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林渊第一次较为完整的见到大景皇族。
也是他,第一次以皇族女婿的身份,参与宫宴。
皇族是皇室的扩大化表述,包括先帝的子女,乃至更早一些与皇室关系好的宗室。
林渊在这儿看到了宁王与宁王世子,大长公主,以及王展年的母亲宁德长公主。
几位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皇子。
人数达到了近百人。
这是一场浩大的宫宴,估计一年也不会举办几次。
举办之地在乾清宫的偏殿,殿宇足够大,倒是足够容纳。
林渊一家进宫算是比较晚了,许多宗室成员早早就等在了偏殿里,三三两两互相搭话聊天。
皇帝带着他与赵姝秀一同到来,立刻引起偏殿内众皇室、宗室成员的注意。
尤其,元朔帝手上,还揽抱着一个朱红袄裙的小娃娃,走在前方。
那是个脸蛋粉白,嫩的一掐就出水的瓷娃娃,咯咯笑着,小小的身子扭动,竟大逆不道去抓元朔帝的金冠。
“外祖……别挠我啦……”
元朔帝本来冷峻面庞上,浮着让众人面面相觑的笑容。
远处,站在殿角里的大长公主眸子闪烁出阴沉之色。
丈夫秦成林可以与魏王世子林渊和解,但她始终忘不了杀子之仇。
太子赵雨镰身边站着他的太子妃,太子妃旁边是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羡慕的仰着头。
看见妹夫与妹妹到来,太子也露出笑容招招手,领着自己的妻子走了过去。
元朔帝自顾自抱着外孙女走了,林渊无奈,只好自己找自己的座。
乾清宫膳殿宗室宴的座位排序,依照的是古礼,皇帝一人独上,下方两侧左右排列。
太子乃是国储,一家毫无疑问居于左侧第一桌,桌上菜肴数量也仅次皇帝,达到三十余道之多。
右侧第一桌,是宗室地位最高的大宗正宁王爷及其一家。
左侧第二位,给了如今辈分最高的大长公主;
林渊与宸宁坐到了宁王的下首,右二桌。
此处所说,钧是一家一桌。
只是别的桌位都几乎坐满,只有林渊与大长公主相对的,左二和右二孤零零相对。
此项情形,略显尴尬。
太子好似没觉察到,带着儿子前来认人。
“翎儿,叫姑父、姑姑。”
太子一拍自己五六岁儿子的肩膀。
乖巧的小男孩,被教养的很好,躬身就行了一礼,奶声奶气又字正腔圆的行了礼。
林渊含笑点头,“上次见皇孙,还是两三年前,现在都已长成小伙儿了。”
太子之子还没被封为太孙,因此仍旧叫皇孙。
小男孩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十分腼腆。
和陇王的儿子比起来,不够胆大。
林渊忽然注意到,太子身旁还有另一人,让他微微挑眉。
穿着文官的服饰,是宗室任职?
还是太子的随从。
注意到妹夫的目光,太子赵雨岸意会,“给你介绍一番,这位乃是新科榜眼,赵青稞赵大人,也是宗室成员,陛下特旨,让其来参与宗室宴。”
“赵大人,拜见左卿大人吧,你前往南疆,若没有司隶府保驾护航,可不会如此顺利。”
赵青稞赶忙上前拱手,“下官拜见世子殿下,见过宸宁殿下。”
他余光好奇的稍稍上瞟,瞟到那张传闻中的脸庞,心道,果然英俊神武。
传闻是整座国朝……乃至是有史以来最年轻七境大修士。
果然难得啊。
元朔帝并未朝外公布林渊已突破八境之事,林渊自己也未宣扬,加之他是在海外突破,因此如今仍旧并未有多少人知晓。
然,二十余岁的七境,已经令人震撼莫名。
赵青稞眸中划过一丝羡慕之色。
既是长生久视的仙家人物,又是世俗巅峰的塞王继任者;
遍数历史,怕是也没有几人能比北境世子这般……爽快了吧。
站在林渊身后的宸宁好奇开口:“赵大人是延平郡王那一脉的?”
赵青稞余光侧扫,视线忍不住顿了顿。
名动京师的女修史,宸宁公主……
果然是才名与容貌并存。
赵青稞连忙收回视线,恭敬答道:“回殿下,下官祖上确是延平郡王支系,不过如今已出五服了。”
宸宁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身上官服停留片刻。
传闻新科榜眼敢以文人身入南疆,回来后得到破格提拔,还是宗室成员,听闻消息时,她也是颇为高兴的。
她不再说什么,静静站在了丈夫身后。
殿内这时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有人暗中轻呼几声,骚乱加剧。
元朔帝神色如常,怀里仍抱着那个瓷娃娃,竟是坐在了龙椅之上。
让一众老宗室忍不住错愕,大觉这不合礼数。
小丫头手里攥着块金丝蜜饯,正吃得满嘴糖渍,理也不理底下众显赫皇室、宗室。
皇帝不在意龙袍被蹭脏,时而用袖角替她擦嘴角。
这般亲昵姿态,让殿内不少宗室都变了脸色。
大长公主捏着酒杯的手指发白,她身侧后到的秦成林,神色也是复杂。
“都坐吧。”元朔帝在主位落座,却未将知夏交给乳母,而是让她坐在自己膝上。
这个举动让太子妃忍不住轻咳一声,悄悄推了推自己的儿子,想让他有所动作,可小男孩好似没感觉到,依旧抬着头,眼巴巴的看向自己的姑父和姑母,只觉得姑父和姑母都很好看。
宴席开始,宫女们捧着鎏金食盒鱼贯而入。
知夏看到满桌佳肴,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差点打翻面前的汤盏。
元朔帝眼疾手快扶住,亲自舀了一勺蟹肉羹吹凉喂她。
“父皇……”宸宁忍不住起身。
“还是让儿臣来吧。”
“无事,你们夫妻吃你们的。”元朔帝头也不抬。
宸宁感觉到无数目光汇聚而来,尤其是自己那个嫂子,感觉如坐针毡。
林渊沉默思索片刻,轻轻按了按她的手腕,“让陛下尽享天伦之兴吧。”
一直沉默的宁王忽然笑道:“陛下这般疼爱小县主,倒让老臣想起了当年,先帝这样抱过宸宁公主,神宗皇帝也曾这样抱过宁德长公主。”
“隔代之亲,犹胜过父女啊,宸宁,你以后可就不是陛下膝下唯一的女孩了。”
远处,宁德长公主附和的笑,感慨:“先帝和陛下都是很重亲情的贤君呢。”
元朔帝目光扫过宸宁略显凝滞的神色,慨叹道:“孩子们都长大了。”
殿内气氛松缓下来。
赵青稞敏锐地察觉到,几位年长的宗室成员交换着眼色。
他也暗自观察,默默扫向北境世子林渊的神色。
“赵大人下次赴任南疆边境,可有什么打算?”
赵青稞连忙起身回礼:“下官准备先从安抚流民入手。”
两人的对话打破了殿内的沉寂。太子顺势接过话头,谈起南疆政务。宴席又恢复了表面的热闹。
知夏吃饱后开始犯困,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往元朔帝怀里钻。
皇帝轻拍着她的背,忽然对林渊道:“你上次说的那个阵法,朕准了。”
林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郑重行礼:“臣定不负所托。”
宸宁疑惑地看向丈夫,却见他微微摇头。
这时,大长公主倏然起身,端着酒杯走到御前。
“陛下,老身敬您一杯。”她目光扫过昏睡的知夏,嘴角扯出一抹笑:“这孩子真是招人疼,让老臣想起我那早夭的孙儿……”
殿内瞬间安静得可怕。
秦成林猛地站起身,却被妻子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元朔帝面沉如水。
在这剑拔弩张之际,知夏突然咂了咂嘴,迷迷糊糊地喊了声:“祖...困...”
这声稚嫩的呼唤仿佛打破了某种魔咒。
元朔帝神色稍霁,抬手示意宫人添酒:“皇姑的心意,朕领了。”
大长公主还想要说什么,被秦成林拽了回去,众人目光随之腾挪。
谁也没看见,皇帝忽收到一封传信,脸色一闪而过的苍白。
当最后一道甜汤上完时,知夏已经在元朔帝怀里睡得香甜。
皇帝轻轻抚过她细软的额发,对林渊道:“今日就宿在宫里吧。”
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让宸宁睁大了眼睛。
没等她反应,元朔帝已经放下孩子起身离席,自顾自离开,只留下一殿神色各异的皇亲贵胄。
皇帝离开偏殿,于谁也看不到之角,忽然一头栽倒。
要惊呼的内侍被御书房大太监一巴掌扇懵。
元朔帝袖口掉落一张血书。
上面句句泣血。
陇王……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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