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这种变化开始向下蔓延。原价的衣服、裤子,甚至是他脚下的土地,都开始一点一点地变成星光,然后消散在空气中。原著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试图伸手去抓住父亲,却只能触碰到一片虚无。
“爸!你这是怎么了?”原著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恐惧和不解。
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粘稠得令人窒息的沉重,光线似乎也黯淡了几分,落在那张即将消逝的面容上,勾勒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
“白素媛死了,我也要消失了。”原价的声音很轻,他眼底蓄着泪光,然而,他的嘴角却极其艰难地、极其用力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一个近乎破碎的微笑,这笑容里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歉疚。
这句话如同最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穿了原著所有的防御,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晃了晃,他的瞳孔剧烈地收缩、颤抖,如同风暴中濒临破碎的琉璃窗。
“连您也要离开我吗?!”原著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变了调,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控诉和崩溃边缘的颤抖,他死死盯着原价,眼神里充满了孩童般的无助与哀求,“您也要……丢下我一个人吗?”他的世界,所有赖以支撑的支柱,正在眼前轰然坍塌。
“对不起……原著……”原价的微笑依然勉强维持着,那盈眶的泪水终于承载不住,顺着苍白的脸颊无声滑落,留下两道清晰的湿痕。
原价的存在本身,已经到了消散的边缘,最后一个“著”字的尾音尚未完全落下,异变陡生。
原价的身体轮廓瞬间变得极其模糊,仿佛信号不良的投影,开始闪烁不定,构成他形体的微光,如同风中残烛的火星,明灭摇曳。
下一秒,就在原著伸出去的、徒劳地想抓住什么的手即将触碰到衣角的前一刻,原价整个人彻底地、干干净净地消失了。
原著的手指僵在半空中,指尖只触碰到一片冰冷的、虚无的空气。
原价消失的刹那,周遭的环境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风停了,远处隐约的车声、人声,甚至原著自己急促的心跳和呼吸,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空气凝固成沉重的铅块,沉沉地压在他的胸口,堵着他的喉咙,光线也仿佛失去了活力,变得灰白而阴冷。
原著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四肢冰冷麻木,他从未觉得世界可以如此安静。
时间仿佛被凝固的松脂包裹,粘稠而沉重,原著不知道自己在这片死寂的草坪上坐了多久,夜的气息早已褪尽,天空从墨黑蜕变为一种压抑的铅灰。
一抹极其微弱、仿佛怯生生的光,小心翼翼地探出地平线,那不是辉煌的日出,更像是一点极其缓慢、固执的晕染,原著空洞的视线被这细微的变化牵引,他看着那缕光,一点一点地蚕食着黑暗的边界,爬上别墅群冰冷的轮廓,先是遥远的尖顶被镀上了一层模糊不清的金边,接着是高耸的墙壁,再是低矮的灌木墙垣……光线像无形的潮水,沉默而坚决地推进,将沉睡的庞大建筑从夜的深渊里一寸寸拖拽出来,显露出它们棱角分明的躯体,别墅的阴影在光线下扭曲、拉长、变形,仿佛也在无声地挣扎。
就在第一缕真正的阳光,带着几乎察觉不到的暖意,终于完整地勾勒出最近一栋别墅的窗棂轮廓时,原著那仿佛锈死的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猛地眨了下干涩的眼睛,。
“都不在了……”
一个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从原著喉咙深处挤出来,轻得瞬间便消散在微凉的晨风里。
一股巨大的、毁灭性的冲动,如同失控的地下岩浆,轰然冲破了原著最后一丝理智的薄壳,他甚至没有去看自己抓住的是什么——只是机械地、近乎随意地,右手在身边枯败的草茎间摸索了一下,触碰到一根枯枝,手指收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动作快得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熟稔和麻木。
原著猛地将那截坚硬、带着粗糙树皮的枯树枝,朝着自己脖颈侧面的位置,狠狠地、直直地捅了进去!
“噗嗤——”
一声沉闷而清晰的、血肉被强行穿透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晨曦中显得尤为刺耳,剧痛如同巨大的黑色闪电,瞬间劈开了他麻木的神经末梢
鲜血!暗红的、带着浓郁腥甜气息的血液,如同决堤的暗河,猛地从他颈侧的伤口处喷涌溅射,它们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而刺目的猩红弧线,有几滴甚至溅落在他苍白的手背上,滚烫而粘稠。
然而,这触目惊心的喷溅持续了不到一个心跳的瞬间,时间似乎在原著伤口处发生了恐怖的诡变。
那些刚刚挣脱束缚、正欲飞洒的自由血液,猛地一顿!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倒转时间的大手猛地攥住了它们,那喷溅的猩红弧线在空中发生了匪夷所思的逆转——所有离开躯体的血液,如同被强力的磁铁吸回铁屑。
哗啦——
不是流回,是倒灌,那股温热粘稠的洪流,带着刚刚离开身体还来不及冷却的温度,硬生生地、一股脑地重新塞回了那个狰狞的伤口之中!伤口边缘翻卷的皮肉,被这股倒流的血液粗暴地挤压、贴合。
那道原本足以致命的、深可见骨的撕裂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收缩着,翻卷的皮肉边缘迅速变得湿润、软化,互相粘连、融合,皮肤下的肌理如同被无形的手指飞快地编织缝合。
原著的手指还保持着紧握的姿势,只是那截枯枝已经无力地垂落在地。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沾染着一点点暗红的手掌,脖子上平滑的皮肤完好无损,甚至连一丝痛楚都迅速消退了。
阳光已经完全占领了视野所及的所有别墅,明亮而刺眼地涂抹在冰冷的墙壁上,世界一片光明,生机勃勃。
而原著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一种比死亡更深沉的绝望彻底攫住了他。
死亡,这个他唯一渴望的归宿,竟也背弃了他。
原著的目光空洞地望着被阳光吞噬的别墅,那光芒越是灿烂,他心头的死寂便越是浓重。喉咙里干涩得仿佛塞满了砂砾,他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气若游丝地自语:“连死都死不了吗?”
这句话轻飘飘地消散在清晨的微风中,没有回响,只有无尽的虚无,原著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支撑身体的力气,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牵引,极其缓慢地、有些摇晃地站起身来,骨骼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眼前那栋熟悉的别墅,阳光已经爬满了它冰冷的墙壁,却驱不散笼罩在它上空的、无形的阴霾。
“哎…”一声悠长而疲惫的叹息,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
原著站在玄关,浑身僵硬。一种强烈的、割裂的眩晕感击中了他,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像一场异常清晰却又光怪陆离的噩梦——永生不死是梦,血腥的厮杀是梦,那些在他脑中留下混乱烙印、目的不明的“计划”更是梦中最不可理喻的章节。
原著只是想确认,确认自己究竟还剩下什么。
原著走过空旷的客厅,走过蒙尘的餐厅,最终,他停在了一扇门前——原杰的房间。
推开门,一股陈腐的空气涌出。房间里比他记忆中任何一次都要空旷、死寂,那张熟悉的大床,只剩下光秃秃的床架,裸露着冰冷的木条,没有床垫,没有被褥,窗边的书桌,厚厚的灰尘覆盖了一切,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衣柜的门虚掩着,里面空空荡荡,只有角落里,孤零零地挂着几件颜色黯淡、款式陈旧的衣裳。
这里,除了灰尘和回忆,再无其他,于是原著退出了房间。
下一站,是白素媛的房间,曾经,这里笼罩着她布下的无形结界,冰冷而强大,将他拒之门外,如今,结界消散了,那扇门在他轻轻一推之下便顺从地滑开。
房间内的景象,与隔壁如出一辙的空旷与荒凉,同样是光秃的床架,蒙尘的书桌,敞开的衣柜里只有寥寥几件女性衣物,原著的目光只是匆匆扫过,几乎没有停留,便转身离开。
最后,原著停在了原价的书房门前。
这里曾被视作整个家的禁地,如今对原著再无任何约束力,他伸出手,轻易地转动了冰凉的门把手。
“嘎吱——”
门开了,一股更浓重、更呛人的灰尘气味扑面而来,书房被厚厚的灰尘覆盖,书架上的书籍蒙着灰毯,高大的书架本身也变得模糊不清。
原著皱着眉,下意识地用手在面前扇了扇,驱赶着呛人的浮尘,他走了进去,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高大的书架、墙上的挂画此刻也模糊不清、厚重的书桌……一切都死气沉沉。
就在原著几乎要确认这里同样一无所有时,他的视线凝固在巨大的书桌中央。
那里,静静躺着一个物件,它没有被灰尘完全掩埋,轮廓清晰可见。
是一个相册,一个硬壳的、封面深色的老式相册。
原著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或者说,这具麻木的躯体里,某种被冻结的东西轻微地悸动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他在书桌前站定,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伸出手轻轻拂去相册封面上的浮尘,然后,将它拿了起来。
封面的皮质有些褪色,但保存得意外完好,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带着一种揭开封印般的沉重感,缓慢地翻开了相册的第一页。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相册里,不是泛黄的旧照,而是色彩清晰、仿佛昨日才冲洗出来的照片。
第一页,一张略显褪色却依然清晰的照片赫然映入眼帘,背景是辽阔的海岸线,海浪拍打着礁石,天空蔚蓝,照片中央,原价穿着考究的休闲装,姿态放松地站着,脸上带着一种……原著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堪称温和的笑意,他身边依偎着气质温婉的明清,她挽着原价的手臂,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她微微侧头看着原价,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温柔与依赖。
阳光,海浪,微笑。画面美好得刺眼,原著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悄然滋生,原价……也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原著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翻开了第二页,下一秒,他的呼吸瞬间停滞!
照片的背景似乎是在别墅明亮的花厅里。画面中央,是穿着黑色传统女仆裙装、系着白色围裙的婧蕊,她那时还很年轻,笑容甜美,甚至带着一丝少女的羞涩,而她身边,站着同样年轻、穿着笔挺管家制服的经年,他脸上也带着一丝拘谨但真诚的笑意,照片里,年轻的婧蕊和经年,正小心翼翼、充满呵护地共同抱着小时候的原著!
原著手指因为剧烈的颤抖而几乎握不住相册,他咬着牙,用力翻开第三页。
画面再次切换,这一次,是原遇安——他那早早离世、印象模糊的爷爷,照片里,原遇安看起来意气风发,穿着时髦的西装,他身边站着一位容貌秀丽、笑容温婉的女子,那是他同样早早离世的妻子,而他们夫妇俩怀中,共同抱着一个大约两三岁、虎头虎脑、正对着镜头咧嘴大笑的小男孩,那个小男孩是年幼的原价。
第四页,原著瞳孔在这一刻骤然收缩到极致!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
照片的背景似乎是一个古老庭院的花园。画面里,站着明清,明幽,菜花,齐不眠,春孚,且明清怀里还抱着幼儿时期的原著。
第五页,照片焦点是一个站在角落的男孩,大约七八岁。他穿着不太合身的旧衣服,身形瘦削,头发有些乱糟糟的,他的脸对着镜头,没有笑容,眼神空洞而麻木,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看透世事的疲惫和冰冷,那是在福利院的杳生。
第六页,画面背景换成了一个类似训练场的地方,裴娜紧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野兽般的专注和狠厉,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
翻开了第七页,白素媛抱着幼儿时期的原杰,看照片正是白素媛假装生产那日。
“呵……”一声破碎的、带着血腥味的、几乎不成调的笑声,终于从原著紧咬的牙关中挤了出来。
第八页,照片上,一个穿着朴素、围着围裙的中年妇女正对着镜头,努力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
“都在啊……”他的声音低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淬着剧毒,“连根嫂……都在。”
“啪!”
相册被重重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桌上灰尘簌簌落下,原著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要将肺里所有被污染的空气都挤压出去,他不知道自己叹的是什么气,是疲惫?是荒谬?是彻底的心灰意冷?还是……一种尘埃落定后,反而空茫到极点的虚无?他只知道,一股浓稠得化不开的郁气堵在胸口,沉重得让他窒息,让他恶心。
他不想看见这里,多一秒都不想。
原著抓起那本沉甸甸的相册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书房,走下楼梯,穿过客厅,猛地推开沉重的大门。
刺目的阳光瞬间涌来,让原著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他站在别墅前宽阔的台阶上,身后是巨大的、阴影笼罩的建筑。
阳光普照,草坪青翠,花园里的玫瑰开得正艳,多么“完美”的家园。
原著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一切,点点滴滴,每一帧回忆,此刻都像是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神经。
荒谬。
可笑。
一股难以抑制的、冰冷又滚烫的气流猛地冲上他的喉头,最终化作一声突兀而扭曲的“哈!”。
气笑了。
原来小丑,彻头彻尾,从始至终,都只有他自己。
笑声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回音,很快又戛然而止,被一片死寂吞噬。
够了。
都结束吧。
他不需要这个精心布置的舞台了,这道禁锢了他不知多少岁月、充满了虚假温情的华丽牢笼,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原著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对准了身后那座象征着过去一切、也囚禁了他一切的庞然大物,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震惊、痛苦、迷茫,只剩下一种沉淀到极致的、冰冷如铁的毁灭意志。
无声无息间,漆黑如墨的能量在他身后的虚空中疯狂凝聚、变形!顷刻间,数十把黑红色长枪凭空出现。
随着原著那只抬起的右手,毫无征兆地,向下一挥!
“咻——咻咻咻咻咻——!!!”
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起始,只有数十道撕裂空气的尖锐破空声几乎在同一瞬间爆发!
时间在这一刻被压缩。
视觉在这一刻被扭曲。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迟了零点几秒才猛然炸响!那不是一声巨响,而是无数声叠加在一起、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声浪!
第一波黑枪撞击的瞬间,坚固的钢筋水泥如同热刀下的黄油般脆弱,被直接洞穿、撕裂!紧接着,内部蕴含的狂暴能量被瞬间引爆!
轰!轰!轰!轰!轰!
连续的、如同闷雷滚过地底的爆炸从别墅内部传出!巨大的落地窗在冲击波下瞬间化为齑粉!华丽的塔楼像饼干一样被折断、坍塌!洁白的墙壁如同被无形巨拳从内部狠狠砸中,轰然鼓起、碎裂、化作漫天激射的碎片!精美的雕花、昂贵的家具、悬挂的水晶吊灯……所有象征着奢华与安逸的物件,在毁灭性的能量冲击下,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就纷纷解体、汽化!
尘埃与烟尘冲天而起,混合着能量爆炸产生的奇异黑色光晕,形成一朵巨大而狰狞的蘑菇云。
不到一秒钟。
仅仅不到一秒钟。
方才还矗立着的别墅,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散发着高温与焦糊气味的、断壁残垣的废墟,只有几缕扭曲变形的钢筋从瓦砾堆中狰狞地刺向天空,冒着袅袅青烟。
阳光重新照射下来,却显得异常惨白,烟尘在光柱中缓缓飘散、沉降。
原著站在原地,甚至连衣角都未被爆炸的气浪掀起多少,他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片刚刚诞生的废墟,脸上没有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也没有丝毫毁灭家园的痛惜,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原。
那本厚重的相册,依旧被原著紧紧攥在手中,仿佛禁锢着他灵魂的最后枷锁,下一秒,他猛地转过身,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留恋,他甚至没有再看一眼那片热气腾腾的残骸,头也不回,身影决绝地融入刺目的阳光里走去。
原著的身影在扭曲的光线中倏然凝实,眼前,是菜花曾经搭建的那栋别墅的……遗址,原著没有丝毫停留,下一刻,他的双脚已经在庙前,他径直穿过前殿,步入后院。
原著没有言语,没有犹豫,一把沉重的铁锹凭空出现在他手中,他选了一片相对平整的区域,双手握紧锹柄,抬起右脚,狠狠踩在锹肩那锋利的边缘上。
“噗嗤——”
铁锹深深楔入泥土,发出沉闷的钝响。泥土被撬开、翻起,带着潮湿的土腥气和草根的涩味。
原著开始了,一下又一下,动作机械而有力。
一个坑,两个坑,三个坑……坑的形状不算规整,大小深浅也略有差异,但都足够容纳下他要埋下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十四个土坑的边缘也被清理干净时,原著直起酸痛僵硬的腰背,抬头望去,天,已经完全黑了。
深邃的墨蓝色天幕上,几颗寥落的星子寂寥地闪烁着,一轮惨白的下弦月斜挂在天际,将清冷的光辉洒满这片被他掘开的土地,十四个黑洞洞的坑穴整齐或者说勉强整齐地排列着。
原著走到相册旁,蹲下身,手指带着泥土的污迹,有些颤抖的动作翻开那本相册,借着惨淡的月光,一页一页地撕下。
第一页:原价与明清在北郊湾的照片——扔进第一个坑和第二坑
第二页:婧蕊、经年抱着婴儿原著——扔进第三和第四个坑
第三页:原遇安和奶奶抱着幼年原价——扔进第五个坑。
第四页:春孚、明幽、齐不眠、菜花——扔进第六、七、八、九个坑。
第五页:福利院里的杳生——扔进第十个坑。
第六页:训练场上的裴娜——扔进第十一个坑。
第七页:童年原杰——扔进第十二个坑。
第八页:根嫂的自拍——扔进第十三个坑。
轮到长寅,原著的手顿住了,相册里没有长寅的照片,原著沉默了几秒,没有照片,没有遗物,什么都没有,他走到第十四个坑旁边,他看了一眼那个空空的土坑,又看了看手中空空如也的位置,最终,他什么也没放,只是默默地将铁锹铲起的泥土,一锹一锹地覆盖在那个空无一物的坑洞上
坑填平了,地面隆起十一个新鲜的小土包,在月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
原著意念微动,旁边空地上出现了事先准备好的水泥、沙子和水,土包被水泥盖住后已经是后半夜了,后半夜的寒意更深了。
原著也准备了墓碑,他每块墓碑上,他都用指力深深地刻下名字:原价、明清、婧蕊、经年、原遇安、白素媛、杳生、裴娜、原杰、根嫂……以及最后一块,刻着长寅。
原著把这些冰冷的墓碑,一一对应地插在十四个填平的土包前。
做完这一切,天边已微微泛起一抹鱼肚白,但离真正的黎明还很远。
原著站在原地,汗水、泥土和水泥灰沾满了他的衣衫和脸颊,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他缓缓环视着这后院,十几个墓碑,在熹微的晨光与惨淡的月光交织下,沉默地竖立着。
一个极其短促、几乎听不见的、带着干涩气息的笑声,从原著喉咙深处挤了出来,“呵……”他嘴角勾起一丝极其细微、甚至称不上笑的弧度,轻轻说道:“赶上墓地了。”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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