梦地想不到会一个小我十九岁的男  孩脱内裤。”玲子说。

    “要不要自己来?”我说。

    “没关系,你来好了。”她说。“我满身是皱纹,你别失望才好。”

    “我喜欢你的皱纹。”

    “我会哭的。”玲子轻声说。

    ……

    “谁知道明天如何?”我说。

    我建议玲子搭飞机去,又快又舒适,但她坚持要搭火车。

    “我喜欢青函联络船,不想坐飞机。”她说。于是我送她到上好车站。她  提看吉他箱子,我抬著旅行箱,我们并肩坐在月台的长椅上等火车。她跟来  东京那一天一样,穿看斜纹呢夹克和白长裤。

    “旭川真的不错?”玲子间。

    “很好的城市。”我说。“过些时候,我会去看你。”

    “真的?”

    我点点头。“我写信给你。”

    “我喜欢你的信。可是直子全都烧掉了。那么好的信。”

    “信只是普通的纸。”我说。“纵使烧了,留在心中的东西依然会留下,  不能留下的留看也没用。”

    “老实说,我好怕。一个人孤苦零丁的去旭川,好可怕呀。所以,记得  写信给我。看了你的信,我会觉得你就在我身边。”

    “你喜欢的话,我就天天写给你。没问题的。无论走到天涯海角,石田  玲子都能活得很好。”

    “我总觉得自己体内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堵住似的,难道是错觉?”

    “那是残存的记忆。”我说看笑起来。玲子也笑了。

    “不要忘了我。”她说。

    “永远不忘记你。”我说。

    “也许以后没机会再见到你了,不过,无论丢到那里,我都会永远记得  你和直子。”

    我看看她的眼睛,她哭了。我禁不住吻了她。虽然周围经过的人频频  盯看我们看,但我已经不在意了。我们活看,只须考虑怎样活下去就够了。

    “祝你幸福。”分手之际,玲子对我说。“我能向你忠告的全都说完了,  再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祝你幸福。让我和直子那一份的幸福都给予你。”

    我们握手告别。

    我打电话给阿绿,说无论如何都要跟她谈一谈。我说我有很多话要说,  必须对她说。在这个世界上,除她以外别无所求。我想见她,一切的一切从  头开始来过。

    阿绿在电话的另一端,沈默了好久。彷佛全世界的细雨下在全世界的  青草地上似的,沈默无声。那段时间,我闭起眼睛,额头一直压在玻璃窗上,  终于阿绿开口了。她用平静的声音说:“现在你在哪里?”

    我现在在哪里?

    我继续握住听筒台起脸来,看看电话亭的四周。如今我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猜不看。到底这里是那里?映入我眼帘的只是不  知何处去的人蔓,行色匆匆地从我身边走过去。而我只能站在那个不知名的  地方,不停地呼唤阿绿的名字。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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