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叔闲先生，”一位戴着单片眼镜的瘦高男人走来，“今晚的主题轮到我主持‘古典诗歌中的异象叙事’。”
“听起来比上周的‘人体磁场与音乐感应’稳妥一些。”有人打趣。
大家纷纷笑了。
长桌上铺着亚麻桌布，果盘与饼干、热葡萄酒、雪利酒与奶油蛋糕一字排开。东叔闲拿起一枚涂满糖霜的马卡龙，咬下的瞬间只觉甜中带酸，令人精神一振。
“今晚我们先暖个场，”女主人露西夫人提议，“每人分享一个这周最有趣的‘巧合’。”
众人纷纷应声，仿佛这是俱乐部的传统。
“我来！”最先说话的是皮特里医生，他总是戴着一顶过时的绅士礼帽，哪怕在客厅里。“本周我在诊所接待了一位病人，他自称是拿破仑的转世。更离奇的是，他的出生地、生日与死因时间，居然都和波拿巴皇帝对得上号！”
“他该不会也要求登上圣赫勒拿岛疗养吧？”笑声一片。
“你们听我说——”另一位青年学者站起来，“我收到了一封信，署名竟是……查尔斯达尔文。最诡异的是，他在信中还提到了我母亲的名字。我一度以为是恶作剧，直到我在阁楼的旧书堆中，翻出一张达尔文的老照片，他正与我高祖父共饮。”“旧日的羁绊啊，可能是灵魂间的握手。”露西夫人优雅地说，举杯致意。
东叔闲则微微一怔，他想起在古碑空间中看到的那个焦黑骸骨，以及那强者大军……难道也只是“过去”的一种沉积，一种穿越时间尘埃的“巧合”？
“你呢，东先生？”有人问。
他犹豫了一瞬，随即温和一笑：“我最近的巧合，或许是梦到了一些人，然后真的在现实中遇见了相似的……话语与气味。”
“这是预知。”露西夫人一拍手，“我们说过，他果然是通灵体质。”
“胡说，他是科学家！”罗切斯特子爵大笑。
众人笑成一片。
就在这时，壁炉上方的钟鸣响起，敲了七下。
“七点了。”赛缪尔起身，“该上‘密谈’环节了。”
众人便一齐起身，像是被钟声召唤一般，自然地走入侧厅，那是俱乐部每次沙龙后例行举行的“密室圆桌”，只限正式成员参与。东叔闲第一次被邀请参加，心中不免带着些好奇。
侧厅不大，但布置十分奇特——天花板上挂着星象图，墙角摆着一座看不懂的几何仪器，圆桌中央放着一面黄铜镜，镜面被黑绒布覆盖。桌旁共九把椅子，只坐了八人，东叔闲被请坐到第九席。
“今夜的提问者是我。”罗切斯特子爵拿出一本笔记，“我想请各位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你发现现实只是他人的梦境，你会选择唤醒梦主，还是继续扮演梦中的角色？’”
片刻沉默，随即而来的是一场哲学、诗意与幽默交织的辩论。有人说要唤醒梦主以寻真理，有人说宁愿在梦中活得痛快，有人笑言现实本就是一种文明构建的共同幻觉。
东叔闲凝视那被绒布盖住的镜子，脑海里却浮现那黑色符文将绝望黑暗撕裂的画面。
“我觉得……”他开口，“如果梦是世界，那就像我们正在这里说话、饮酒、思索、争辩——这不就是梦的意义吗？梦主醒与不醒，不如我们先好好做完梦里的事。”
“妙语！”子爵高呼，“来，为这位东方之友鼓掌！”
掌声在圆厅里响起，酒杯再次碰撞，笑声回荡。
随着讨论的深入，夜晚的气氛愈发凝重。东叔闲从刚才的轻松谈话中渐渐回归沉思，此刻，他正端坐在圆桌旁，目光游离地凝视着那被黑绒布掩盖的古老镜面。他轻轻搅动着手中的红酒，杯中液体反射着微弱的光，心中却不禁思索着刚才的提问：“如果你发现现实只是他人的梦境，你会选择唤醒梦主，还是继续扮演梦中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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