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魔法 > 苍雷 > 第十九章 月下的狼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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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开魔狼团的历史,我们可以发现,最后一支狼魂战士团跟他们的前任相比,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除了最强的头衔以外,他们还是唯一一支有着自我意识的狼魂战士团,究其本质,应该是这一代的狼魂们在体内狼血沸腾之时,跟自身力量的源泉——狼之魄完全融合的原因。从第二十四支狼魂部队的姓氏上,我们大致可以寻找到他们所继承的魔狼魂魄的根源,从芭汀格尔家族秘史中所记载的有关部分我们可以发现,这些狼之魄都是属于魔狼一族历史上曾经反抗过魔狼王焚卡拉而失败的魔狼们的,那么狼魂们在继承了狼之魄的力量的同时,是否也继承了其中蕴含的对魔狼王焚卡拉的情感呢?这一点我们无从得知,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在冰之魔狼王卡隆格芭汀格尔传奇的一生之中,第二十四支狼魂战士团始终始终没有背弃他们在朗格努斯山脉中许下的誓言……

    ——辛克莱尔吉拉迈德《冰之魔狼王》之《狼魂篇》

    圣王历64年冥龙之月14日的夜晚,无论是对博卢亚恩城内的守军还是城外的联军来说,都是一个不眠之夜,仅仅一天的时间,双方的伤亡人数就已经超过了之前数个月的总和,夜风中夹杂着血液的味道,让每一个人都难以入睡,而在战争中失去亲友的人们,也用着各自的方法平复着心情。

    鲁依斯侯爵的宅邸中,菲列斯吉拉迈德静静的坐在黑暗中,茫然的握着一把红杉木短弓,那是三年前他为莎拉所做的第一把弓,当年答应鲁依斯侯教导莎拉主要还是因为家族利益,吉拉迈德家族在提苯那鲁亲王当政之后就一直被排除在亲王的体系之外,虽然他出卖了自己的挚友,可是换来的仍然是鄙夷与不信任,号角团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尽管战力丝毫不逊色于亲王领内任何一支骑士团,但是地位却永远居于提苯那鲁最末,被派驻在博卢亚恩的用意他也明白,弃子而已。

    对他来讲,莎拉只是一个让他能够有机会重振吉拉迈德家族的工具,鲁依斯家族对抗加莱尔家族需要他和他的号角团,一切都照着他和鲁依斯侯爵的想法顺理成章的发展着,只是,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莎拉真的爱上了他。而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莎拉对来他说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

    初见那个天真的女孩,心中尽是鄙夷,天真不是错误,可是作为鲁依斯侯爵千金,天真却是致命的弱点,连父兄的野心都无法洞察的女孩,是不适合在这种乱世中生存下去的。只是,两年的朝夕相处,那种天真似乎也在一点点的感化着他,尤其是婚约确定之后,每次看到女孩的微笑,心中涌上的都是一种罪恶的感觉。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法真的去爱对方,充其量是种愧疚的感觉吧。

    博卢亚恩会战开始的时候,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选择失败了,与莎拉的婚约并没有成为改变吉拉迈德家族命运的砝码,鲁依斯侯爵显然还没有把他当作完全可以信任的人,在被提苯那鲁亲王抛弃的同时,他也被鲁依斯侯抛弃了。当得知女孩为了他背叛父亲赶到博卢亚恩之时,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中却是相当感动的,也第一次尝试着去爱那个天真的女孩。然而在最后抉择之时,他还是没办法为了莎拉而做出无视自己理性的决定。

    天真的女孩死了,死在自己的弓箭下,直到那个红袍的秘术商人从他怀中夺走女孩的尸体时,他才第一次感受到失去某种东西的感觉,对于前者和女孩之间无言的默契,心中涌上的竟是名为妒嫉的感情,可是在那个弱小的商人面前,他却没有以莎拉未婚夫的身份抗议的勇气,比起商人对莎拉的爱,他所给予莎拉的感情少得可怜。

    造成这种悲剧的究竟是什么呢?女孩无私天真的爱情没错,他为了家族所维持的理性也没错,错误的,或许只是双方的身份吧,倘若他不是背负吉拉迈德家族命运的继承人,又或者莎拉不是鲁依斯侯爵的女儿,这一切应该就不是这样的结局了吧。

    紧紧将手中的短弓抱在怀中,菲列斯吉拉迈德闭上了双眼,将脸颊靠在弓臂之上,感受着那种冰冷的感觉,也感受着自己心中的那一点脆弱,这样一个夜里,他不愿意再去想任何事情,只想就这样一直呆着,一直……

    唯恩康萨斯带着忐忑的心情推开了菲林酒廊的门,酒廊中显得比平时热闹了很多,经历了惨烈一战的士兵们大多都会选择酒廊来庆祝生还和麻醉自己,而在柯丝的感化下加入战场的平民们也在这个夜晚显得相当兴奋,靠自己的双手来拯救自己的城市,单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他们自豪的了。

    酒廊中充斥着男人们放肆的笑声以及对自己勇武的夸耀,还有不少士兵在抱头痛哭,这一战中,除了号角团,城军与天鹅团都有相当大的损失,前者是在之前飞鹫团兵变之时损失惨重,而后者则是在拉尔佐克人的猛攻下遭受了创建以来最大的伤亡。至于参与了作战的平民们,他们的心情要亢奋的多,不少人在向身边的朋友讲述自己知道的战况,还有些人在探讨鲁依斯侯爵兵变的内幕消息,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注意到唯恩,看到这种吵闹的情况,后者也颇有些头疼,选择这样的时间来这里,或许是太早了一些。

    刻意地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唯恩叫了一瓶红酒,那是阿修以前最喜欢的一种,四下寻觅了一番,唯恩没有发现老板的女儿,而且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也不适合告诉她阿修的事情。在心中咒骂了没有遵守约定活着回来的阿修后,唯恩开始自斟自饮,虽然没有玛戈那样烈性,但是这种名为帕瑞尔的红酒却有着相当程度的后劲,再加上饮者自己的毫无节制,酒精很快便渗透了唯恩的全身。

    唯恩并不是那种擅长控制自己感受的人,喝的多了,脑子中也混乱起来,很快便把来这里的初衷忘记了,因为看不惯旁边桌上高谈阔论的一群人,醉醺醺的剑士团第一营统领大吼了一声:

    “闭嘴!你们知道个屁!”

    随即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摇晃着身体走到身边的桌子旁,一把抓起刚刚正在大谈白天的战斗多么刺激的一个瘦小男子,喷着酒气的大嘴对着后者的鼻子吼道:

    “你刚刚说什么,拉尔佐克人的烟花放得真好看?恩?你他妈得知不知道,老子一半的兄弟在你觉得好看的那些烟花下丢了命,剩下的还有一半躺在床上起不来,你居然说好看?不想活了吗……”说话间唯恩举起了拳头就要向对方得脸上招呼。

    原本那瘦小男子的同伴们叫嚣着想出手教训捣乱的唯恩,可是看到他肩上的天鹅徽章、胸腹部分的伤口以及双眼通红的狰狞表情后,不约而同的全闭上了嘴,至于那个开始还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挣扎的男子,听了唯恩的话后也羞愧的低下了头。可是唯恩的拳头却没有打在他的脸上。一双强健的臂膀将唯恩紧紧搂住,后者大吼着甩开了手中的人:

    “谁,谁敢拦着老子!”挣脱开对方后,唯恩转过身来一拳打过去,体格比唯恩整整大两圈的大汉没有躲闪,怔怔的挨了唯恩一拳,身体晃了一下后才回答道:

    “唯恩,是我,陶,陶雷米特,你不认识我了吗?”

    唯恩虽然喝多了,但是还是认出了面前的男子,陶雷米特,跟他一起加入天鹅团的同乡,因为体格强健,被战士团挑走了,据说现在是战士团的副统领,见到了熟人,唯恩呆了半晌,然后突然跪在了地上,双手掩着面庞,像个孩子一般痛哭起来,口中喃喃地说道:

    “陶,陶,阿修死了,阿修那笨蛋死了,我救不了他,我……”

    整个酒廊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只听得见唯恩的痛哭声,而一声清脆的盘子落地的声音在此时则显得分外的刺耳,唯恩心头一震,抬眼望去,看到的是一个呆立在面前的女郎,睁大的双眼仿佛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生命力,熟悉的容颜让唯恩记起了对方的身份,正是他今晚要找的阿修的未婚妻……

    因为唯恩的关系,菲林酒廊临时停业,酒客们在得知酒廊老板的女儿刚刚失去了恋人的消息后,也都收起了抱怨离开了菲林,陶雷米特在确认了唯恩的清醒程度后,也识趣的离开了。酒廊老板像老了十岁一般喃喃的自语着,反倒是镇定下来的女孩将父亲劝说离开,整个酒廊中只剩下头上敷着冷毛巾的唯恩和女孩两人,唯恩心中相当的懊悔,原本想了很多种告诉对方这个消息的方法,可是却因为自己的失态让女孩以这种最直接最突然的方式得知了噩耗,倘若因此女孩有什么意外的话,他可真的无颜去见天上的好友了。思索了许久,唯恩取下了头上的毛巾,支支吾吾的对着面前的女孩说道:

    “我叫唯恩康萨斯,是阿修他的……”

    “朋友,像兄弟一样的朋友。”面前的女孩露出了美丽的微笑,帮唯恩说了出来。

    “啊,对,没错,是像兄弟一样。”唯恩努力弯起了嘴角,可是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滚落……

    面前的女孩适时的递上了一块冷毛巾,唯恩接过来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苦笑着说道:

    “抱歉,让你看到这种难看的样子。”

    女孩轻轻摇了摇头,平静的问道:

    “他,走的壮烈吗?”

    唯恩愣了一下,随即努力的点头说道:

    “很壮烈!”

    “啊,那就好,他曾经跟我说过,总有一天一定会战死在沙场,只有那样才像男人,其实,我是很妒忌唯恩先生您的,能够看到他最后的壮烈景象,而我,只能在这里提心吊胆的等待着,您知道吗?从您一进来,我就已经看到您了,可是,可是我却不敢露面,虽然我知道您独自一人来这里意味着什么,可是我还是奢望着,也许他受了重伤,也许……”女孩低下了头,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裙子,肩头轻轻地颤抖着。

    唯恩攥紧了拳头,突然大声说道: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女孩惊骇的抬起了脸庞,两串晶莹顺着脸颊滑落,轻轻地落在桌面上,唯恩凝视着对方的眼睛,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曾经让自己动心的容颜,心中挣扎了许久,终于说道:

    “那家伙,阿修那家伙,他很怕,很怕死的,什么战死在沙场才像男人,什么壮烈,都是胡说,他真的很想活下来,很想,而且为了活下来很努力的战斗,因为,因为他想和你一起度过剩下的日子,他想亲手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一口气说出心里的话,唯恩从怀中取出了那个徽章,事实上那并不是一枚徽章,后来唯恩才发现,那是一枚还没完成的戒指,用狂歌剑士的徽章作为戒指的戒面,或许,只有阿修那家伙才能想得出来吧。

    女孩接过了那枚还没完成的戒指,唯恩继续说道:

    “那家伙手很笨的,如果,如果他能早点完成这个东西,一定会亲手交给你的,一定会的……”

    女孩轻轻捧着那枚未完成的戒指,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哀伤,失声痛哭起来,而唯恩也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刚推开门的时候,女孩的声音突然叫住了他,脸上仍然挂着泪珠,但是表情却已经变得无比坚毅:

    “唯恩先生,谢谢您!如果……”女孩微一停顿,随即摇了摇头说道:“不,请您今后务必小心!我想,阿修一定希望您能做完他想做的事情。”

    唯恩郑重的行了一个礼后说出了他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豪言:

    “我唯恩康萨斯用生命起誓,终有一天会让我们的狂歌剑士名动世界!”

    离开了菲林酒廊,唯恩深深地吸了一口冬夜的清新空气,浑身的酒意也散去了不少,脑中则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他知道自己刚才对女孩说的话意味着什么,也许对女孩来讲,那样的话更加残忍,恐怕她将因此而永远无法忘记阿修,无法去寻觅新的幸福,可是唯恩却知道自己一定要说,为了阿修,他必须要告诉女孩真实的阿修,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畏的战士,每个人,都有着支持自己活下去的动力,因为有值得自己珍惜的,让自己难以割舍的东西存在,才能够全力去战斗,因为有心爱的女人,因为有想要保护的幸福,才会在战场上发挥出超越极限的实力,因为害怕死亡,所以拼命战斗,这是唯恩为自己找到的战斗理由。阿修的死对他造成的打击此时已经化成了他继续前进的动力,现在的他,只有拼命去实现两人曾经一同许下的誓言,让狂歌剑士的力量震撼整个大陆。

    “你这家伙,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哦!”耳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回头望去,在菲林的门外,高大的战士陶雷米特正微笑着望着他。

    “你这小子怎么还没走?”微笑着走到陶的身边,唯恩轻轻在对方壮硕的胸膛上敲了一下,而后者则一把揽住他的肩膀说道:“还不是怕你这家伙醉的连路都走不了了吗?”

    “你看我现在多清醒,恐怕醉的要人搀扶的是你这家伙吧。”活着,的确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能够跟朋友们一起开玩笑,喝酒,还活着的自己是多么幸运呀,所以,一定要珍惜才行。心中如此想着,唯恩也把手搭在陶的肩膀上。

    “还嘴硬,我们再找个地方确认一下究竟是谁醉了好了!”

    “正合我意!”

    “不过酒钱要你付才行。”

    “凭什么,你这家伙喝得比牛还多。”

    “你小子不是这么快就忘了吧,刚刚你还揍了我一拳呢!”

    “打在你这怪物身上,我的拳头才应该算是受害者吧!”

    “……”

    “……”

    月夜下,两个男人相互搀扶着,一边斗嘴,一边歪歪斜斜的在大路上走着,这样一个夜晚,没有人能够安然入睡,除了用酒精来麻痹自己以外,他们想不到什么有效的方式来忘记哀伤,也许,下一个夜晚中,被缅怀的人就变成了他们自己,博卢亚恩会战仍然会制造无数的鲜血,仍然会让无数的生命消失,而在伤痛的间歇,除了尽情享受活着的感觉,还能做什么呢……

    森特若米雷亚一口饮尽面前的酒,向着古尼奥林加莱尔侯爵的遗体恭敬的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了加莱尔侯爵的灵堂,灰发男子的表情如同磐石一般坚定,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本休特莱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将自己的酒杯再次斟满,对着停放在房间正中的加莱尔侯爵的遗体说道:

    “侯爵大人,您最后的战略也已经成功了,这些孩子现在成熟多了,由他们来守护博卢亚恩,您也应该能够放心了。”

    说罢老人饮尽了杯中的烈酒,双颊浮上了一丝红潮,毫不停歇的又斟了一杯倒入喉中,剧咳了数下后才苦笑着说道:“看来我真的老了,十年前我可还不把这点酒放在眼中。”

    老人此时盘膝坐在加莱尔侯爵的灵柩前,在面前摆放了两个杯子,一个是若米雷亚留下的,而另外一个则是为侯爵准备的,端着又一次倒满的自己的杯子,老人站起身来,拔出腰间的长剑,将酒均匀的洒在剑锋之上,随即用近乎崇敬的眼神凝视着长剑上的疯魔剑士徽章,许久,老人纵身跃出灵堂,在堂前的空地上挥舞起长剑,动作之矫捷让人无法跟他的年纪联系起来,舞剑之间,老人低沉的声音高声的吟唱着疯魔剑歌:

    “疯狂的魔剑舞动,不羁的灵魂咆哮,胆敢忤逆吾王者,必将在吾之剑下化为烟尘……”

    寂静的月夜下,一个银发的老人挥舞着手中的长剑,高声的吟唱着剑歌,每一个疯魔剑士团的元老都不会忘记,那是雷刃古尼奥林加莱尔每次战斗之后必然会进行的仪式,为了告慰部下们的在天之灵,而在雷刃逝去的现在,博卢亚恩城中最后一名疯魔剑士团的元老代替了他完成这个属于疯魔的仪式,纵横的剑气与苍凉的歌声,似乎预示了一个时代的结束,同样的,一个崭新的时代也即将到来……

    参加完作战会议后,依丝塔尔克尔达回到了自己的寝帐,侍女们惶恐的为女主人准备好了洒满花瓣的热水,依丝塔尔的洁癖在拉尔佐克军中是出了名的,在战后,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好好洗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将完美无瑕的身体浸泡在玫瑰花瓣与热水中,紫发的大魔导士发出了舒服的呻吟声,感受着微烫的热水滋润肌肤的舒畅,女郎静静的闭上了眼睛,在浴盆中小憩,也是她的爱好之一。

    脑中回忆的是白天的战斗,今天的战斗让她非常满意,除了结局并不完美之外,她的表现无懈可击,倘若没有她这个大魔导士,就算是老邦戈伊尔,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占据上风,自己才是这场战争的主宰者,女郎心中一直是如此认为的。

    突然之间,依丝塔尔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恶心感觉,胸中一阵阻塞,随即便剧咳起来,当她好不容易平顺了呼吸之后,才发现掩住口鼻的手掌之间,出现了一抹触目惊心的黑色血液,紫发的女郎身体一阵抽搐,厌恶的神色扭曲了美丽的面庞,那该死的仪式,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心中如此想着,耳边却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我可怜的小猫,将灵魂出卖给恶魔的代价终于来了吗?”

    女郎的第一反应就是抬起了左手,手心处凝聚了庞大的雷元素,可是随即又将蓄势待发的魔法解除,平复了心情,从浴盆中走出,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一丝不挂的展现在说话人的面前,冷漠的问道:

    “你玩够了?想到回来了?”

    话音刚落,身材瘦削的高大男子便现身在依丝塔尔身后,双手揽住前者的纤腰,贪婪的在女郎的脖颈间亲吻着,然而紫发的女郎却没有像之前一般热情的回应着他,一把推开对方之后,依丝塔尔亮出自己的手掌中那抹刺眼的黑血厉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应该知道吧!阿尔迪!”

    对方正是被称为屠夫的猛犸团团长阿布德尔阿尔迪,在数日之前因为无聊潜入了博卢亚恩,将自己的猛犸团交给了依丝塔尔,在整个拉尔佐克军营中,也只有他能够在雷之女皇的寝帐中自由出入。

    脸色苍白的瘦削男子眯着眼睛望着面前一脸怒容的依丝塔尔,轻轻抬起对方的手臂,用犹如蛇信般的舌头一点一点地舔去那团黑色的血迹,暗红的瞳孔中散发出了兴奋的光芒,自始至终都一直紧紧盯着依丝塔尔的眼睛,后者全身上下涌上了一种被爬行生物抚摸的战栗感觉,想抽回手臂,但是却被对方死死的拉住,无法挣脱……

    “你怕了!哼哼……”低沉疯狂的笑声从阿尔迪口中发出,依丝塔尔全身冰凉,就连抵抗也忘记了,突然,阿尔迪手臂一用力,将依丝塔尔猛地拉进怀中,粗暴的吻了上去。这种举动反而让依丝塔尔放下了心,只要面前这个恐怖的男人还对自己的肉体感兴趣,那么至少还不用担心他会舍弃自己,女郎热情的回应着对方的调情,很快两人就翻倒在一旁的床上……

    一番云雨之后,阿尔迪满足的靠在依丝塔尔丰腴的肉体上,轻轻玩弄着后者美丽的紫色长发,看到对方心情大好,女郎才又一次提及了那黑色的血液,阿尔迪毫不在意的回答道:

    “刚才我就已经回答过了,那是代价,跟我这个恶魔签订契约的代价。”

    依丝塔尔的脸色立时失去了全部的血色,手脚也变得冰冷起来,而阿尔迪则抚摸着她的长发说道:

    “你以为你那种快的异乎寻常的魔力恢复速度是天生的吗?如果没有我,你可以在使用了三次神怒之雷后还能那样肆无忌惮的使用天之雷吗?可怜的小猫,在治愈你的容貌之时,我就已经给你下了诅咒,你的肉体会一点一点魔化,最终成为像我这样的非人存在……”

    “你这混蛋……”依丝塔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盛怒之下,手中立时凝聚了大量的雷元素,然而当阿尔迪的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腕之时,雷元素就被自动解除了:

    “没用的,小猫,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我也是为你好,这种肉体最近虽然还会因为转变而出现一些不适应的现象,可是很快你就会爱上她了。”

    说罢,阿尔迪的手指在依丝塔尔小臂上轻轻一划,柔嫩的肌肤立刻破裂,鲜血涌了出来,依丝塔尔尖叫了一声,刚要挣扎,却突然惊讶的发现,伤口转瞬间就开始愈合,不到五息,便完全消失了,仿佛它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满意了?这只是好处之一,有了这种强韧的肉体,你很快就能突破现在的力量,能够使用禁咒,能够轻易的摧毁博卢亚恩,这样的你才是配得上我阿布德尔阿尔迪的女人!”阿尔迪将脸颊逼近了依丝塔尔,近距离凝视那暗红的双眸,依丝塔尔心中涌上了无比的畏惧,虽然力量是她梦寐以求的,可是这个给予她力量的男子实在是太恐怖了。

    看到依丝塔尔的表情,阿尔迪满意的点了点头,凑在对方的耳垂边轻轻说道:

    “很好,我要的就是你这种表情,只有发自内心的畏惧,才会发自内心的臣服,你是我的女人,想做什么事情都可以,但是,绝对不能背叛我,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听着那种恶魔般的耳语,依丝塔尔第一次感受到绝望与无尽的恐惧,或许,跟这个男人做交易,才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失策吧……

    西碧尔维兰睁开双眼时,望见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女孩嘴角露出了微笑,看来博卢亚恩应该是没有陷落,全身仍然酸痛的使不上力气,“星辰爆雨杀”的确不是随随便便能够使用的招数,正在女郎回忆白天战斗的场景时,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醒了?”

    随即一个老迈的身影从角落中站起身来,走到了她的床边,西碧尔慌忙坐起身来,在整个天鹅团中,也只有这个老人才能得到西碧尔绝对的尊敬,霍林达诺,初代天鹅七杰中硕果仅存的一位,也是教导西碧尔弓术的老师。

    “老师,您怎么来了?我……”女孩刚要下床行礼,却被老人拦住了:

    “别动,躺好,没有我的允许,这两天你一步都不能移动。”

    老人的话中带着西碧尔无法回绝的强硬,女孩只好重新躺下,而老人则挺直了身体标枪一般的立在床边,脸庞朝着北面,脸色相当难看。西碧尔很熟悉,这是老师动怒的表情,霍林自打教导西碧尔开始,从来没有打骂过女孩,就连语气稍重的话也没有说过,每次西碧尔犯了错误,他总是这样沉默的望着远处,而西碧尔也会很识趣的乖乖认错,这一次也是一样,女孩率先打破了沉默:

    “霍林叔叔,你是在怪我使用了“星辰爆雨杀”?”

    老人仍然保持沉默,看到这幅情景,西碧尔也不敢再多说话,只有静静地等待着。许久,霍林才开口说道:

    ““星辰爆雨杀”是消耗生命力的禁招,随随便便不顾后果就使出来,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橙发女郎轻轻吐了吐舌头,摇头表示不知道,虽然霍林双目失明,可使西碧尔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也只有在霍林面前,一向坚强的女郎才会露出小女孩的心态。她很清楚,在老师生气的时候,乖乖的承认错误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对不起,霍林叔叔,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保证绝对不再随便使用了……”略带一些撒娇口气的话语也是在面对霍林的时候才会从她的口中流露出来,以前这种诚恳的认错总是百试百灵,可是这一次却没有让霍林脸上的寒霜消散。

    “你犯了两个错误,贸然使用“星辰爆雨杀”虽然危险,不过就算失败了,受伤害的也只有你一人,不过,另外一个错误却是致命的。”霍林顿了一下,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碧尔,你忘记了你自己的身份。”

    此言一出,西碧尔立刻明白了老师发怒的真正原因,作为北面城墙的主帅,不顾后果使用危险的招数,而且在战争后半段失去意识,对于一个主将来说,这样的错误是绝对不能允许的。想到此处,女孩才觉得全身冷汗涔涔,现在的自己,就连究竟是如何取胜的也不知道,一旦,一旦城破了,那后果就不是她能够承担的了。

    “看来你也明白了,作为主帅,就算是最危急的时候,也必须保持一颗冷静的心,绝对不能贸然的放弃自己的责任,说的残酷一些,城头的士兵就算死伤殆尽,你也不能让自己身陷险境。如果主帅都到了要用生命去战斗的局面,那这场战斗便已经输了。”

    老人的话听在耳中,女孩觉得颇为刺耳,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完全正确,作为主将,随随便便就使用禁招失去意识,的确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沉默了许久,橙发女郎才低声说道:

    “对不起,霍林叔叔。”

    老人摇了摇头道:

    “你不用向我道歉,这一次你运气比较好,没有出现让你遗憾终生的结局,不过下一次,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如此的不成熟。”

    这样的话语对霍林来说算是对西碧尔最重的责备了,女孩也郑重的点了点头。老人嘴角露出了微笑,轻抚着西碧尔的头发说道:

    “傻孩子,以后不要随便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你们的路还长着呢!”

    西碧尔心中一阵感动,对于拙于表达感情的霍林来说,这种爱抚的举动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而后者说完话之后就转身离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老人特意又回头嘱咐了一句:

    “记住,这两天里不要乱动,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遵命~~~!”刻意拖长了强调,女郎大声的回应着。

    老人刚走,雷娜便带着食物走了进来,听到西碧尔那声撒娇般的“遵命”,蓝色长发的女郎先是一愣,随即便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而橙色短发的女郎则脸上一红,慌忙岔开话题追问起前者战况来,雷娜也很合作的回答起来,当得知雷仍然没有苏醒的消息后,西碧尔的脸色立刻变得相当难看,对于痴情的姐姐,雷娜也不知道如何劝解。

    而被西碧尔担心的的当事人,如今正在翼馆另外一个房间中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中,没有人知道,此时雷的脑海中,正在上演着一幅又一幅间断的画面……

    “为什么,为什么为了那么肤浅的理由将我们卷入这场战争?那个女人在您心中的重要性,难道还凌驾在我们所有人之上吗?我们在您眼中究竟是什么?能够用来肆意驱使的棋子吗?为了您牺牲的那些孩子,您又把他们当成了什么?继承了父亲的心的您,难道将最后的怜悯也丢弃了吗?”一个水晶般透明的女性愤怒的说着这样的话语……

    “您太仁慈了,这个世界需要的是绝对的力量,而不是虚假的仁慈,继承了父亲力量的您太犹豫了,是什么让您畏缩不前?是什么让您束缚自己的力量?是那个女人吗?您,太让我失望了!”一个火焰般的大汉雷鸣般的怒吼着……

    “是错是对我并不知道,我很累很累了,这双手已经沾满了我兄弟姐妹的鲜血,我无法坚持下去了,虽然,虽然我想一直追随您,可是,我实在是没办法再继续去杀戮自己的兄弟姐妹了,请您原谅我,原谅我……”一个瘦削的少年无奈的摇着头……

    “大地已经失去了平日的光泽,我们也失去了生存的目标,如同野兽般相互撕咬着,这就是您所带给我的世界吗?或许是父亲在惩罚错误的我吧,如果有可能,这些痛苦,这些伤害,都由我一个人来承受好了,我已经无法忍受了,原谅我……”一个稳重如磐石的男性无比沉痛的说着……

    “我必须承认,您所带给我的是无上的满足,可是,您的犹豫也让这原本没有一丝悬念的事情变得纠缠不清,我想,该到了终结的时候了,如果您没有面对这种毁灭的决心,我想,还是不要在继续这种无畏的事情了,真的很可惜,至少,在一开始的时候,您所展现的,是我理想中主人的气魄。”一个全身被浓雾缠绕的身影阴森的说着……

    “你已经不再是我熟悉的你了,你已经偏离了父亲的航道,我必须阻止你,对不起,还有,我爱你……”最后在自己唇上印上轻轻一吻的温柔女性眼含泪光的说着……

    突然间,这些身影都消失了,天地间变得一片黑暗,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压抑,一种失去力量的无助与畏惧,如同巨蟒般缠绕着雷的身体,黑发男子情不自禁的大吼了一声:

    “放我出去!”

    随即天地犹如玻璃碎片一般爆开,映入眼中的是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美丽银发,随即,一个温暖柔软的身体扑入了怀中,因为欣喜而有些发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哥!你终于醒了……”

    当雷终于从梦魇中醒来后,时间已经走到了冥龙之月15日的中午,在雷苏醒之前,雅果也恢复了意识,翼馆中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虽然不得不躺在床上休养的重伤者有三人,不过之前的担忧与压抑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在数个不甘寂寞的家伙的带动下,嬉笑叫骂声也开始在翼馆中复苏起来。

    让雷觉得惊讶的变化也有不少,首先就是柯丝在众人的力推之下,担任了博卢亚恩的代理城主,对于女孩能否胜任这个位置,雷还是颇为担忧的,可是从乌利克口中听说了女孩在中央之眼广场上所作的演讲后。雷便打消了这种担忧,柯丝成长的速度远在他的预期之上。

    第二个让雷觉得不可思议的就是之前被软禁在翼馆中的星座杀手娜娜,当雷看到少女牵着柯丝的裙角在翼馆中四下走动之时,差一点没有取出雷刃与之搏杀,可是听说了她的行动自由是霍林亲自下达的命令后,黑发男子只得老老实实的继续躺在床上,提心吊胆的紧盯着少女的动向。

    而第三个改变,则让雷不知道是好是坏,之前一直对他印象极差的巴格塔修女在他醒来之后突然对他颇为关心起来,由于柯丝要处理城中的各种事宜,一直抽不开身来陪他,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那位巴格塔修女照顾他的身体,不过,后者对他的关注程度也太过热衷了一些,短短一个下午,居然连续六次来检查他的身体状况,据乌利克与欧迪斯分析,应该是之前雷的预言不幸命中的原因,可是黑发男子始终觉得有些奇怪。

    最后一个改变就是翼馆中又多了一个成员,重伤的狼魂祭司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居住在翼馆中,不过显然身为祭司的他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是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对于这位能力和眼光都非常出色的狼魂统领,雷还是颇为看重的,而且雷也很想知道卡隆格究竟在暗中准备什么计划,只可惜,对方显然不愿意透露一丁点消息,但是从他自信的表情上来看,远在朗格努斯山脉中的狼王,已经对拿下博卢亚恩有了相当周密的计划。

    雷的恢复能力已经是怪物级别的了,可是跟真正的怪兽比起来,他还差得远,虽然几乎是同时苏醒,但那个精力旺盛的战斗独角兽此时已经能够自由行动了,而他自己则在柯丝与巴格塔修女的双重命令下乖乖的躺在床上休养,当从雅果嘴中得知西碧尔的命运也跟自己一样后,雷也不觉为之莞尔。不过心中还是颇为牵挂西碧尔,使用了那种消耗生命力的禁招,身体又只是普通人类的强度,看来最后一个恢复自由的人一定是她了。

    闷得发慌的雷,把借口劳累了一晚上而躲在翼馆内休息的欧迪斯与乌利都叫到了自己的病房中,他很想知道柯丝是如何抵挡住拉尔佐克人攻势的,而同样闲的无聊的战斗独角兽也就成了第二个旁听者,欧迪斯出色的展现了自己被卡隆格调教出来的口才,将当时的战况说的紧张刺激。

    柯丝的战术实际上很简单,当拉尔佐克人重点攻击北门的时候,柯丝和雷娜率领天鹅团的骑兵部队首先冲垮了南门之外的加里安人,随即兵分两路从城外迂回到东、西两面,打破了拉尔佐克人营造出来的平衡局面,很快便在若米雷亚与菲列斯的充分配合下瓦解了东西两面的攻势,而对城内平民的使用也相当有水准,大批的志愿者在柯丝的指挥下将北门第二重城墙之上的投石机搬运下来,摆放在在两重城墙之间,向拉尔佐克人发起攻击,拉尔佐克的法师如果要狙击这些投石车的话,就一定要进入城墙之上弓箭手们的射程之中。随即便在城中所有骑兵部队的统一配合之下,一举击破了围攻博卢亚恩的拉尔佐克人。

    听完欧迪斯的讲述,雷不由感慨万千,现在的柯丝已经成了一名相当成熟合格的团长了,就算是他来指挥,恐怕也不能想出比这个方法更加简单有效的手段了。

    圣王历64年冥龙之月15日的白天就在这样的平淡中度过了,而当一轮美丽的满月升起的时候,真正属于这个日子的人们才开始了他们的故事。

    艾纳洛因奥尔奥根此时还不知道,这个月圆之夜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红发的狼魂祭司此时正在完成着一件隐秘的任务,之所以停留在博卢亚恩,是因为他收到了卡隆格最新的指示,全权负责联络城内魔狼团的旧势力,当年前代狼王文森特芭汀格尔暴薨,魔狼团解散,四牙便开始一直在暗中整合着魔狼团的旧有力量,为了今后在新一代狼王的率领下夺回博卢亚恩做准备,当卡隆格在加里安重建魔狼团之后,城内的魔狼部下们也通过四牙跟卡隆格见了面,在确认了后者得到焚卡拉认可的狼王资格之后便宣誓向其效忠。

    博卢亚恩原本就是魔狼团的领地,在数百年的经营之中,城内建立了一支绝对忠诚的潜在力量,不夸张地说,光是在城内潜伏的战斗成员就超过了五万人,而且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如果将这股力量投入城防的话,将会大大提高守住博卢亚恩的几率,而且自从柯丝发表了中央之眼广场的演讲之后,一般市民参与城防已经成了普遍现象,在这种局面下,将魔狼团的潜在力量投入进去也没有必要担心会暴露实力。可是当艾洛将自己的意见跟卡隆格提出之后,却被远在朗格努斯山脉中的主君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那股力量的存在是为了顺利夺回博卢亚恩,而不是无谓的消耗在守城战中,不要做出逾越自己身份的事情,你的任务是整合他们,保持最佳的状态,等待着迎接博卢亚恩真正的主人!”冰蓝的瞳孔冷漠的从魔法镜中注视红发的部下,新一代的狼王冷冷的说道。

    红发的狼魂祭司没敢说出心中真实的想法,虽然主君现在说着如此冷漠无情的话,但是一旦那个银发的女孩有生命危险的话,恐怕什么理性都会被抛诸脑后,如果说这个男子还有什么弱点的话,那就是太过执着与那一段感情了。

    艾洛从来不认为他会被一段感情绑住,在没有成为狼魂之前,他就已经是一个纵逸花丛的好手了,虽然用各种方法追求到的女人不计其数,但是却从来没有将热情停留在一个人身上,在这一点上,他要比卡隆格更符合一个花花公子的标准。当得到了狼魂的力量之后,对于女人,他的感情就更冷漠了,力量与权力才是值得他花时间追求的东西,女人,别开玩笑了,要的话,那种东西随时都可以找到一大群,何必将自己的精力投入到一个女人身上呢?也正是因为这种心态,在面对卡隆格的时候,红发的祭司总是会感到一种缺憾,主君唯一的弱点无时不在的强烈刺激着他心中的火焰。

    艾洛并不是那种不自量力的笨蛋,在没有得到足够与之抗衡的力量之前,他是不会暴露自己的獠牙的,然而红发的祭司心中也在不停的祈祷,希望卡隆格能够斩断自己唯一的缺点,从那段感情中挣脱出来,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全心献上自己的忠诚。

    城内魔狼团的潜在势力很分散,艾洛花了不少精力才跟所有负责人接了头,将卡隆格的命令传达之后,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兴奋的火焰,等待了十年,魔狼团终于要正式回到大陆争霸的角色之中了,但是这一点,就已经无限的刺激着每一个狼王子孙的神经。当知道自己还不能介入现在的战斗时,每一个人都难掩心中的失望,可是对于魔狼们来说,主君的命令是绝对的,得到了确定的回答后,艾洛离开了魔狼的基地。

    “陛下,请您变得比现在更加完美吧,否则,我是无法压抑住自己的野心的。”凝望着头顶的圆月,艾纳洛因奥尔奥根在心中由衷的祈祷着。

    深夜的博卢亚恩已经进入了梦乡,除了酒鬼之外,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艾洛小心的避开城军的巡逻队,虽然以他翼馆客卿的身份不用担心会跟他们有什么冲突,但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候,一定点意外都不能允许,走在黑暗的街道中,艾洛的耳中突然想起了战鼓的声音,而身体之内也同时涌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一般,艾洛心头一惊,脑中飞速的掠过各种可能。

    “是那个暗杀者留下的旧伤发作?还是他在伤口上做了什么手脚?”唯一能够联想到的就是前日晚间受的重伤,可是伤口早已经完全愈合了,如果有做什么手脚的话,也不可能会瞒过身为祭司的他。那么究竟是什么?一向镇定的红发祭司第一次有些惊慌失措,突然之间,脑中突然忆起了跟现在颇为类似的一种感觉,那是一个月前,在朗格努斯山脉中,当他和三千名同伴进入狼魂祭坛的感觉。

    “狼血沸腾?难道是,第二次蜕变的时间到了?”红发的祭司终于得出了答案。

    历代的狼魂战士,都要经历三次蜕变,这种蜕变的过程被称为狼血沸腾,第一次蜕变就是在狼魂祭坛中觉醒体内的狼血,一般第一次狼血沸腾,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会因为承受不了那种庞大的力量而死亡,而曾经历了第一次蜕变之后的狼魂,都会转化为半人半狼的兽形,以往只要经过狼血池的洗礼,便会发生第二次蜕变,从兽形重新变回人形,同时也跟体内的狼血力量完全融合,至于第三次蜕变则是在狼魂之力进化的时候,当狼魂之力达到一定程度后便会发生进化,而在进化之后,狼魂战士的力量也会飞速提高数倍,然而这种力量飞跃的最大后遗症就是,狼魂战士的肉体也会在狼血再次沸腾的情况下被严重损伤,大多发生了第三次蜕变的狼魂都会在一周之内爆体而亡。

    不过对艾洛和他的伙伴们来说,情况又有些不同,经历了第一次蜕变的他们并没有直接经历狼血池的洗礼完成第二次蜕变,卡隆格没有像历代的狼王一般夺去他们的思维能力,并且采用了直接与狼魄融合的方式使他们重新转化为人形,得到了狼魂力量的本源狼魄,艾洛原本以为狼血沸腾不会再发生了,可是显然现在他的感觉跟第一次狼血沸腾的时候一模一样,完全形态的狼魂战士的第二次蜕变会发生什么?不光艾洛自己不知道,恐怕就连朗格努斯山脉中的卡隆格也不知道。

    红发祭司此时的思维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与混乱,强打起精神,开始思索狼血沸腾可能的后果,失去自主思维?这是之前的狼魂战士在第二次蜕变时发生的最大改变,难道是卡隆格欺骗了所有人?完全形态的狼魂战士还是会失去自主意识?伪善者,艾洛在心中咒骂着卡隆格,然而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心跳已经开始加速,下一种反应应该是……

    “啊!”红发男子刚刚回忆起当时的情况,身体便已经准确的将之重现了,那种肉体被撕裂的感觉,要比第一次蜕变的时候痛苦十倍,就算是坚强如他也情不自禁的发出了惨叫声,胸膛中郁积的野性也开始膨胀,脑中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契约者,吾名为奥尔奥根,乃是独一无二的双头魔狼……”

    “该死的家伙,终于要侵占我的思维了吗?”这是狼魂祭司在清醒的情况下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一声凄厉的狼嚎在沉夜中响起,仿佛要撕破漆黑的穹苍一般传入了每一个或者清醒或者酒醉的人类的耳中。不过,对于意识模糊的后者来说,这样一声嘶吼无疑极大的刺激了他那被酒精灼烧得发烫的神经与野性。

    “他娘的!谁,谁在那里鬼叫!老,老子正不爽呢,想打架吗?”

    如同市井匹夫一般叫骂的正是跟艾洛同样身为翼馆客卿的巴格塔圣殿骑士,仍然是乱糟糟的头发,在脸颊上四处丛生的刚硬胡须,一身银色的铠甲沾满了污垢,刚刚那声凄厉的狼嚎让正在暗处小解的无节操圣殿骑士一不留神翻倒在一旁的污水沟中,因此便难得的以比平日更加邋遢的形象出现,愤怒的圣殿骑士发誓要好好教训那个发出鬼叫让他小解都不能安心的混账,爆揍一顿以泄心头之火。

    然而,巴格塔最强的圣殿骑士,前圣十字骑士团团长穆冯塞巴斯卡却没有想到,下一个瞬间映入他眼帘的将是一幅他永生难忘的情景,仿佛是五年前那幕让他失去信仰的画面又在眼前上演,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脆弱伤口又一次被揭开,不修边幅的圣殿骑士像失去了魂魄一般呆呆的注视着面前的景象……

    皎洁的月光映衬下,空荡荡的街道中心熊熊燃烧着一团耀眼的红色火焰,而在火焰中心,赫然竟是一个全身赤裸的女郎,与火焰同样颜色的美丽长发在奇异的在火焰中四散飘飞着,而女郎的表情也丝毫没有煎熬的感觉,安详,神圣,让人有种跪拜的冲动……

    跟五年前毫无偏差的情景,唤回了五年前的穆,那个坚定,刚毅,一丝不苟,对女神绝对忠诚的圣殿骑士,五年的时间没有让他遗忘当时的痛苦,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性在烈火中煎熬,而亲自将之送上火邢台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号称最忠诚于女神的他。然而此时,没有神圣的教皇,没有虚伪的宗教审判团,没有飘扬的圣殿旗帜,没有围观叫好的平民,也没有将他按在地上的同伴……

    高大的圣殿骑士再也无法像五年前一样掩饰心中的真实情感,不顾一切的冲进了火焰中,紧紧地将女郎抱在怀中,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

    拥抱是那么的紧,仿佛要将五年中的思念与爱怜一同宣泄在这拥抱中一般,简单的道歉是那么真挚,仿佛要将五年中累计下来的懊悔与自责全部发泄出来一样。

    沉浸在回忆中的穆并没有发现,怀中的女郎脸上闪露了一丝讶异,随即又转化为了如水般的温柔,轻易的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对着泪流满面地圣殿骑士轻轻摇了摇头。

    “你还是在责怪我?无法原谅我的懦弱?无法原谅我对那该死的女神的愚忠?”穆一次又一次的询问着,声音在颤抖,感情之投入让他浑然不觉身上燃烧的衣饰与须发,然而每一次询问,面前火焰中的女郎都是轻轻的摇了摇头,终于,穆问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事情:

    “难道你已经宽恕我了吗?”

    女郎微笑着点了点头,得到了肯定答案的圣殿骑士突然跪倒在地上,双拳不停的敲击着地面,放声痛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原谅我这样的懦夫,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被无聊的枷锁束缚着,就连摆脱的勇气都没有,为什么你还要,还要原谅我……”

    女郎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的飘飞到穆的身前,轻轻托起圣殿骑士的脸颊,温柔的印上了一吻,随即,便如同微风一般消失在后者眼前了……

    高大的圣殿骑士长久的保持着跪倒的姿势,喃喃的自语着:

    “五年了,已经五年了……”

    穆并不知道,那火焰中的女郎并没有从此消失,火红的身影此时出现在博鲁亚恩城中最著名的建筑——狼王的宫殿中,仍然是一丝不挂,仍然全身带着飘逸的火焰,女郎如同精灵一般在狼王的宫殿中漫无目的游荡着,仿佛是在享受宫殿中沉积下来的气息,那是让她觉得熟悉并且无法释怀的气息,魔狼王焚卡拉的气息,终于,女郎在焚卡拉的雕像前停下了脚步,美丽的赤色瞳孔久久的凝视着魔狼王的雕像,瞳孔中蕴含着一丝痴迷,一丝爱怜,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情……

    终于,女郎说出了第一句话:

    “焚卡,我回来了,你的乌玛丝终于回来了……”

    话音刚落,女郎已经飘飞到焚卡拉的雕像旁,轻柔的揽住雕像的脖颈,无限温柔的用光洁的脸颊摩擦着雕像的头颅,而在她的温柔之下,那尊银色珊瑚石制成的坚硬雕像逐渐开始融化,最终在女郎的怀抱中化为了一缕白气,冷漠的注视着气化的雕像,女郎脸上的表情也开始转变,瞳孔也从赤红转变为冰蓝。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变成了截然不同的男性:

    “焚卡拉!我也回来了,这一次,无论是乌玛丝,还是魔狼王的头衔,我都不会再让给你了!”

    艾纳洛因恢复意识的时候,第一眼望见的是和煦的冬日阳光,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一样感觉到那缕阳光的美丽与温暖,虽然不知道第二次蜕变究竟让他的身体内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可是能够肯定的是,他,作为艾纳洛因的他仍然活着,无论是记忆还是思维都仍然存在,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变成毫无意识的战斗机器,艾洛就觉得无比的畏惧,卡隆格没有欺骗他们,完全形态的狼魂战士的确在狼血沸腾之后能够保存自主的意识,艾洛情不自禁的向远在朗哥努斯山脉中的狼王大人忏悔起来,昨夜发生蜕变的时候,恐怕心中想到的最多的念头就是对对方的诅咒吧。

    完成了忏悔的艾洛确认了自己目前身处的地方,是在狼王的宫殿中,唯一有些意外的是那尊魔狼王焚卡拉的雕像居然凭空消失了,艾洛心中不禁忐忑不安,不会是自己在蜕变的时候将那神圣的雕像摧毁了吧,不过,现在的他还没有心思去思索雕像的问题,年轻的狼魂祭司同时又发现了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虽然自己的身体没有一丝改变,体态仍然如同以前一般健美,但是问题是,现在的他居然一丝不挂,恐怕是跟上一次蜕变一样,兽化后的身躯将身上衣服全都撑破了吧,如果是在夜晚,一丝不挂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外面的阳光那么明媚,又没有什么法术可以让他隐形,现在该怎么办呢?简单的问题让思维敏捷的他也一筹莫展。

    要是跟那个邋遢的巴格塔圣殿骑士一样整天穿着铠甲就好了,那种全身铠甲,就算里面一丝不挂,也没有人会发现,心念刚及此处,艾洛就突然感受到一种极其恶心的感觉,手掌下意识的狠命在嘴唇上摩擦着,为什么想到那个圣殿骑士会让他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他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想法为他找到了一种可以顺利返回的方法,在狼王的宫殿中,陈列着不少骑士的全身铠甲,虽然老旧,但是用来遮体还是足够了。

    在心中向历代的狼王忏悔了无数次后,艾洛选择了一套看上去不是太扎眼的铠甲,穿戴整齐后便离开了狼王的宫殿,向最近的一个魔狼地下基地赶去,他可不想穿着这样古怪的一身铠甲回到翼馆。

    翼阿斯兰皱着眉头向自己的上司穆冯塞巴斯卡的房间走去,昨天晚上,那个毫无节操的家伙居然又跑出去鬼混,在门徒窥伺的这种严峻局面下,他居然还有心情到处乱跑,真是不知道他的脑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心中如此咒骂着,翼在穆的房间前停下了脚步,年轻的神殿法师谨慎的屏住了呼吸,每个早晨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都有可能被扑面而来的呕吐物的臭味和房间中弥漫的酒气熏得窒息过去,已经有过数次经验的他可不想再次经历那种恐怖的感觉。

    做足了准备的翼刚要推开门,门却被从内部打开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刚毅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苟的表情,头顶上只有寸许的短发,银色的全身铠甲被擦的异常光洁,散发着闪亮的光芒,就连那被除去的圣殿骑士徽章也被重新镶嵌在铠甲的肩上,看着面前的男子,年轻的神殿法师不禁张大了嘴巴,虽然容貌上没有出入,但是那种坚毅的表情,那身锃亮的铠甲,还有整洁的容颜,这些都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把面前这个威风凛凛的骑士跟那个无良的上司联系在一起。那乱糟糟的长发,四处丛生的胡须,无赖一般的表情,以及那身布满污垢的铠甲到哪里去了?

    注意到面前的神殿法师,高大的骑士开口了:

    “小翼?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无情的事实告诉神殿法师,面前这个家伙就是那个邋遢的堕落骑士,努力了半天,翼才从嘴角挤出几个字来:“你,你的头,头发……还有胡,胡子……”

    “啊,昨天晚上喝醉了,发生了点意外被烧了,所以我就干脆剪掉了,你觉得怎么样,这个造型还不错吧。”圣殿骑士的意的摸着自己难得光洁的下巴回答道。

    年轻的神殿法师不禁有种泄气的感觉,原本看到这副表情,心中还是有一点,嗯,准确地说是一丁点的希望,希望得到那个曾经让他视为偶像的人物回归的讯息,可是事实却是因为酒醉而烧掉了须发,这种理由如果让旁人知道了,恐怕巴格塔第一圣殿骑士的人望又会从深渊中跌倒更深的地方吧。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离开了,早餐和午餐可能都在外边吃了,你跟雷娜小姐说一声,不用为我准备了。”脸上带着微笑,轻拍了一下翼的肩膀,高大的圣殿骑士走出了房间,年轻的神殿法师突然想起来自己赶来的目的,立刻挺直了腰板,扳起面孔说道:

    “塞巴斯卡大人,我有些事情必须要跟您谈谈!”

    圣殿骑士头也没回的挥手说道:

    “小事情先放在一边吧,如果是要谈门徒的事情,那就等我晚上回来吧,那些家伙现在不会不自量力的动手的,只要玛索小姐还在翼馆,她就是绝对安全的!”

    虽然话语仍然是那邋遢的家伙一贯的表达方式,可是翼心中还是察觉到一丝变化,在话语中,似乎多了一些之前没有的感觉,思索了片刻,年轻的神殿法师突然从记忆的深处找到了那种类似的感觉,那是五年前,当他还是那个人的侍从之时,对方话语中的那种让他崇拜的自信与不容回绝的气魄。年轻的神殿法师心中刚刚熄灭的希望又一次燃烧起来,对着高大骑士的背影大声地询问道:

    “塞巴斯卡大人,这么早,您要去办什么事情?”

    圣殿骑士闻声转过身来,刚毅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说道:

    “啊,要去拿回一件寄放在别人那里的东西,很重要的东西!”

    望着那熟悉的微笑,翼阿斯兰心中波涛汹涌,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微笑,五年前的他,是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仰望着那微笑,而五年的等待,终于让他再一次看到了,巴格塔第一圣殿骑士穆冯塞巴斯卡终于复活了,难掩心中的激动,年轻的神殿法师低下了头,拭去眼角的泪水,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欢迎您回来,塞巴斯卡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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