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下传来喧嚣声，不知是何人在争吵。
陆尘仍在与几人讲学，在分寸间的酒桌上论及三千大道。
下一刻，惨叫声响起，自酒楼下传来，灌入陆尘几人耳中。
这种打打杀杀其实在城内并不多见，毕竟城镇一般都建在远离秘境之地，只作为天骄们歇脚与交易之所。
而凡在城内催动术法攻杀者，大多都会受城主驱逐。
“莫上殇，滚出来，否则我必叫此间血流成河。”
楼下传来一女子的尖利呵斥之声，带着十足冷气。
酒楼内却无人出声回应，楼中的众人都能感觉到，这是位至尊巨头，并非寻常修士能与之抗衡。
哪怕是城主在此，也难以将之驱逐。
“我只数三个数。”
女子不听得回应似乎便不罢休，依旧在厉声逼问。
“这些人都因你而死，你当真还要躲起来吗？当一辈子缩头乌龟！”
女子越发急躁，至尊威压宣泄而出，一瞬笼罩在酒楼之中，令得酒楼之中的众修士都只觉得有天倾之威压下。
段凌云眉头一皱，便欲起身。
陆尘微微摇头，目光望向角落一桌旁的男子。
男子一袭劲装，面容英俊，哪怕在至尊威压之下也十分淡然的饮酒吃肉，好像从未感受到这股气息一般。
段凌云等人随着陆尘的目光望向角落那位男子，只觉得有些奇怪。
男子的眸子之中如熔金铸就，睁眼时睫毛便化作流火，眨眼间便有金芒掠过虚空。
若是再看得仔细些，便是能瞧见男子的眸子之中好似有金乌之影虚虚浮浮的显现。
“何不见一面？”
陆尘遥遥向那人问道。
那人听到陆尘之语忽地一怔，而后却仿若并未听闻一般，自顾自的接着吃酒吃肉。
男子的面容其实十分清秀，但行为举止却是粗狂无比，一脚踩在长板凳上，油脂在嘴角挂着也并不擦拭。
“因果循环，解铃还须系铃人。”
陆尘又有些莫名其妙的这么说了一句。
那男子似乎被打搅了吃酒喝肉的雅兴，颇有些怒气的瞪了陆尘一眼。
“食不言，寝不语懂不懂啊。”
男子没好气的说道，又一口撕咬下八宝鸡的一条腿。
陆尘嘴角笑意勾起，略有些讥讽意味的看向男子说道：“懦夫。”
男子猛然拍桌起身，怒不可遏的看向陆尘，他的眸子燃火，三足金乌好似要展翅而飞。
林炎看着眼前男子，眸子之中忽地迸发出精光，好似看到了绝世珍宝一般。
“陆夫子！你境界高，实力高，不代表你便可以如此侮辱我。”
男子竟也是认出陆尘身份，但也没有卑躬屈膝，而是怒气而语，显然是被陆尘的话戳到了痛处。
“我说的不对吗？”
陆尘似笑非笑的看着男子问道。
男子就欲暴走，但片刻后还是泄气一般，瘫坐回座位上。
以陆尘的实力境界，哪怕要自己死，又能去多做什么挣扎呢？
至于说自己是懦夫，其实也没说错，说到了自己不愿提及之处而已。
“对，陆夫子是什么人啊，年少成名，指点江山，傲视天下，自然说我是懦夫便是懦夫。”
男子自嘲的笑了笑，抬起碗中酒一饮而尽。
酒中倒影出他的脸，苦笑着，怯懦着。
“莫上殇，当真要我已死相逼，你才肯现身吗？”
酒楼下的女子已然是带着哭腔质问着，好似秋风般苦楚。
陆尘微微摇头。
“是不是你自己清楚。”
陆尘又道。
男子猛然站起身来，双手攥紧，指尖渗尽血肉之中，鲜血顺着指间缝隙流出。
男子提着壶酒，缓缓走向楼下。
“走瞧瞧。”
陆尘笑了笑说道，跟着那男子向下而去，段凌云等人也随着陆尘去看热闹，只有少女秦长乐仍趴在桌子上，披着陆尘为之盖上的轻纱。
“淼淼，好久不见。”
男子看向酒楼中央处持剑的那位女子，嘴角勉强勾起笑意说道。
女子提剑而起，剑尖直指那名为莫上殇的男子。
“负心汉，你还敢来见我。”
柳淼淼眸子之中泛着泪光，她咬着唇，唇间有鲜血流出。
男子走上前去，迎着女子剑尖，并不畏惧。
拿剑相逼的女子却是步步后退，唯恐那剑尖伤到男子。
直到将女子逼到墙角处，男子也未停步，迎着那剑尖再向前踏出一步，仙剑刺穿其左肩之处，使得鲜血流淌，
柳淼淼惊颤的丢落手中剑，而后十分慌张的扶着受剑伤的男子。
“你为何要如此……”
女子眸子之中的泪光再也藏匿不住，顺着脸颊流下。
男子则是神情的望向女子，眸子里的金乌隐匿，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
他倒在女子怀中，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扶向女子面庞。
“淼淼，这一剑……是我还你的……是我对不起你。”
男子嘴角鲜血流出，气息微弱。
女子眼泪更为汹涌，泪珠大滴大滴的滴落。
“傻瓜，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没有想真杀了你。”
女子哭的梨花带雨，全然没有先前那誓杀负心汉的决意。
男子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虽是一闪即逝，但还是被陆尘等人看在眼里，只有女子哭的梨花带雨未曾察觉。
段凌云目瞪口呆，属实是没想到还会有这般手段。
林炎都是会心一笑，苦肉戏嘛。
“淼淼，都是我的错，倘若能死在淼淼剑下，方才才是最好的结局。”
莫上殇断断续续道，手忽地下坠落地，好似失了生机。
陆尘笑了笑：“别演了，人家早看穿了。”
听到陆尘此语，莫上殇猛然睁开眼睛，只见得柳淼淼冷笑着看着他，剑已然抵在了莫上殇颈脖之处。
“莫上殇，你当我是傻子吗？”
柳淼淼泪痕尚未擦干，面色却是极为冰冷，显然她早已看出莫上殇的把戏，只是在陪他演一演而已。
莫上殇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将手举起，做投降状。
“我错了淼淼，我真错了。”
他望着柳淼淼说道。
“你不是知道错了，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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